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一塊錢的青春句點
“爸，媽，就十塊錢可以嗎？放假這麼久，我想和同學出去玩──”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你已經初中畢業了，再有一個月你就是高中生了！”
徐進爸爸一邊抽著煙一邊說教：“高中三年至關重要，你不要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什麼年紀該做什麼樣的事，你自己心裡該有個數。”
“就是，你爸說的對，高中三年很重要，你給我安心學習，只要考上了大學，你要什麼獎勵我都給你！”
“而且等考上了好的大學後，你的人生就成功了三分之一，那時候你想出去玩媽媽絕不攔你。”
“可是我中考前你們也說我考得好的話，也能有獎勵，獎勵呢……”
碰──
徐爸爸手掌猛地一下用力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他橫眉怒視，大聲吼道：“我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大，是短你吃了還是短你穿了？”
“就這麼點出息！要是沒有獎勵，你以後是不是都不認真讀書了？慣得你！”
“你要知道，你讀書是為你自己，不是為別人，好好反省反省吧！”
老徐說要就起身離開了出門了。
由於他起身的動作太大，直接把椅子給帶倒在地。
“哎，我說老徐你，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故意撒氣給誰受呢！”
老徐根本沒有搭理陳桂花，頭也不回就出門了。
“真是的，一個個的都給我甩臉色看，我是欠你們徐家的嗎？”
“還跟個大爺似的愣著幹嘛，我不說就不知道把椅子給扶起來是吧？”
陳桂花看著兒子始終低著頭悶不吭聲的把倒在地上的椅子給扶起來的樣子，心裡就是一股悶火，也有點心軟。
“得得得，真是欠你爺倆的。”
她啪的一下把手中的碗筷給放回桌子上，隨後在衣兜裡掏出錢包，最後從裡面拿出一塊錢。
“喏，你還是個學生，又是放假在家，能花什麼錢，和同學玩就隨便散散步打打球就得了。”
徐進望著遞到跟前的一塊錢，十五六歲的小男孩，眼睛霎時一酸，晶瑩剔透的淚珠一下子滴在地板上。
陳桂花根本沒有看見，她見兒子半天不接過去，頓時就不耐煩起來。
“你還跟你媽發脾氣較勁不成？錢給你了，別擺臉色給我看，我一天天給你們爺倆當牛做馬的就已經夠辛苦了，別給我添堵。”
說罷，她直接把那一塊錢扔給徐進，她一邊嘴裡嘮叨著，一邊轉身繼續收拾碗筷。
徐進望著緩緩落在地上的一塊錢紙幣，他蹲下身緩慢將那一塊錢給撿了起來。
那一塊錢彷彿有千斤之重似的，他拿起來時感覺十分的沉重。
嘀嗒──
一顆滾燙的淚珠再一次滴在了那張面值一塊錢的紙幣上。
這，不僅僅只是一塊錢。
他用手背胡亂擦了擦眼，然後將那一塊錢鄭重其事放進了衣兜裡。
他就揣著這一塊錢，去見了他的同學亦是他的懵懂的喜歡。
“徐進，你終於來啦！平時週末約不到你，我還以為暑假也約不到呢！”
女孩長得甜美可愛，嬌嬌小小的一個，正和閨蜜手挽著手。
看到徐進時開心的不由自主雙手使勁朝他揮，笑得明媚如太陽。
徐進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沉悶地“嗯”了一聲。
“我們去遊樂場玩吧！我看你節假日都在學習，現在好不容易我們初中畢業了，可以趁這個假期暫時喘一口氣，去玩個痛快吧！”
遊樂場……
裡面的設施，應該都要門票的吧……
徐進下意識伸手放到兜裡緊緊拽緊那一塊錢。
望著女孩笑顏如花的面龐，一時之間，自卑，懊惱，煩悶，自責等等負面情緒，一擁而上湧進了徐進大腦之中。
“我……”
女孩看著他情緒低落的樣子，臉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徐進，你怎麼了嗎？是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
“你要是不舒服，我們就不去，那我們隨地找個公園坐著聊聊天可以嗎？”
“好……”
他不想去的，最後還是艱難說了一個好字。
最後，他和兩個同學就在一旁的公園坐著聊天。
不過他幾乎不怎麼開口，大多數時候都是倆女孩子聊天，他就聽著，半天才會應上那麼一兩句。
就這麼一下午，卻是他這一生中最煎熬的一天。
他既開心又難過，也就是在這一天，他徹底把徐進給丟了，丟在了這個炎熱的夏天。
他們坐了一下午，直到太陽西垂才各自道別。
臨走前，他緊緊攥著那一塊錢，然後跑去小賣店買了兩顆棒棒糖給兩個女孩。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
陳桂花把那一塊錢扔給兒子後就繼續去洗碗去了。
等她收拾好廚房出來後，兒子已經不在家裡出門了。
“馬上就是高中生了，還一點緊迫感都沒有，整天就知道玩玩玩，不會是跟那些混混學壞了吧？”
“不過一塊錢也不能做啥，應該不至於。”
她咕噥兩句也沒再理會了。
今天休息不用上班，外面天氣又熱，陳桂花就待在家裡侍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爺倆一個個都還沒回來，她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徐進可從來沒有外出這麼久過。
“哎，之前也有看到那些十六七歲的小混混沒錢一根菸輪流著抽，不會真學壞了吧？”
她換上鞋子去找爺倆。
還沒先找到徐進呢，就看到老徐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的。
她氣得半死，但她又不想在外面和老徐鬧得太難看，就準備回家再和他掰扯。
她也懶得再找徐進了，氣洶洶轉身回家。
不過她最先等回來的不是老徐而是徐進。
徐進一進家門就看到陳桂花黑著一張臉坐在客廳，一雙眼死死瞪著門口，彷彿隨時都能噴出火來似的。
“媽——”
“你還知道回來啊，大中午的就出去了，現在這都幾點了？還知不知道回家？”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她高亢的吼聲給打斷。
“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準高中生了，能不能有點緊迫感？”
“你是不是抽菸了？還是學那些混混喝酒上網咖了？”
陳桂花說著伸手就要將他扯過來，想要聞一下他身上有沒有煙味或者酒味。
“我沒有！”徐進從小被迫聽話的性格也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你就給我一塊錢而已，我能做什麼？我做得了什麼？”
“怎麼？你嫌少了？那找你爸要去啊，反正他那些錢都拿去招貓逗狗了，你要是能要回來，我還要好好感謝你！”
徐進一聽這話便知道，她的這些怒火有一半都是來自他父親。
他沒再管陳桂花的歇斯底里，直接進屋將門給反鎖了。
人活著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