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麼樣?”

祁靳緊張地盯著太醫,眼睛一眨不眨,裡面佈滿紅血絲與慍怒,還好來得是位年老的太醫,沒有那麼沉不住氣被嚇到。

“王爺請放心,姑娘沒有生命危險,外傷居多,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日。”

祁靳鬆了口氣,靠近秦可傾望著她,想握她的手又發現上面的傷痕,最終撥開了她臉上的碎髮,小聲安慰著,不知道是在安慰誰。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姜徠見祁靳沒再給太醫一個眼神,還是要自己來善後,“多謝太醫,這邊請。”

“將軍不必客氣。”

姜徠雖是祁靳近衛,卻也官拜四品,這面子也是給足了,太醫拿上自己的藥箱便出去了。

“姜徠,你去安排馬車,馬上回府,這裡什麼都沒有,不好靜養。”

秦可傾身上髒得厲害,必須回去讓碧落給她仔細著擦擦身。

一下子心亂如麻,讓祁靳有些頭疼,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姜徠端著托盤過來,說道,“王爺,這下醒酒湯該喝了吧。”

祁靳沒看他,徑直端過碗來一飲而下,這個時候傾傾需要照顧,自己不能不注意身體。

“先讓小仙回去,讓他們做好準備,熱水什麼的,對了,陳醫師,讓陳醫師候著。”

姜徠抱拳道,“是。”

祁融等人打獵回來便看到祁靳的馬車從眼前駛過,不由的自言自語,“這就走了?”

今日三皇兄的確奇怪,喝成那個樣子自然也就沒參加打獵,這與他平時嚴謹又威嚴的作風可不像,頹廢地不像話。

雍王府。

祁玥好一段時日沒來,突發奇想來找陳皓筠出去野餐,碰巧遇到了小仙急急忙忙回來安排事務,聽得她一怔一怔的直跳腳,秦可傾與祁靳最近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陪著碧落在門口候著,看著馬車緩緩駛來,這是因為祁靳怕顛著秦可傾。

“嫂嫂/小姐這是怎麼了?”

二人圍上去就見著祁靳抱著奄奄一息滿是傷痕的秦可傾,祁玥邊哭邊跟著走回亭臺榭,她辣麼大一個漂亮嫂嫂變得那麼慘不忍睹。

是誰幹的!她要手撕了他!

“王爺。”

陳皓筠等人被放到床上,第一時間拿出帕子診脈,眾人的驚慌並沒有傳染給他,依舊冷靜自持的樣子,讓人放心。

一時間寂靜無聲,除了某位公主殿下的抽泣聲。

陳皓筠從幾人中鎖定了祁玥的方向,像是安慰,對著她卻給祁靳說道,“小姐無大礙,皮外傷有些發炎發膿,內裡脾胃也不好,我開副方子馬上派人去煎藥,對了,外敷的藥我待會配好也要馬上塗。”

陳皓筠說完起身出去了,祁靳吩咐碧落給秦可傾清理一下,自己去外面守著。

差不多一炷香人弄乾淨了,祁靳推門進去。

碧落站在門口眼睛紅紅的,姜徠走過來看到免不了驚訝一聲,“怎麼回事,你怎麼也和公主那小膽子一樣了?”

碧落心裡有火說話也衝,“你都不知道,我剪開衣服,小姐全身沒一處好地方,全是鞭傷,還有淤青,那膿都……”

碧落說不下去,使勁跺了跺腳,瞪著地面喝道,“等王爺下令將兇手抓回,我必折磨死他!”

碧落在軍中、王府對那麼多人用過刑罰,從未手軟,這種事情,當自己的身邊人也遭受到,那傷心之感才能體會。

姜徠想,王爺,會是錐心之痛吧……

祁靳給秦可傾喂下去藥,現在正拿棉棒蘸水給秦可傾潤著嘴唇,見她睡得不安生,像是進入了夢魘。

秦可傾在迷霧中走著,突然眼前浮現出一個人影。

“媽媽……”

她喃喃道,有些不可置信。

“媽媽!”

她神情轉換,變得激動起來,笑著朝溫柔的女子跑過去卻撲了個空。

她光著腳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圈,眼裡湧出了淚花,“媽媽……”

身後走過來一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瞧嚇得撒腿就跑,是劉治,是那個魔鬼!

身後的人窮追不捨,她奮力跑著,看到前面有個人影,是個熟悉的人影。

“阿靳……阿靳……”

秦可傾模模糊糊地喚著,祁靳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湊上前去秦可傾突然睜開眼睛驚醒。

“阿靳……”

“我在。”

“傾傾我在。”

秦可傾扭頭看到他,不知道是夢還是現實,索性扎進了他的懷裡嚎啕大哭。

秦可傾哭倒在祁靳懷裡,發出陣陣低語,像魔咒一般震得祁靳生疼。

“阿靳,求求你救救我——嗚嗚嗚……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祁靳心疼不已,懊惱快要將他撕裂,他的小姑娘都用上了求這個字,是有多害怕!

