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彪取出千里鏡,對著下面仔細看。
在這個年代,千里鏡可是軍國重器,一般人難得一見。胡二彪珍藏的這一杆,是去年在沔縣附近撿漏得到的。
他邊看邊說:“大哥,他們還舉著條幅呢,上面寫的有字。“
胡大彪一把抄過千里鏡,罵道:
“平時不念書,一輩子都是睜眼瞎。“
他對著山下看了一會兒,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只見條幅有很多,上面寫著諸如“血債血償“,”為柱子報仇“,”翠花不能白死“,”嚴懲光頭山土匪“等等殺氣騰騰的內容。
他很是疑惑:“誰是柱子?誰是翠花?“
胡三彪問:“二哥,是不是年前你去鳳州殺的那幾個人?“
胡二彪也是糊里糊塗,他殺人太多,仇家自然也很多,想了一下,哼道:
“哼!
不管是哪裡過來的刁民,我看這一定是李自成他們在搗鬼。
前一次劉宗敏沒有佔到便宜,現在想跟咱們玩陰的。“
胡大彪微微點頭:
“嗯,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
李自成把主力隱藏在後面的林子裡,
先用這些刁民把咱們引下山,然後打咱們一個埋伏。“
胡二彪很是不屑:
“實力不濟,弄這些花招又有個屁用!
聽說闖軍大敗,如今李自成手上只剩下幾千人馬,
能打的精銳恐怕還沒有咱們多。“
胡三彪在一旁躍躍欲試:
“那還商量啥?
我這就帶人下去衝散刁民,二哥你跟在後面,
闖軍膽敢露頭,你就滅了他們。“
胡大彪連忙阻止:
“別別別,先不急,這事兒透著一股邪氣,咱先看看再說。“
山上眾人還在討論,就聽得山下突然傳來一陣陣尖利的女聲:
“為死難鄉親們報仇!”
“胡大彪,胡二彪,胡三彪,快快下來受死!“
“縮在窩裡,就是烏龜,就是老鱉。”
眾人看去,只見山下一群女人,手裡拿著喇叭筒,正朝著山上聲嘶力竭地叫罵。
胡大彪三兄妹對於眼下這個局面,很有些哭笑不得,雖然不是很擔心,但也覺得在其它山寨頭領面前大大失了面子,很是無趣。
又有一個破鑼般的女聲傳來:
“胡大彪胡二彪胡三彪,你娘被驢日了,才生下你們三個雜種。”
“你們都是雜種,一定會斷子絕孫,斷子絕孫,斷子絕孫……”
這句話直接戳進了胡大彪的肺管子,他的臉變得鐵青,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胡二彪怒道:
“大哥,你不要攔著,我先下去殺光這幫瓜慫。”
胡大彪勉強搖搖手:
“不急,看看他們還有啥新花樣。”
胡三彪撇嘴道:
“能有啥花樣?
不就是把人馬藏在後面嘛,咱還能怕了他?
我這就召集隊伍,殺他個片甲不留。”
山下,楊寡婦帶著兩個班的女警察,改成普通鄉民打扮,拿著厚紙板做成的喇叭筒,正在有組織地輪番叫罵。
看山上還是沒有動靜,楊寡婦便拿過喇叭筒,親自吼道:
“胡大彪胡二彪胡三彪,斷子絕孫的老鱉!”
“姑奶奶給你們做點吃食,早點下來趁熱吃!”
山上的眾位頭領,看到下面這幫女人,站成一道人牆,擋住了後面的視線,然後前面的兩排女人,竟然毫無廉恥地蹲下來,對著山上撒尿。
見此情景,胡大彪雖然強裝鎮靜,但兩股鼻血已經悄然流了下來。
胡三彪拔出長刀,怒吼道:
“二哥,你隨我下山,咱們殺光這幫瓜慫!
我要把這些婆娘的頭,摁進她們的屎尿裡,
讓她們咋樣拉出來就咋樣吃回去。”
其它山寨的那些頭領也已經坐不住了。
胡大彪臉色烏青,嘆了口氣,斷然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不用再客氣了。
老二老三,還有各位頭領,
你們把弟兄們統統帶上,要殺就不要留手,
今天咱們要殺他一個人頭滾滾,片甲不留。”
胡二彪胡三彪帶著手下的嘍囉,後面跟著其他幾個山寨的土匪,總共一千五百人,浩浩蕩蕩,向山下衝去。
半山腰,女兵隊還在山路上不緊不慢地大小便。
楊寡婦大聲吆喝著給大家鼓勁:
“不要驚慌,不要驚慌,保持隊形,保持隊形,
土匪現在剛剛露頭,等他們跑到這裡,還有幾里路呢。”
她又拿起喇叭,對著山上大喊:
“跑快,跑快,
誰跑得快,誰就能吃上熱的!”
躲在後面森林裡的李雲龍和藍采和,手舉望遠鏡正在觀察。
看到山上的土匪真的被楊寡婦罵出來了,藍采和不禁一豎大拇指:
“嫂子真是智勇雙全,二哥有福了。”
李雲龍也覺得面上有光。
他把指揮權交給馬保國,自已坐在後面,繼續陪藍采和聊天。
馬保國長著一張喜慶的圓臉,是李雲龍的老兄弟,現在擔任大隊長之職。
他也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油條,做事不慌不忙。
他要求前面的鄉民逐次撤退,要做到看起來很狼狽,實際上很有序的效果。
另一方面,命令護廠隊按計劃進入預定陣地,做好戰鬥準備。
胡三彪衝在最前頭。
她帶領手下三百多嘍囉兵,急行軍趕到半山腰,看到那群該死的女人仍然不知死活,還在那裡嘻嘻哈哈,不緊不慢地衝著這邊叫罵,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百丈。
胡三彪長刀舉起,大喝一聲:“弟兄們,殺呀!”
嘍囉們紛紛舉起兵器,嗷嗷叫著,向著女兵隊衝過來。
楊寡婦看到身後的鄉民都已經跑得遠了,這才招呼隊員們準備撤退。
胡三彪沒想到這幫鄉下娘們這麼能跑,雙方一直保持著三四十丈的距離,就是追不上。
土匪們高速衝刺了這麼久,都累得呼哧帶喘,就在他們已經準備停下來,稍微休整一下的時候,前面亂糟糟的鄉民,突然從中間分開,順著兩邊草坡溜走了。
迎面山路上,出現了一支四五百人的隊伍,他們穿著統一的綠色褲褂,懷抱弩機,面無表情地和土匪們對視著。
這些人的前面,還擺著四門火炮。
火炮倒沒多大,但在陽光照耀下,閃著冷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