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裕不知道餘澤宇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雙河,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專案現場。
這裡地勢偏僻,他出現的可能性應該為0才對。
又為什麼要叫住她,有什麼目的?
難不成還想找她敘舊?
那事發生後,他覺得他們還有坐下來閒聊的可能嗎?
如果不是,他又是什麼時候在這兒的?江堯有看到過他嗎?看到後有奇怪他那張臉嗎?有看到他左手的月牙嗎?
她完全無法抑制內心的狂跳,腦海裡思緒洶湧澎湃,拿出手機邊走邊點開微博,迫切想知道他在這兒的原因。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個號在搜尋欄裡搜尋【餘澤宇】三個字,他的個人微博被置頂在搜尋結果頁最上方。
頭像是他本人,帶了微博認證,很好辨出。
裡面幾乎都是公司的宣傳資訊,私人生活寥寥無幾,並沒有找到他為什麼來這兒的蛛絲馬跡。
只是那寥寥無幾的私人資訊裡,有幾條是禮城的定位內容。
……
【來禮城,一定要來光顧這家的館子。】
配圖:她家的蒼蠅館子。
【這條路你走過幾遍?】
配圖:她從蒼蠅館子回家的路。
【在這裡生活挺好的。】
配圖:附近和他一起買過菜的市井。
……
陽光下,有些微汗溢位,讓人覺得後背發涼。
但這些都已不再是重點,重點是聖誕節的那條微博。
……
【是你嗎。】
配圖:從舞臺視角拍過去的觀眾。
儘管畫面很糊,人群很密,通常也沒人會去一一分辨無關群眾。
但蘇裕一眼便看見了2層靠左側的自已。
她兩指划動著那張照片,直到不能再擴充套件放大,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個模糊的自已身上。
“小蘇?蘇裕?去領鑰匙。”
張組長在旁邊叫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嗯?噢,抱歉。”
臨時居住點類似於農村大聯排,一層多間單面,大概4、5層高,1樓是食堂,樓上是單位員工宿舍。
其他第三方協議工則住在現場外,由第三方公司安排。
一直到她走進被分配的房間,整理好行李後,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坐在床邊,她又把那條微博點開,緊緊盯著“是你嗎”這三個字。
想到他出現在大門外,當著同事們的面喊了她的名字,以及江堯隨時可能出現在某個地方恰巧聽見\/看見。
後怕得緊,拿著手機的手忽地抖得厲害。
她不過是個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人。
和老闆談了一場普通的辦公室戀愛,再無緣無份失敗告終。
僅此而已。
為什麼他還要再出現在她的世界裡,提醒她自已曾經的卑劣。
還有那些模稜兩可的微博,條條沒有她,卻又條條和她有關。
蘇裕沒法解釋自已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那種似乎還被人惦記著的竊喜,和自已曾經行為不堪被暴露的害怕。
錯綜複雜,糾纏一處。
她真的沒有再想過和他有哪怕一丁點兒的關聯,也深知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身體後倒在床上,將頭藏進被子裡,裡面還有絲絲棉絮潮溼的味道。
腦海裡閃過無數個畫面,每個人的表情、姿態。
大四實習那年,在留北城還是回禮城之間無法抉擇,室友突然說她要是能去慶城就好了,因為她玩的一款乙遊正在招原畫師。
她忽然就想去吃一次正宗的慶城火鍋,主動投了那邊公司面試的簡歷。
初到慶城時的茫然與無所適從,答應餘澤宇的戀愛,貪戀他給的浪漫,再到從他身上貪婪尋找一絲一毫熟悉的影子。
還有他身邊無數個風格迥異的漂亮女人,亦或是在她面前故意親密曖昧。
最後畫面停留在她面試失敗,與餘澤宇初遇的那個過道。
那些以江堯為原型的原畫人物圖,散落了一地。
腦海裡的這些人、這些事,像那4根大煙囪排除的濃煙,風吹都吹不散,壓得她難以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張組長給她打了電話,讓她下樓吃午飯。
儘管毫無胃口,還是稍稍整理好情緒往樓下趕,此時已經接近下午3點。
也是因為時間原因,食堂弄了大桌飯。
張組長坐她旁邊,讓她留著點肚子,晚上要和專案方、以及巡查組的一起吃飯。
今天沒有其他工作安排,自已休息,明天再開工。
這個點早就餓過頭,蘇裕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張斌以為她舟車勞頓,找食堂阿姨要了一小碗酸蘿蔔。
“你試試這個,會感覺好受一些。
我第一次來這兒也是這樣暈車厲害,老錢就是讓我吃這個。”
“謝謝,我試試。”
內心很抗拒,但對方畢竟比她職位高,又不似和文靜、黃姐那般關係熟,不能駁了面子。
“剛剛在現場外那個人,你認識?”
他說完繼續去夾桌子上的菜,目光也沒在蘇裕身上過多停留,似乎只是閒聊,為之後好開展工作而拉近兩人關係。
“不認識!”
蘇裕回答得很急,說完才回過神發現自已反應過大,倒像是欲蓋彌彰,又找補了一句:
“我一個外地人,怎麼會有熟人在這裡。”
張斌微微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去夾菜吃他的飯。
“也是,差點忘了你是禮城的,怕是整個慶城你認識的人也沒幾個。”
他說完自已還笑了笑,覺得自已問了一個不那麼聰明的問題。
“我其實也沒聽清。
我見他喊了一聲後,你轉過去看了那麼一眼,之後就開始變得魂不守舍的,還以為你們認識。”
蘇裕不言,只是尷尬地夾了一顆酸蘿蔔丁放嘴裡咀嚼著,以此來掩飾自已。
“慶城都是山,山路自然不比你們家鄉路平,沒習慣的人長途車坐久了確實難受。
你呀,心裡壓力也別太大,就當是出來放鬆放鬆。”
他這話倒有些像老錢說話的語氣,看出來他想盡力找些話題聊。
她有一口沒一口吃著泡菜,心思完全不在,只等著這一桌子人趕緊吃完好散場,自然也就沒怎麼回應。
旁邊的張斌見她仍然毫無生氣,於心不忍才讓她提前離席,回去好好休息。
回房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才突然想起她還沒跟江堯說自已到了雙河。
又想著等會兒吃飯反正也會再見,猜想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是什麼表情。
不能這樣,這麼魂不守舍一定會被江堯發現。
他太聰明瞭。
又不禁在心裡禱告:
餘澤宇,但願你不是自已想的那般,放過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