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裕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孟瑤過生日那天。

好些朋友一起為她慶生,那時候的社交活動單一,通常都是吃飯唱K。

那天飯後,自然也是去了KTV。

那是她第一次去KTV,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花錢唱歌是這樣的,可以像明星一樣有話筒,有大音響。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可以偷偷將吃食放進書包裡帶進包房。

也是第一次知道,雖然他們還沒有成年,但大家都有偷偷喝酒,來顯示自己長大了。

也是第一次知道,江堯也是在意她的。

那個時候,他們剛在一起。

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讓蘇裕覺得不夠真實,好像談了,也好像沒有。

雖說江堯會主動找她,但還是冷冰冰的。

蘇裕心裡一直沒有安全感,她感受不到江堯對她的喜歡。

她的化學一直很差,那段時間,江堯堅持檢查她的化學作業。

會看她到底有沒有做,每次做的不好,他都特別冷。

他的話,很少。

表情,也很少。

他不會給她補課,只是單純的檢查對錯,再讓她自己去看答案消化。

每次考試前,他會給她一疊重點筆記複習,但什麼都不說,只是讓她看。

每次考完化學,他也總是比她先看到她的卷子,然後每次臉色都不太好。

蘇裕覺得壓力很大。

孟瑤生日那天,正好是週五。

白天剛發了化學試卷,79分,班上倒數第二,沒有任何進步。

放學後,她沒有去找江堯,只發了簡訊說要陪孟瑤過生日,在銀迪KTV。

蘇裕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手機,甚至關機開機也好幾次。

雖然她很想相信,是自己的手機壞了,或者是訊號不好。

可她知道,她真的沒有收到江堯的回覆。

江堯,經常不回覆她最後一句。

那天去超市,她們買了好多東西。零食,飲料,還偷偷買了酒,東西藏在每個人的書包裡。

蘇裕儘量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劉姥姥的眼光,沒有四處打量KTV的豪華,更不敢看工作人員。

故作鎮定的跟著孟瑤他們進了包房,生怕被別人發現他們偷拿東西進去,

包房的門上有一塊玻璃,時不時有工作人員透過玻璃往裡看。

他們一直不敢將吃的拿出來,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後,終於不再有人頻繁的來打望,他們才敢拿出吃的來。

她很少能吃到蛋糕,即便是她自己過生日,也沒怎麼吃過。

她經常給自己洗腦:自己不愛吃零食,不愛吃甜食。

久而久之,好像真的不愛了。

甚至看見,也不會有特別強烈的食慾。

往常她過生日,蘇媽媽會做一桌子菜,然後一家人吃得比平時稍微好點,就算過了一個生日了。

分蛋糕的時候,她假裝不在意,但卻是小心翼翼地選了一份分量稍微多一點的蛋糕。

沒人發現她的小心思,陰暗的,醜陋的。

舀了一勺,放進嘴裡,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的蛋糕也沒有甜進她的心裡,沒有多巴胺的分泌。

大家倒酒,慶祝孟瑤生日快樂。

她也喝了好些,大家似乎都很開心。

那是她第一次喝這種不知道什麼牌子的酒。

啤酒,有些苦澀,不太好喝。

但是很上頭,喝了一口還想再喝一口。

它可以讓大腦放空,不用想些有的沒得。

它讓大腦思考變慢,不必緊追著那些不開心的思緒不放。

僅僅兩杯,蘇裕的頭就有些發暈了。當第三杯下肚,她想,這大概就是醉了的感覺。

酒精總是會放大人的行為,平時不敢做的事,此刻都會少了一些複雜的阻礙。

她從褲兜裡掏出自己的雜牌手機。

那還是諾基亞的時代,用的是鍵盤按鍵。

一塊小小的螢幕,用得最多的就是簡訊和打電話,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功能。

螢幕上沒有簡訊的小圖示提醒新收,也沒有紅色的電話圖示表示未接。

原來真的沒有人關心她啊,真的好難過。

她點開簡訊,找到江堯,上一條是他發的:在校門口旁邊的文具店等,我要買點東西。

點開簡訊回覆,指尖熟練的在鍵盤上按動,然後點了傳送。

——江堯,我想你了。

簡訊提示傳送成功後,久久也沒等到新的提示,他依然沒有回她。

蘇裕的心更難受了,感覺像是絞在了一起,四周的空氣也很沉悶。

她將手機放回口袋,又喝了好幾口酒。

也是在那一次,蘇裕跟著其他同學學會了划拳,最簡單的十五二十。

不知不覺,一瓶啤酒見底,她腦袋更暈了,後來靠在卡座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最後她是被冷醒的,大概酒精散去了一些的緣故,明明是吹著暖氣,卻起了雞皮疙瘩。

