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般情況而言,我是沒有資格去幹涉別人的家事的。倒也不是為眼睜睜看著劉曉涵被帶走這件事情替自已開脫,怕麻煩也好,冷漠無情也罷,沒有了解過別人家裡的情況就不應該管得太寬。

隨便對別人的事情指手畫腳是很招人嫌棄的。

劉曉涵雖然是我的室友,可是呢,仔細想來,我們的關係歸根結底也就僅止於此了。

而現在她家裡的人找到了這裡準備接她回家,這不管在法律上還是在道德層面都是理所當然的,我自然沒有權力阻止他們。

只是看到她的樣子,我的心裡就會莫名生出一股衝動,她的離開並非出於本心,所以我急迫的想要知道她的真實想法。

我怎麼會變得這麼矛盾了呢,到底在糾結什麼啊。

“大叔,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

她拋下這句話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店。

“星城國家銀行董事長家的長女,星城天子協會會員第73席,年僅16歲就從首都工業大學畢業,還是星城‘超越未來’通訊資訊網路的設計師和工程師……我的天啊……光是第一頁的頭幾行字就這麼嚇人了。”

“陳老闆和她同住一個屋簷下這麼長時間居然一點都不清楚人家的背景嗎?我還以為你心裡很清楚呢。”

“她只跟我說過自已是國行行長的閨女,還跟我說自已成績不好早早輟學了,還被父母趕出家門什麼的。然後打遊戲很厲害,在網上接單子掙了不少錢,咖啡店這邊清淨,正好她能給自已創造出完美的遊戲空間……她的房間有我幫忙佈置,那環境也確實像一個遊戲狂該有的,還有她的作息習慣也是。”

“就憑這些主觀判斷?你的心說是真大啊,一個陌生人靠那種蹩腳的理由找上你,你就沒有對她有過懷疑?好歹也,不說找我,好歹也去警察局查查對方的資料也好啊,萬一是個冒牌貨……更可能是個在逃通緝犯,那你倆不是引狼入室了。陳老闆吶,咱也是常在刀尖上走的人,小心駛得萬年船吶。等會兒,咱好像知道點什麼了……你該不會想的是‘這麼好看一小姑娘還能害我不成’,你是不是抱有這樣的想法!”

“閉嘴啦,要真是這樣,我早就被人家用美人計騙到城外去當苦工了。我只是覺得,哎呀呀,怎麼跟你說呢,就是覺得不能放著人家不管,而且她那可憐的樣子,很難不讓我心生同情。”

“不放心任由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獨自一人在外闖蕩。可以的話想盡可能為對方提供一點幫助。”

“老王,還是你懂我,我快哭出來了!”

“……”

“雖然還是有點覺得越抹越黑,但如果說因為不想放著不管。也是呢,要不陳老闆也不會為了咱這種人去冒那麼大的險,確實是你的行事風格,那我就相信你好了。”

“不過啊,我今天才知道她這麼出名……難怪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覺得很眼熟,多半是在什麼新聞上面見到過。”

“關於她的新聞可太多了,你往最後翻,對對,就往資料的最後幾頁看。整整十頁啊,陳老闆,還有王老闆,整整十頁可都是和她相關的報導。那些個成就咱光是囫圇吞棗的讀到都頭皮發麻了,更別說親手抄一遍。對哦,這麼多字都是咱一字一句謄抄上來的,這怎麼也得加點錢吧,還有之前的分期也請一併支付。”

“一分也不會少給你。誒,不如這樣,讓老王專門發一張會員卡給你,就一年份的免費咖啡吧,但是每天限購一杯,你覺得如何?”

“陳老闆的小算盤打得蠻精的嘛,但是別以為咱會被你給繞進去哦。自已要支付的價錢可不能轉交給別人,請自已對自已負起責任來。雖然這家店的咖啡是無價之寶,但是咱還得明算賬。”

“我當然知道。但是阿曾啊,我前腳給你發訊息你後腳就說自已晚飯的時候就能到。我看這些資料你應該一早就準備好了才對吧?這點時間對你這種執著於用手抄的人來說太短了。除非你把自已改造成三頭六臂……三頭六臂也不夠用,足足64頁,快趕上我們出版社的日刊了,你早就料到我會有找你調查劉曉涵的這一天了吧。”

“這還要多虧你的遲鈍,不然咱也不會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去調查得這麼徹底。既然陳老闆都猜出來了,那我也不再掩飾什麼。其實咱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出來她是國行董事長家的千金了。咱只是一直在好奇,你究竟是真不知道這事兒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明明這個小姑娘有那麼多不同尋常的地方,光是她花錢把黑卡當普通卡片用這件事已經足夠值得深思了。而且……行長這種屁大點兒的職位,怎麼可能住到上層去……哎呀,太好了,咱的一意孤行算是賭對了,這個生意真讓咱做成了,哈哈哈哈哈。”

“合著你才是那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傢伙吧。好小子,藏這麼久。不想給自已惹麻煩也不至於什麼都不告訴我吧。”

