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師弟哭唧唧
劫雲幾下就化為雨水落完，遠處的太陽終於也升到了高空。天空變的一碧如洗。劫雲後的靈氣重新聚集，短短一場雨的時間就將這片焦土滋養的重新生機煥發。
謝長安雙目空洞的任雨水砸下，雙手捧住一棵乾枯的小草撿起地上落下的相思墜和魂珠。
他的頭暈眩，眼前一片模糊，眼前的場景在面前旋轉，無法思考任何東西。
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師兄是棵草，從他假裝喝醉酒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師兄的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清香的九霄草味，每每聞到這個味道他都會十分的安心。只是師兄似乎是不知道自已身上的味道，無論師兄換多少個馬甲都會被自已憑著這股氣味聞到。
“師兄，師兄……你醒醒，理理我好嗎？”
謝長安輕輕搖一搖手中的小草，輕聲哄著。他的師兄與其他修仙者不一樣，最喜歡睡覺了，如今一定也和往常一樣，只是睡著了。
以往睡著的師兄被他叫起來會十分生氣，面上氣鼓鼓的腫成個包子，表面上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卻又不能真的拿他怎麼樣。
“沒關係，師兄，只要你醒過來，長安這條命你拿去好不好？”
謝長安苦苦哀求，流血不流淚的男兒此刻淚如雨下，滴落到手中的小草身上。完全乾枯的小草似乎承受不了他淚水的壓力，在淚水打落在其身上時被他的淚水碾的粉碎。
謝長安慌了，一隻手想去觸碰，可指尖才碰到小草的葉子，原本幹碎的小草就在指尖完全的化為了齏粉。風一吹，隨著風飄散在空中，不留一絲痕跡。他倉皇失措用手去抓，掌心中只留一片冷風。
長長的睫毛上沾滿淚水，他的視線順著風投向遠方。遠處青山綠水，山的痛苦深沉，水的痛苦綿長，滿目大好山河，偌大天地間，竟容不下師兄一棵小小的草。
他一下跪在了地上，滿身狼狽，卻只能目光呆滯的望向前方。
前方一片蒼茫的視線中，有竹林片片，白衣少年持劍與他示範劍法。
他眼中含笑，盯著那徒有其表的劍法痴迷的望了許久，許久。
那一雙明媚豔麗的桃花眼，嗟其如昨，卻褪色成了燃盡的灰。
亦或是，那樣一個活潑生動的少年，變成了天地間一片微不足道的塵埃。
“為什麼會這樣？”
混沌的腦子逐漸清楚起來。
師兄已經不在了。他的骨血化為自已體內的靈力，他的生命化為對自已的愛意。
痛入心脾，如焚如抽。
“憑什麼，只有師兄不在了？”
既然師兄不在了，茫茫世間只有他一人又有何意義？
體內的魔界之靈的力量倏然沸騰起來，原本化神期的修為輕易壓制住的力量在體內如同點燃的汽油桶一樣被炸開。
為了不傷害到其他人，一直以來他都謹小慎微的控制住這股力量，青山綠水在他眼中焚燒成灰。
憑什麼只有師兄一人變成這樣？
魔氣在體內縱橫，魔紋爬上了他的臉。
謝長安閉上眼又睜開，眼底已然是一片猩紅！
心底那股毀滅一切的衝動再也壓抑不住。
一碧如洗的天空上，魔氣沖天的魔界之門毫無徵兆的開啟，風雲驟變，剛剛清朗了沒多久的空中再次被魔氣所籠罩。
玉樹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這邊，身上被蘇木砍傷的傷在他的治療下逐漸恢復。
他先是冷眼看著蘇木飛入雷劫中以身殉情，又冷眼看著謝長安傷心欲絕，最後到魔界之門再次被開啟時，他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揚起，過於激動的心情讓他再也維持不住那副賢人君子的虛偽嘴臉，他先是低頭輕聲笑了起來，後來笑容逐漸猙獰，以至於他捂著肚子彎下腰，笑到難以喘氣。
“師尊，你等著，很快我就能毀掉這個噁心的世界了。”
半晌，他終於平復，嘴邊還帶著意猶未盡的笑容，抬頭朝雷劫之的中間看去，忽然笑容一僵。
中間那人已經不在原地了。
那會去哪？
玉樹下意識執行腳底的陣法，下一秒卻聽見耳邊“噗嗤”的一聲響起，他才反應過來身體被什麼東西刺穿。
低頭看清，那是一隻骨節分明手，原本應該是潔白無瑕，此時因為沾了他的血而汙濁噁心。這一擊剛好落在蘇木之前砍傷他的傷口上。
背後傳來的氣息冰冷邪惡，強大的壓迫感下，玉樹慢慢轉頭。
謝長安的面容似鬼陰森。
玉樹一隻手召喚起陣盤，想要抵抗。下一瞬那隻手連同陣盤一起飛了出去。
他疼的面容扭曲，冷汗津津，早做好了被這隻魔殺死的打算，然而真正到了死亡面前，心底還是泛起一絲恐懼。
他強壓下那絲恐懼，將身體從那隻沾滿血的手中抽出來，離遠了些，全然丟掉了君子偽裝的天生壞種張開僅有的一臂，癲狂道：“你要殺我？來，來取走我的性命，讓我為你這位魔頭的誕生舉行一場盛大的歡迎吧！”
玉樹白袍染血在風中如同一團團盛放的花。他閉上眼睛，竭力回憶師尊的樣子以此來讓嘴角抬起一個體面的弧度。
然而一息、兩息、三息……漫長的時間過去了，久到玉樹忍不住睜開眼了，身前卻無一絲動靜。
面前的謝長安臉上的魔紋正在緩慢褪去……
他的身前漂浮著一個玉佩，正發出瑩瑩光芒，玉佩中傳出一個清越好聽的少年聲音。
“寧神靜心，萬古不驚。清心靜氣，天地長寧。定慧等持，意中清淨。心靜如水，風波自止……”
少年的聲音清亮好聽，一如最初的最初，他被靈力反噬時那人擦著他額頭上的汗，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是來幫你的。”
謝長安驀然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心中悸動，淚水比理智快一步到達。
這是師兄用最後一點靈力封印在玉佩中的靜心訣。
師兄竟然是連死後都在庇佑他……
理智逐漸回籠，周身魔氣散去，空中黑洞洞的魔界之門被輕而易舉的關上。
他珍重的將玉佩收好。
師兄不願意他變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傀儡，他要好好的聽師兄的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