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七八日,玄兒帶著信從永寧關飛回京城。它先到鎮北侯府轉了一圈兒,沒找到女主人,扭頭便飛去了國子祭酒府。

寧氏看罷玄兒帶回來的信,冷冷說道:“既然老侯爺囑意“清菡”這個名字,就叫這個好了,免得玷汙了“謹馨”二字,她不配!”

寧氏現在越來越確定自己的親生女兒被李氏調包了,“謹馨”是她親生女兒的名字,怎能給個不知來路的野丫頭。

“嫻兒,姑爺可說了什麼?”一旁的崔老夫人見女兒看了女婿的信,臉色陰沉了許多,急忙關切的問道。

寧氏搖了搖頭,低低道:“他沒說什麼,只說侯爺給起了名字。另外就是讓女兒安心將養身子,萬事有他。”

崔老夫人聽了這話不由暗暗嘆了口氣,臉上卻仍帶笑說道:“姑爺說的很對,你如今最要緊的事就是養好身子,養好身子才能護好你的孩子們。”

寧氏點點頭,堅定的說道:“娘說的對,女兒先前想差了,若是女兒自此一蹶不振,豈不是親痛仇快。松兒竹兒楓兒和馨兒都沒長大,女兒不能有事。”

崔老夫人聽了這話,終於長長出了口氣,笑著說道:“你這個傻丫頭總算是想明白過來了。”

寧氏低頭羞愧地說道:“娘,女兒讓您費心了。”

崔老夫人拍著女兒的手,笑著安撫道:“你這孩子盡說傻話,你也是做孃的,豈能不知做孃親的心。只要孩子好,做孃親的做什麼都無怨無悔。”

見女兒連連點頭,崔老夫人又說道:“好孩子,如今你既想明白了,那就好生吃藥,好生將養,再不許胡思亂想。一切有你爹你兄弟你夫婿呢。你把身子養的結結實實,將來還得替松兒他們守好侯府的產業,不可能讓那起子黑心爛肝的東西搶了去。”

寧氏點頭應了,自此便有了極強的求生意志,她認真的吃藥,認真的休息,果然身體漸漸有了起色。

寧氏心裡認定廂房的嬰兒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從來不讓丫鬟乳孃抱她到自己身邊,也不過問她的任何情況。說實話,沒將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送走,已經是寧氏善良了。

看著女兒吃了藥躺下,崔老夫人這才離開房間。她站在房門外看看西廂房,眉頭皺了起來。其實之前她也在心裡暗暗疑惑。

從前女兒生下三個外孫之時,她一看到三個小外孫,打從心底裡喜歡的不行,可是這個,崔老夫人搖了搖頭,一看到她,一股子厭煩就油然而生。

崔老夫人並不是那種重男輕女之人,相反,她特別稀罕小閨女兒。要知道寧氏一門祖傳的陽盛陰衰,三輩子就只得了寧遠嫻這麼一個姑娘。當年寧遠嫻出生後,她爹高興的連擺了三天流水席。

崔老夫人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兒子給她生了八個孫子,硬是沒個孫女兒,早前聽說寧遠嫻這一胎可能是個閨女兒,可把她們老夫妻樂得不行,都已經想好將來要如何寵外孫女兒了。

可誰想見到“外孫女兒”,她心裡竟然連一絲歡喜都沒有,有的只是厭煩,甚至是沒由來的恨意。

崔老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恨一個剛出孃胎的小嬰兒。如今想來,興許這就是血脈相連之力,這娃兒不是她的外孫女兒,讓她怎麼能歡喜起來。

玄兒飛回京城,在國子祭酒府休整了一天,端陽就帶著它從京城出發,沿路尋找那個還未滿月的小女嬰。

還有七八日便是鎮北侯府嫡孫小姐滿月的日子。滿朝文武和他們的夫人都在盯著鎮北侯府與國子祭酒府,怎麼都這會兒還沒有人往他們府上送帖子?

當日崔老夫人進宮求醫,幾乎是到鎮北侯府搶走世子夫人回孃家坐月子之事,可以說鬧的滿朝皆知。

鎮北侯府自從繼侯夫人李氏當家之後,府裡漏的像篩子似的,只要花點兒銀子,就沒什麼打聽不出來的訊息。因此大家都知道鎮北侯府的世子夫人這次生了個女兒,未來的太子妃出生了。

未來太子妃的滿月酒,這可不是件小事兒。京城中的權貴們可都在等著到底是哪府來送貼子,他們又要到哪裡去吃滿月酒。特別是那些與鎮北侯府不對付的,眼紅世子程思則受皇上重視的官員們,則早就存了看笑話的心,各種風言風語,他們可是沒少說。

“回稟老夫人,大夫人,鎮北侯府來了兩個嬤嬤,說是要接咱們家姑奶奶回府。”一個容貌秀麗,口齒伶俐的丫鬟面上猶帶怒色的向上稟報。

正在與婆婆商量家事的大夫人孫氏一聽丫鬟的稟報,不由柳眉倒豎,怒道:“兩個嬤嬤就想接姑奶奶回家,呸,黑心爛肝瞎眼的東西,做夢!”