“陳老闆啊陳老闆,對於咱來說生存是第一要義。真沒辦法,那作為補償,咱再給你說一點上層人之間流傳的閒言碎語吧。咱就這麼一說,你們就這麼一聽哦——聽說啊,劉曉涵的離家出走和這個家庭有關係。這家人之間一直都不和,他家的保姆們經常會在晚上聽到母女倆吵架的動靜,有些時候隔著手機都能吵起來。她的父親控制慾也極強而且特別的爭強好勝。據說啊,這小姑娘迄今為止得到的成就啊什麼的,全都是被逼著去做的哦,雙親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徵求自已女兒的意見……好,言盡於此,再多說下去咱可就不安全了。”

“嘖,還真是這種老生常談的問題啊……她來這裡就是為了躲避自已的父母嗎?當時她被帶走的時候,感覺就像被綁架的人質。”

“不能決定自已人生的,難道不算是人質嗎?”

“咱搞不懂這些,但要不是之前的新聞在報導洪毅那件事情的時候特別提到了你們,她應該還可以再躲一段時間吧。王老闆,再添一碗飯嘞,這個番茄牛腩燉得好入味哦,香死咱了。”

又回到了一個人獨佔二樓的日子了,我靠在客廳的門框上木訥地喝著杯子裡早就喝乾淨的水,望著沒有開啟電視機發起呆來。

一下子少了一個人,我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落寞的。

換做之前的話,劉曉涵應該會把電視機開啟充當背景音樂,然後窩在她最喜歡的懶人沙發裡玩遊戲。而我應該就是在完成當天需要畫好的頁數之後,慢悠悠地晃到沙發上躺著和我的朋友們吹水,商量“這個週末要不要去牌店打牌”或者“即將上線的新角色強度如何,值不值得一抽”這些瑣事。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應該早就習慣了孤單才對。

為什麼現在的心裡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呢?

這麼說可能會比較肉麻,但我應該在潛意識裡把這個有事沒事和我拌嘴的丫頭當成自已的親妹妹了吧。

那當初送我遠行的老姐會不會也是我現在這樣的心情呢?既然這樣,那就挑個日子回家住上一兩個月吧,這個月底回去就不錯,正好陪他們跨年。

也不能住太久,不然老爸老媽又要嫌棄我在家裡混吃等死了。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的狀態,讓自已不要再去想她的事情。

再說我本來就不喜歡自已給自已找麻煩,何必平添煩惱啊。多一個少一個對我也沒什麼影響,我沒欠人家人情,也沒有什麼答應了還沒來得及實現的事情。既然互不相欠,自然不需要如此記掛劉曉涵。

都是心裡那股沒來由的責任感在作祟啊!

算了算了,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把明天要畫的提前畫點出來。

“安陽,現在方便嗎?”

伊格尼斯出現在我的肩膀上平靜的問道。他的聲音又把我的精神拉回了昏暗的屋內。

“如果是想安慰我,那還是免了吧。”

“當然不是,我們都很清楚你是一個比較灑脫的人,畢竟沒有哪個人會在自已高中還有大學的散學典禮上突然玩起失蹤。只是吧,杰特他們好像有話要和你說清楚。”

“你們也是啊,虧得能瞞我瞞到現在。劉曉涵走了你們也該把事情事無鉅細的抖出來了。我先幫你們起個頭好了。薩布林、海帕、杰特還有德莉爾,你們當時壓根就沒有被劉曉涵給控制才對吧?我很清楚你們是存在於‘電子空間’的生物,但不是一般認知中的一串串程式碼,所以不存在‘底層程式碼’被修改,然後被敵人控制這樣的說法。所以幫她接近我究竟是什麼原因呢?現在也該說給我這個朝夕相處的好搭檔聽了吧。”

“既然老大都知道,那這件事情就好辦太多了。”

“不用我們再鋪墊……嗯!”

“那就海帕你來講好了,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太累了。”

“身為副隊長,我自然義不容辭。很簡單,我們幫她接近你,以及用上那種意義不明的辦法,只是想要幫她確認自已的答案。”

我確實有印象劉曉涵好幾次在不經意間小聲嘀咕著“說不定能給我答案”這類的話,但當時我卻不以為意。

人生不像數學題,每道題有很多種解法但是答案最終只會有一個。所以說,如果不是想一加一等於二這樣如鋼鐵一般無法撼動的“真理”,那麼不同的人在面對同一道問題的時候就很難得出相同的結果。

換言之,年齡、閱歷、性別、性格、信仰、思想、國籍、文化甚至於人種……如果沒有統一的引導,很難保證不同的人在思考生活中一些沒有確切答案的問題的時候能得出相同的結論。

心裡很清楚這一點並且用它來時刻約束自已的我,又怎麼敢去隨便給人答案;去影響某人的世界觀;去定義某人的生活或者決定某人的未來呢?

