“這……這……哎,好吧。”
甘宏嘆息著向鄭良臣妥協了。
於是,鄭良臣便帶著甘宏來到清婉的房間,找清婉商議這件事。
甘宏是清婉的親弟弟,鄭良臣想,甘宏要是參軍,清婉作為他的姐姐,有權力知道這件事。
清婉此時,還是有些生鄭良臣“夜不歸宿”的氣。
清婉始終認為,鄭良臣這麼做就是不在乎家裡等他回家的女人,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
所以,剛才鄭良臣說的天花亂墜,清婉依舊沒有釋懷。
清婉聽見了一陣開門聲,隨後便望見了躡手躡腳進來的甘宏。
清婉的眉頭皺了皺,問道:
“怎麼?前幾天給你的三百兩,花光了嗎?”
“沒有沒有,姐,這次來,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清婉聞言,頓時有些好奇,她問道:
“什麼事?”
甘宏看著眉宇間還有一絲怒氣的清婉,鼓起勇氣說道:
“姐,我……我想參軍。”
“參軍?”
清婉的語調抬升了一個調,有些吃驚地問道。
見甘宏說得一本正經,似乎沒有什麼玩笑心思,清婉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
清婉站起身,來到甘宏面前,問道:
“你為什麼要參軍?你知不知道打仗要死人的?家裡是揭不開鍋了嗎?非要拿帶著血的軍餉?”
甘宏聽著清婉質問他的話,想著當初若櫻也是一樣的說辭。
“不是啊,姐,參軍不只有軍餉,還有軍功啊。將來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被拜將封爵啥的。”
清婉像是看著一個不爭氣的小孩兒那樣,看著甘宏說道:
“咱們家的軍功,用不了兩個男人去!你姐夫要在刀尖上舔血,你也要去嗎?”
“除了你姐夫,我可就剩你了……”
清婉從手包裡拿出一千兩的銀票,塞進甘宏的手裡,說道:
“這一千兩,姐姐拿給你去花。打仗的事情,你就不要參與了。”
“你姐夫,那是朝廷下了命令,必須要帶著新軍收復失地,姐沒有那個本事留住你姐夫。可是,姐可以留住你,聽姐的話,別去,好嗎?”
甘宏可以清楚地看見,姐姐清婉眼眶裡的淚水。
可是,哪個熱血男兒不向往建功立業,殺敵報國?
甘宏咬了咬牙,將清婉遞給他的一千兩塞了回去。
清婉愕然。
“姐,我決定好了,我要去參軍。收復失地,捍衛國家,這是每一個男人畢生都在追求的事情。”
甘宏鄭重地說道。
清婉看著近乎鐵了心要去參軍的甘宏,心裡涼了大半截。
“我……我有些時候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戰場,你死我活的,有什麼好值得去的,在家裡待著不好嗎?”
清婉說著說著,語調裡開始有了哭腔。
鄭良臣就站在房間外,聽著屋子裡面的對話。
甘宏看著馬上就要淚崩的姐姐,說道:
“姐,凡事你不要總是往壞處想。再說了,我也未必會戰死沙場,我一定可以活著回來的!”
“活著回來?你拿什麼保證?當初三川縣,那個慘樣,你沒見過嗎?那還只是人家打掃完戰場,可想而知打仗的時候有多麼慘!”
“你個死弟弟,你怎麼就不明白,戰爭不是兒戲,它是要講你死我活的!”
清婉說著,狠勁兒敲打著甘宏。
鄭良臣停在門外,沒有進去。
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們姐弟倆的事,最好還是讓他們自已去解決。
甘宏見鄭良臣遲遲不進來幫自已說情,也是準備獨自努力,讓清婉同意他參軍的事。
“姐,我不是小孩兒了。我也想有事業,可我什麼也不會,唯有參軍建功立業。”
“若櫻會算數,我們那個家全靠若櫻過起來的,而現在,若櫻需要照顧孩子,我們一家也總不能靠姐姐你家養活。”
“姐姐養活你家又怎樣?你是我弟弟,你生活有困難我還能不幫你嗎?”
聽聞此言,甘宏犯了難。
當初,就是說到這一塊,若櫻才同意的。
若櫻也不希望一直看著清婉和鄭良臣的資助過日子,這才同意讓甘宏參軍的。
可是現在,清婉鐵了心不想讓甘宏去參軍,她絲毫不介意多甘宏一家三口的糧食錢。
最後,無計可施的甘宏甩開清婉的手,再一次明確表達了自已的態度。
“姐!我要參軍,我要去跟著姐夫上陣殺敵,誰也攔不住我!”