為什麼當初他要放她離開?

憐愛地望著秦可傾,輕摟住懷中似一碰就碎的小姑娘,眼淚一顆一顆滴下,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說,“不怕不怕,我在,阿靳在,會一直護著傾傾的。”

撫摸著懷中人的後背,眼中忽而露出狠厲,猛虎即將突破樊籠,想到那些膽敢傷害他心尖上不可觸碰的小姑娘,他就恨不得擰死他們!

吞噬一切的風暴捲起卻在一聲聲言語中迴歸平靜。

“他們拿鞭子打我…嗝…好疼好疼……”

祁靳眼睛驀然血紅,抱著秦可傾的手握成拳,垂下的髮絲擋住了強烈的視線異常滲人,彷彿黑色的魔障在從他身上散出,每一絲都含滿了吃人。

“他們……嗝…他們給我都是不好吃的飯,都是餿的嗚嗚嗚……”

秦可傾邊哭邊傾述著這幾日受的苦楚,緊緊地抱著祁靳的腰身。

此刻的秦可傾極缺安全感,祁靳清楚,畢竟,他經歷過,沒有什麼比感同身受再清楚不過。

秦可傾斷斷續續地說著,“我不吃,他們……嗝……他們就讓人抓著我扒開我的嘴往裡灌嗚嗚嗚……”

“我的……嗝…我的衣服也都,都被那個壞女人搶走了……那都是你送的……嗚嗚嗚……”

祁靳不動聲色地摸了摸秦可傾的頭,無聲安慰著,卻還是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暗流湧動,戾氣橫生。

他們怎麼敢,這樣對待我都捨不得動一下的人!連我吃了藥都要小心翼翼陪護的人!

“祁靳,我好想你……可是你把我送走了,你不要我了嗚嗚嗚……”

聽到微弱的敘述,祁靳驚住了,訝異感索住了他的神經,傾傾說想他,不,是傾傾說他不要她,他怎麼可能不要她?

抹了兩把臉上淚水輕撫著秦可傾,搖著頭趕緊說道,“不會的,祁靳永遠不會不愛秦可傾。傾傾是我的全部,我會用我的命去護傾傾,我更不會不要傾傾。我也想傾傾,每時每刻都在想。”

“傾傾不哭,我們不哭……”

祁靳輕柔地扶起秦可傾為她擦著眼淚,秦可傾肩膀一顫一顫地抖動。

秦可傾努力坐正對著祁靳,被祁靳攙扶住,“阿靳…嗝…在暗室裡的每一日,我沒有一刻不想死…可是我又不敢……”

她懦弱極了,此刻也悲慘極了,這可憐相恐怕一個路人都要共情幾分,何況祁靳將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祁靳細細捋平纏在一起的頭髮,凝視啟唇,“不死,我們好好活著……”

瞧她哭得實在難受,端了杯水伸過去喂她,“喝點水,慢慢來。”

“嗯。”

秦可傾順從地喝了幾口,紅彤彤的桃花眼委屈地注視著祁靳,“我有點餓了……”

“我去把飯菜拿進來。”

秦可傾卻猛然拽住他,搖著頭說道,“你別走……”

祁靳一愣,將人圈在懷裡也捨不得離開她,便向外吩咐,“將飯菜端進來,再端盆熱水。”

秦可傾握在懷裡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回想起之前他對自己的寵溺,又想想自己受到的傷害,眼淚又要掉下來。

祁靳一低頭就看到小姑娘又有撇嘴要哭的勢頭,忙擔憂出口,“怎麼又要掉珍珠了,再掉眼睛和臉頰都會疼的。”

碧落將熱水送進來,祁靳舉起毛巾輕輕地為她擦了擦臉,他收著力氣,去疼惜他的無價之寶。

秦可傾微微震驚且帶著一絲好奇地望著祁靳,珍珠?

好像一個老父親哄小女兒哦。

這是一個看起來如此堅毅之人能說出來的話?

但看他這麼不知所措的哄著,算了吧,無所謂,被當個孩子哄著也不錯~

祁靳沒有察覺她的異樣,他覺得這樣說沒什麼,因為小時候他將其他孩子揍哭,他們母妃都是這樣哄的,祁靳覺得,這曾是他渴望的疼愛。

擦乾淨臉,祁靳給她的小臉又塗了藥,輕柔的不行,從現在開始,他要將白白嫩嫩的傾傾養回來。

秦可傾看著他專注的樣子動容到,“醜嗎?我回來的樣子一定很醜吧。”

祁靳看著洗白白的小臉蛋,閃閃的桃花眼裡全是他,稀罕地不行,“不醜,我最喜歡傾傾了。”

說完將秦可傾攬入懷中,“我不會再放你走了,你根本就保護不好自己。”

秦可傾抱住他的腰,小貓般蹭了蹭他的胸膛,“我不會走了,只要你不趕我,我都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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