蘇裕覺得有些頭疼,但酒意醒了一大半了,雖然還是有些暈乎乎,卻不至於站不起來,走不了路。

掏出手機一看,10幾個未接電話,江堯的,她爸媽的。

她有些心慌。

有兩條簡訊,一條是10086的100元話費充值到賬,另一條是江堯的:你在哪兒。

再一看時間,已經晚上10點40了。

難怪她爸媽一直打電話給她,她從來沒有這麼晚沒回去過。

孟瑤他們還在嗨,她走過去,和孟瑤打了聲招呼。

“孟瑤,我要回去了,太晚了,我爸媽一直打我電話催我。”

“啊,能不能給叔叔阿姨他們說說,12點過就結束了,也沒多久了。”

蘇裕抿了抿唇,她知道她父母不會同意的。

在他們的觀念裡,9點後還在外面,女孩子都是不安全的,更何況這都10點40了。

“下次吧,今天已經是我第一次這麼晚回去了,回去可能還得接受教育。”

“那好吧,你自己回去行嗎,要不打個車回去,”

“不用,車站不遠,我坐公交更安全一些。”

“你好好玩兒,生日快樂,孟瑤。”

從包房出來,蘇裕先去了廁所,給蘇媽媽打了通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是一陣火藥。

“你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幾點了,還不回來!”

“對不起,媽,同學過生日。房間裡太吵了,就沒聽見鈴聲。”

“我已經走了,在回來的路上了。”

“趕緊回來,這麼晚了,也不想想安不安全!”

蘇裕還沒回話,對方便掛了電話。她的心沉了沉,更想哭了。

安不安全,難道打了電話就安全了嗎?都不問問她是怎麼回來。

她更不敢奢想,他們能在公交站來接接她,讓她體會到他們確實是在意她的安全的。

蘇裕捏緊了手機,整理了一下情緒,才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經黑得更深沉了,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只有幾家吃食店和小賣部還開著。

她只單穿了件米黃色短袖和一條牛仔長褲。風吹來,竄進她的衣服裡,讓她一陣哆嗦。

將單揹著的書包拉過來雙肩背好,稍稍能抵禦一些寒涼,準備往車站的方向走去。

“蘇裕。”

少年冷淡且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大不小,正好聽見。

蘇裕轉過身,少年隱在遠處的黑暗中,手指夾著煙,垂在身側。

他慢慢走出來,KTV廣告牌的燈光照射到他的身上,面色似冰,狐狸眼凜冽的半眯著,盯著她。

——江堯。

蘇裕沒動,她有些被嚇住了。

江堯居然在這裡等她,但他現在的臉色不太好看,他在生氣,有些嚇人。

他吸了一口煙,將煙掐掉後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再往她的方向走去。

這是蘇裕第一次看到他抽菸,原來好學生也是會抽菸的,他真的不是表面上那樣的好學生。

江堯走到蘇裕面前,從兜裡拿出一罐旺仔牛奶,拉開拉環,插上吸管遞給她。

動作熟練,和平常一樣,臉色還是很冷。

“你,你怎麼在這裡。”

蘇裕接過旺仔牛奶,將吸管放在嘴裡吸了一口,甜甜的。

“你手機欠費停機了。”

“你,你是來問我化學考試的嗎?”

蘇裕見江堯臉色好一些了,但沒有回答她,以為被她說中了。

“我,我也不想考這麼差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偽裝的堅強終是被酒精所麻痺,說著說著,蘇裕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好似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宣洩。

“你這樣,我害怕~”

江堯抬起了右手,捧著她的臉,拇指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蘇裕感覺到了他手心裡傳來的溫度,還有那淡淡的菸草味道。

他有些無奈,微微嘆了口氣,“你是喝酒了嗎?”

蘇裕抬起另一隻手,握成拳,大拇指和食指指頭緊緊挨在一起。

“一點點,不到一瓶。”

“你記得你給我簡訊發了什麼嗎?”

“什麼?”

江堯眯著眼,長長的眼睛在笑,兩片嘴唇在笑,連眉毛好像都在笑。

蘇裕盯著江堯的嘴唇,有些出神。

只見它越靠越近,在要靠近她嘴唇的時候,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可預期的溫熱感並沒有從嘴唇傳來,而是從耳廓傳來。

似有似無的氣息,吹得人酥酥麻麻的。

“我的小兔子想我~來檢查她的化學試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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