轉頭看向婆婆,孫氏憤憤道:“娘,可不能讓妹妹就這麼回去,咱們家嬌養的姑奶奶,憑什麼讓她們這麼作賤!”

崔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大兒媳婦的手,微笑說道:“莫氣,那李氏出了名的行事沒規矩,理她做甚。”

“陳嬤嬤,你去見那兩個婆子,就說咱家姑奶奶此番著實虧了身子,御醫說了,必得坐滿雙月子才能移動。”崔老夫人看向下首侍立的一個嬤嬤,淡淡的說道。

陳嬤嬤躬身應是,退到門口方才轉身走了出去。

“娘,咱們能一直把嫻兒留在府裡麼?萬一有人因此彈劾爹怎麼辦?”孫氏微微皺眉,擔憂的說道。她心裡也明白,自家強留出嫁女兒,這事兒在道理上說不過去。

崔老夫人淡笑道:“自然不會一直把嫻兒留在家裡。不過侯府也別想打發兩個婆子就把嫻兒接走。當日嫻兒著了暗算,可不能就這麼算了。自家的嫡小姐在外家過滿月,這事兒,沒臉也不是我們沒臉。”

孫氏聞言也展眉笑道:“娘說的是,滿京城誰不知道咱們家最疼女兒,怎麼可能眼看著嫻兒受委屈。”

孫氏說完,看看房中侍立的下人,揮手道:“你們都退下。”

下人魚貫而出,孫氏這才低聲問道:“娘,媳婦有一事不明,聽海兒說您和爹,還有嫻兒,甚至是松兒他們三兄弟,就看了小清菡一回就再也不答理了?”

崔氏低嘆一聲,輕聲道:“原本嫻兒女兒是我們嫡親的外孫女兒,這血脈之親,怎能不歡喜?可是看到那個孩子,我這心裡就沒由來的厭惡,甚至是恨,不只是我,就連你公爹也是如此。松兒竹兒也不喜歡,楓兒看到那孩子就哭,說那不是他妹妹。”

孫氏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之前回孃家探親,孫氏孃家在涿郡,離京城兩百多里,昨日才回來,所以並不知道多少內情。

“這怎麼可能,難道說……孩子……被調包了?”能做國子祭酒府的長媳,孫兒可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她只是性情直爽罷了。

崔老夫人點了點頭,皺眉說道:“我們都這麼猜想,卻沒有一點兒證據,如今你夫君正在暗查。”

“沒有證據,那豈不是要……這……憑什麼嫻兒要養不知來歷的野丫頭!”孫氏憤憤的說道。

婆媳二人正說著話,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接著便傳來小丫鬟脆生生的聲音,“大爺回來了……”

寧遠德從門外走進來,向母親行了禮,崔老夫人見他面色沉沉,便輕聲問道:“遠德,可是查的不順利?”

寧遠德沉沉說道:“母親,兒子查到那李氏孃家侄媳婦前些日子生了個女孩兒,就比嫻兒的孩子早出生三天。”

崔老夫人心裡一緊,立刻向前探身道:“那孩子可還在?是個什麼情形?”

“孩子在,可那孩子手上有個銅錢大的胎記,不可能是……”寧遠德邊說邊搖頭,心中很不是個滋味。

“唉,不是啊……”崔老夫人失望的嘆了口氣,坐了回去。

“難道不是她們調包?”崔老夫人喃喃自語。

“娘,您彆著急,兒子還在查。唉,玄兒若是會說話就好了!”寧遠德氣急的說了一句。

孫氏一聽大吃一驚,忙問道:“這裡怎麼還有玄兒的事?”寧遠德便將玄兒之事說了一遍。

孫氏聽完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娘,夫君,您們說有沒有可能是那王嬤嬤要害死孩子,被玄兒發現,玄兒搶走了孩子,它想把孩子送去給姑爺……”

寧遠德道:“我們也是如此猜想的,端陽已經帶著玄兒一路找去……也不知道能不能……”

一想到剛剛出生,連奶都沒吃上一口的嬰兒,在野外丟失,這都已經過去近二十天了,只怕是有死無生。三人臉上都浮現起悲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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