我雖然受到過系統的,高等的教育,但還沒有偉大到全知全能。

說來慚愧,現在我的大腦裡充滿了“這下糟糕了”“這下麻煩大了”之類的念頭。感覺冥冥之中,自已又被巨大的煩惱糾纏住了。

“嘿,你別想得太沉重了。”

“是啊……”

“你也知道那個女孩子很聰明,她可不是什麼會隨便認定某件事的人。”

“曉涵小姐她是想在你身上參考自已應該如何作為一個‘天選之人’而活下去,就這麼簡單。”

什麼意思?從我身上明白自已要怎麼活下去?

“我們轉述恐怕說不明白吧,還是讓曉涵自已來講比較好。我已經做好了投影的準備工作,安陽大哥,這是曉涵之前留在我們這裡的錄影。”

海帕頭頂的燈光漸漸變成了藍色,以客廳那面相對乾淨的牆面為背景,他投射出來一段錄影。

畫面的正中間出現了劉曉涵的半張大臉。接著她往後退了幾步坐到了她房間裡的那把電競椅上面。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已準備好了,才緩緩開口說道:

“嘿!安陽大叔。當你看到這段錄影的時候就說明我已經被家裡的保鏢們抓回去了吧,哎呀,真遺憾呢,有人要寂寞好久了。但是我既然要和你去完成洪蕊的委託了,那就說明他們很可能會透過這件事情找到我的行蹤然後很快就會來把我帶走的。所以我先錄好這段影片,然後悄悄讓你的小夥伴們代為儲存,我打算讓海帕來,那孩子總給人很可靠的感覺。”

她的眼睛朝下看去,似乎有點悲傷。然後她晃了晃自已的小腦袋,又抬起頭來向著鏡頭展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大叔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哦,明明我們都是‘天選之人’,可為什麼我們之間的生活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呢?你真好啊,可以過著自已喜歡的生活,我卻要被他們當做是‘工具’,被迫做一些連我自已都不知道是對是錯的事情。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討論我的能力沒有好好開發過這件事情吧?其實我是想問你——大叔,我有沒有一直把它用在對的地方呢?我是否可以選擇使用它與否?我的能力就應該……

“好多人總是誇我這樣誇我那樣,把我捧為天才,還讓我勉強擠進那個所謂的天才席位去和我連一面都不曾見過的人競爭名次。可這不是我想做的,每一樣都不是。我的父母知道我有‘天賦’這件事情,正因如此他們靠著這種便利對我進行包裝,明明就是在作弊卻不承認,裝在‘戲服’裡太久,我有些時候都被矇蔽了雙眼,都在想難道這個‘成功’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嗎?

“只是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我就一定會被強迫著去做點什麼。我是這麼想的:因為我向來是別人說什麼就做什麼,相當好差遣,就像個聽話的遙控機器人。所以不論他們強加給我什麼,也不以為意。大家都誇我懂事,只有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從不抱怨。

“謝謝你大叔,和你們在一起的這段假期真好,我終於不用扮演他們想要的小丑了,放鬆的感覺真好,嘻嘻嘻,但是總會有人來結束我這悠長的假期。你還記得你數落過我不應該透過星城的監控網偷看你,我當然也知道這是錯的啦,我可不笨,只不過這種錯誤的方式卻是我追求自由的唯一途徑了。但也正因如此我才發現了你,才有了逃出來的勇氣。見到你之後,我長這麼大,終於體會到了自已作為一個人的身份生活,原來自已是活生生的人,至於選擇的權利嘛……或許某天,我會從這段經歷中明白過來自已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吧。

“對了,最後還要特別感謝薩布林、德莉爾、杰特、海帕他們對我的幫助。嘻嘻嘻,大叔,你和伊格尼斯有所不知,其實見到你的一週之前我就認識他們咯,感謝他們幫了我這麼多次。對了對了,你!陳安陽!你那種鬼畜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值得任何人學習!要是小孩子們模仿了去,我們的故事就要被下架了,再給我認真一點對待自已的生活啊!以上,就是我想說的話了,我也該出發去星城二高了。”

結果所有人合夥起來騙我就是為了這種“無聊透頂”的事情。

真是俗套的劇情展開啊。

“哎呀呀,真的想撒手不管了呢。但是她向我隱瞞了很多的事情,唯獨告訴了我真名還有自已出身上層。她在逃跑之前就已經布好了這個局吧。或許是我自作多情,她沒有親口將真心話說出來,是為了讓我繼續以自已本來的樣子生活而無需為了她而增加多餘的顧及和焦慮。真是麻煩,早知道當時的態度就應該更加堅決一點了。這種時候才給我講真心話,然後還把一個無聊的選擇題教給我,作為遊戲高手,對局的勝利與否怎麼可以隨便交給其他人來決定,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什麼選擇的權利,什麼自已想要活出怎樣的人生……

“安陽……你有點歇斯底里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有點激動了。夥計們,我們都疼愛的小妹和她家裡人鬧了點矛盾,要是一直放著不管,錯誤就會越來越深。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可不是我這個當個的該有的態度。既然這個傻了吧唧的丫頭給我們出了一道選擇題,現在我選好了,出於禮尚往來也得回敬她一道選擇題了啊。”

當然決定權一定是交到她的手裡,讓她出於自已的意志決定最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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