說著,甘宏氣憤地離開了清婉的房間。
清婉留在原地,哭的梨花帶雨。
這是她弟弟甘宏,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清婉無力地癱軟在地上,一雙明亮的眼睛此時哭的通紅。
鄭良臣聽著清婉的哭泣聲,走進來抱起她,安慰道:
“怎麼哭成這樣了?別哭別哭。”
清婉縮在鄭良臣的懷裡,哭著說道:
“他大了……我管不住他了……”
鄭良臣仔細擦著清婉臉上的淚水,說道:
“他本來也不小了,他有他的想法,很正常。”
清婉哽咽著說道:
“你要去帶兵打仗,我沒有辦法……因為……因為朝廷讓你去的,我沒有本事不讓你去打仗……”
“可是我的弟弟……我不想我的弟弟也去那個生殺場,你們都是我的親人,總得有一個留在我身邊吧?”
說著,清婉把著鄭良臣的衣服,哭的更兇了。
鄭良臣安慰著清婉,說道:
“我知道,你害怕我們有危險。可是沒有辦法,北面已經有了威脅,我們做男人的必須要去啊。”
看著懷裡仍在哭唧唧的清婉,鄭良臣笑問道:
“你知道,從涼州到潁川要多久嗎?”
清婉聞言,想了想,隨後問道:
“多久?”
“車馬只要一個月,但是對於胡人的戰馬而言,僅需要兩週的時間。”
清婉聽著如此快的速度,有些驚訝。
但是隨後,她就問道:
“你問這個,幹什麼?”
鄭良臣說道:
“在胡人部落中,有一個傳統。那就是如果父親死掉了,父親所有的財產,連同父親的女人,也就是兒子的母親,都將被兒子繼承。”
清婉愣了愣,隨後強烈的不適感湧上心頭。
如果清婉理解沒錯的話,在中原人認為是亂倫的事情,在胡族部落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這瘋了吧?兒子娶母親,這不就是……”
鄭良臣點點頭。
得到確切答覆的清婉,瞬間就對胡人更加厭惡了。
“如果我們不去打仗,那麼胡族的戰馬稱霸這片土地,我們所有人只怕是都要學習這個傳統啊。”
清婉聽著鄭良臣的話,對於鄭良臣為什麼要去打仗,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她們這些女孩子最注重倫理,或許鄭良臣他們在戰場上生死搏殺,是為了守護她們的倫理。
清婉漸漸的,對於出征打仗的事情再也沒有那麼強的抗拒之心。
相反,她理解了很多。
清婉抓著鄭良臣的衣服,祈求道:
“弟弟要去參軍,我可以同意,但是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別讓他戰鬥在最一線?”
清婉笑著看著鄭良臣,眼睛上的淚花依舊清晰可見。
“我知道,你是將軍,你沒必要衝在最前面,你很安全。或許我的想法很自私,但是,我想我作為姐姐,我應該對我的弟弟負責。”
鄭良臣笑著回答道:
“好吧,我就把他安置在後勤保障部隊吧,這樣一來,他也不用衝在最前面了。”
清婉聞言,親了親鄭良臣的臉,笑顏如花。
這邊的甘宏,抱著自已的兒子,和若櫻訴苦著。
若櫻看著氣憤的甘宏,也是一臉無奈。
“我覺得,咱姐說的沒錯啊。戰場就是講你死我活的,我當初在三川縣,可是聽見了城北好幾個時辰的喊殺聲和慘叫聲呢!”
若櫻握著甘宏的手,繼續說道:
“我是個女人,我不懂什麼國家大義。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只想把你留在我身邊,我們一起把孩子養大。”
甘宏平生,最拿兩個女人沒辦法。
一個是自已的姐姐清婉,另一個就是自已的媳婦若櫻了。
可是,甘宏仍無法放下自已的執念。
就在甘宏愁眉苦臉的時候,鄭良臣過來了。
若櫻見狀,連忙起身相迎。
鄭良臣笑了笑,示意若櫻不用太過有禮。
甘宏看著鄭良臣,淡淡地問道:
“姐夫,你說成了嗎?”
鄭良臣點頭說道:
“說成了。你姐姐同意你參軍,但是她只同意讓你遠離一線,在後方工作。”
甘宏將自已的兒子輕輕放下,隨後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姐真的答應了?”
“這還有假?我還能騙你嗎?”
甘宏臉上的激動之色溢於言表,可是一旁的若櫻聞言卻是如墜冰窟。
戰場,生死,讓若櫻想想都不寒而慄。
“姐夫,能不能,不讓……不讓甘宏去最前面?我知道我好自私,可是我真的害怕甘宏有事,我就他一個男人,我要和他過日子!”
若櫻的話,和清婉的話大同小異。
這讓鄭良臣又一次被女人之間的默契震驚住了。
鄭良臣笑著說道:
“放心吧,我肯定會讓甘宏遠離第一線的。”
若櫻聞言,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是,若櫻看著甘宏的眼神裡,還是有無盡的不捨與擔憂。
鄭良臣看著得意的甘宏,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質問道:
“你小子膽子大了哈?分不清大小王是吧?你姐姐從小就把好東西留給你,你就那麼對你姐姐發火啊?”
甘宏被鄭良臣揪著,耳朵上灼熱的痛感襲來,讓他呲牙咧嘴。
“疼疼疼,姐夫,我錯了,我認錯!”
甘宏求饒道。
“趕緊去給你姐姐道歉,否則的話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