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高二那年夏天,我學習學的暈頭暈腦,三伏天一絲風都沒有,每天都要補課,簡直快要中暑的速度,臨近開學最後一週,我爸媽決定帶我去山裡玩幾天,於是我們一家三口帶著外婆一起出發,目的地是距離我們這裡二百多里的帽兒山景區。

早上出發,來到山裡已經是中午了,我們住在山腳下的農家樂,其實就是包吃包住門前有一條小河的農戶。主人是兩口子,大概跟我父母差不多年紀,一進院子就看見種的花花果果,院子裡有三間房,房後面是廁所,廚房跟柴房是挨著的,進院子正對著的這間屋子打掃的非常乾淨,屋子中間有一個暗紅色的仙龕,上面供奉一張紅紙寫著保家狐仙之位,幾個大字,可以看出,這家人對仙家的尊重。我看了看外婆,我們倆會心一笑。我此時已經很興奮了,恨不得跟他們說,我家也有仙家,而且有很多老仙家了……我說“阿姨,你們也供仙家呀。”阿姨笑著說“我們山裡多數人家都供家仙,就是保家仙。”我問她“那你見過仙傢什麼樣子,知道他們多大年紀呀?”阿姨的丈夫回答到“這仙家不會輕易顯身的,有時候,尤其是冬天的早上,會看見狐狸下來覓食,一團火紅火紅的皮毛,眼神透著靈氣,那就是修行的狐仙吧,他也不怕人,我就放一些肉在後院,你也看不見它啥時候來吃,一會就消失了。”外婆說“你們家仙緣還挺重,狐仙不進惡人家,而且你們這山也有靈氣。”下午我們在小河邊摸魚,我又想讓外婆給我講講仙家的事,我問外婆“黃仙長啥樣,好看嗎?”外婆說她小時候家裡院子很大,有一片柴火垛,裡面就有小黃皮子,眼睛亮亮的,肚皮白色的,逢年過節還來偷喝酒。

外婆說“這黃皮子也是有家族的,一般逢年過節小輩的黃鼠狼就出來吃點喝點,大人們看見了也不會趕他走,就當沒看見,它們臉子小,你說它,它會生氣的,可是它也不記仇,就一點,你不能打它。記得我那時候剛出馬,有一天冬天的大早上,天都沒大亮,我起來給你太姥姥熬中藥,我剛一掀柴火垛,一隻大大的深黃色的黃皮子蜷縮在那裡,閉著眼睛睡的很沉,頭上的毛都修成黑色的了,鬍子都白了,我當時一激靈,第一感覺,這是一隻修行過的黃皮子,否則就這冰天雪地的早凍死了。”

“那後來怎麼了,他有沒有受傷,他會說話嗎?快告訴我。”我聽的太入迷了,好像一切都歷歷在目。

外婆笑著說“怎麼可能說話呢?你這小腦袋瓜裡想的什麼東西?後來呀,我當時沒敢驚動他,我把他包進廚房,給他身上蓋了幾張麻袋片子,又圍了些草,我聞到他身上有酒味兒,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仙家,喝醉了,化了原形,回不去家了,就醉倒在咱們家柴火垛下面。”

哦哦,原來仙家喝醉也會現原形的。那他後來睡了多久呢?我問外婆。

外婆說“我把藥熬好,回頭一看,地上啥都沒有了,這時候天已經亮起來了,看來老黃仙是睡醒了就回家了唄。”

後來呢,回去以後沒訊息了嗎?

外婆說“話說那年臘月開始你太姥就斷斷續續生病,大年三十夜裡你太姥病的很重,全身冷汗,昏昏沉沉的燒的不省人事了,來給針灸的,喝湯藥的跳大神的,都整了,沒啥用,全家都認為這麼燒下去人恐怕保不住了,我記得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似夢非夢,我就夢見一個身穿黃色長袍,腰間帶著一條深藍色的腰帶,個子不是很高,但是衣著華麗,看著他在爐灶前忙碌著,我就是看不見他的正臉,後來聽了一聲雞打鳴,夢就醒了。”外婆說醒過來的時候天剛矇矇亮,外婆去廚房做飯,看到太姥的藥罐子還是熱乎的,裡面的中藥多了幾味,外婆頓時明白了,馬上把藥給太姥喝了,有時候真不是迷信,也不是不信,太姥喝完這藥,就退燒了,以後幾天夜裡,外婆都夢到這個身穿黃袍的人夜裡來給煎藥,外婆說,立春以後太姥的病就逐漸好轉,正月十五那天晚上,外婆在廚房的爐灶旁,供了一大碗酒,一盤元宵,然後就進屋睡覺了。

深夜外婆睡不著,隱隱聽到柴房有動靜,於是外婆悄悄來到廚房門口,順著月光看進去,果然不出所料,一隻碩大深黃色的黃鼠狼,嘖嘖的喝著碗裡的酒,完全沒有意識到外婆在門縫裡看他,外婆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上次在柴火垛喝醉的老皮子,外婆輕聲說“老仙啊,你本是世間稀罕物,道行高,你喝完了就回山,別喝醉了被壞人打了你的真身。”說完,黃皮子並沒有回頭,依然喝著酒,外婆轉身回去睡覺了。

這次在夢中,清清楚楚的看見了這老皮子的樣貌,一箇中年男子身穿黃袍,袍子上的圖案沒見過,像是麒麟又像獅子,面色白淨,眼睛不是很大,外婆在夢裡給這老黃仙跪下便說“感謝老仙家給我娘來看病,老孃一天天好轉了,都是老仙救的她,我是她閨女替她給您磕頭了。”說完外婆就磕上了,老黃仙笑呵呵的說“你這花紅,心眼好,是我們仙門中人,那日我酒喝多了,現了原形,實在走不動了,聞著香火味就來到你家院子裡,三九嚴寒,也感謝你救了我,否則我可能凍死在外面了!”話說到這,外婆有跪下說到“老黃仙,您就來我堂上吧我供養您,還請您給我母親治病,讓她早日康復!”

老黃仙嘆了口氣,低聲說到“你母親壽命不長,她就是你們人間說的先天不足,體質虛弱,能到四十多歲就不錯了,你的仙家醫術很高,一直保著你母親,讓她吊著這口氣能等到看你結婚生字。”外婆在夢裡跪下哭著求老仙家,仙家閉目想了好久,說到“命數如此,沒有辦法,我會盡力的。”

自此之後,外婆在佛堂前立誓常年吃素,每天三炷清香叩拜菩薩,打理仙堂,認真給人看事,再後來黃仙沒幾個月就來給太姥姥給藥看病,外婆說,太姥五十五那年的臘月去世,臨走沒遭什麼罪,而且當時外婆已經嫁人生子,太姥姥也算走的安心了。

外婆說,如今這位老黃仙跟他的家人們都供在堂口上,跟我們出馬看病很多年了 ,此時此刻我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名字——黃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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