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別府,因為落雪的關係,顯得更加荒蕪。

即使是最冷的時分,顧九言也只能穿一件單薄的加棉裡衫。

屋裡沒有一丁點碳火,冷風從破掉的窗縫中鑽進來,貫徹整間屋子。

此時的顧九言正坐在木桌前寫字,筆鋒乾脆豪爽,落在糙紙上的大字,也跟其風骨相近,豪邁不顯凌亂,波瀾壯闊。

字落在最後一筆,屋子裡傳出動靜。

“主人,她又來了。”

顧九言手腕一點,將毛筆放下,細長的手指輕觸糙紙的字跡,終於露出滿意的笑意。

他細心地將大紙捏在手心,一步步靠近微末的燭光,順其點燃。

“主人……”

顧九言這才有了反應,只簡單嗯了一聲:“她還真是……鍥而不捨。”

顧九言拐個方向走進內屋,將整整一包貨(一麻袋)東西提在手裡,轉身去見某位“不速之客”。

穿過落滿枯葉的庭院,顧九言在前廳見到了她。

他吃力地將包裹輕放在地上,並上前去,跪在地上向女子,虔誠呼道:“臣,請五公主安……咳咳……”

因為天冷,涼風入喉,他的言語盡數被咳嗽聲淹沒。

引得那人,匆忙間衝過來,軟若無骨的小手扶住他手臂,暖心的溫度滲透單薄的衣衫,灼熱他冰涼的心臟。

“顧九言,你不聽我話,我真的會生氣。”

沒錯,安恬此時正在生氣!

她氣顧九言的倔強,將她的好意完全摒棄。

此時正值元月,最是寒涼的時分,安恬裡裡外外套了三四層棉衣才勉強抵住涼氣,而本就體弱多病的顧九言……

她不是沒有察覺到,這個不聽話的冷酷男人,身上沒有一點暖意。

他的嘴唇都在發紫。

“公主恕罪,公主的好意,臣都明白,奈何臣……無福消受。”

顧九言將旁邊的巨型包裹推向安恬,隱忍顫抖的身體,劇烈咳嗽之下,輕聲吐字道:“此處並不是福地洞天,公主金尊玉貴,並不適合來這裡,臣懇求您……不要再來了。”

他話音剛落,倉促間抬起頭,視線就觸到,那張絕美的容顏。

她的眸光比擬星辰,璀璨奪目,好似可以看透所有不堪和汙穢。

只見女子可愛的歪頭,笑聲輕柔動聽,她露出小虎牙,頑皮說道:“若我說不呢?”

顧九言有一瞬的悵然若失,他停頓數時,卻在下一秒眨眼斂眉,避開那道燙心又蠱人的目光。

“臣……”

他略嘆一聲,準備好的言辭,在此刻顯得格外蒼白。

顧九言終於認輸低頭:“公主,請你不要為難我。”

安恬瞧見他可愛地喟嘆聲,憋悶許久的心情,終於放鬆了好多。

她止不住伸手,在他額間輕彈一下,開心笑出聲來。

“這才像回事,你總是繃著一張臉,故意和我拉開距離,我真的……最窩火了。”

“公主……”

“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嘛!不許叫我公主,叫我安恬就好。”

顧九言固執搖頭,吐字道:“公主,我是辰國的質子,不敢逾越禮節。”

安恬失落的閉閉眼,不再跟男人爭辯,她乾脆將顧九言從地上拉起來,伸手拽住他寬敞的白袍衣袖,輕輕晃動。

“外面太冷了,你的咳嗽還沒好,我們進去再說。”

“公主……”

“好啦好啦,囉嗦小老頭,不許再說那些不合禮法的屁話,小心我……”

顧九言本應該拒絕,可他終是沒忍住,低頭望著她動人的側臉。

“公主……會怎樣?”

安恬仰頭看他,眸中閃過狡黠的笑意,她踮起腳尖靠近男人,吐字道:“再敢拒絕,小心我揍你。”

顧九言終於,對她露出第一抹笑容,哭笑不得中略含幾分玩味,只可惜單純如安恬,並沒有察覺出來。

“公主……咳咳,果然喜歡開玩笑。”

安恬笑而不語,越過他想提起沉重的包裹,只可惜沒有成功。

瞧見她可憐的囧樣,顧九言十分善解人意的替她接過包裹,並任勞任怨地將巨型包裹,原路提回去。

“嘿嘿,謝謝你啦!”

安恬走在他前面,轉過身又從懷裡掏出一個新袋子,向他的方向晃了晃說:“剛好我拿新的,這裡面可都是好東西。”

“公主,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其實這些貴重物品,我是真的消受不起。”

“誰說你消受不起,我說可以就可以!”

“公主……”他轉道一想,覺得安恬肯定不會將他的話聽進去,索性閉上嘴巴,吭哧吭哧地將包裹提進房間。

安恬剛準備進屋,大門便吧唧一聲,緊緊合上。

剛才還掛在臉上的笑容盡數冰凍,安恬不甘心地噘嘴,踮起腳尖越過小窗看他。

“顧九言,你幹什麼?快給我把門開啟!”

稜角分明的俊臉,和華國盛行的陽剛肌肉型男不同,他總有一種彬彬有禮的書卷氣,易碎又強韌。

他眼都不抬一下,斷然拒絕道:“不開。”

堅定的語氣,難掩少年英氣,和剛才的他產生微妙變化,是安恬從未見過的顧九言。

回想顧九言的成長史,他年幼時便作為戰敗方送給華國,當做討好的工具。

安恬不用想都能猜測出,體弱多病的他,在華國受了多少侮辱。

後期他更是自不量力,和身為天命之子的男主搶女人。

雖說他靠盡一切辦法,成為獨霸一方的強者,凌駕於萬眾之巔,卻終是……難抵主角光環,一敗塗地後慘死收場。

而她穿越至此,不就是給他快樂,讓他幸福,避免悲劇重演麼?

緊緊相逼只會引起他的反感,十幾天的成就,換回他朝氣蓬勃的笑容,算下來倒也不虧。

安恬會心一笑,將包裹系在破窗的木欄處,耐心解釋道:“喏,這是治傷的藥膏,都是極好的東西,尤其是血合丹,更是補血氣的良藥,你一定要按時吃,半個月我給你送一次。”

“公主……”

“不許拒絕!這是我的命令!”

顧九言忽然有些不懂她。

骨節分明的長指落在門板處,他學著安恬的樣子,越過門窗的空洞,認真打量少女,一字一句道:“公主,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他這樣的身份……於安恬而言,沒有絲毫價值。

安恬聞言,甜甜一笑。

她的長指穿過破舊的視窗,輕彈男人額頭。

只見她笑著說:“我不敢奢望許多,我只要你,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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