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塗了丹蔻的指甲裡有血跡，周慎行仔細看了看，判斷是人手背上的皮肉。
江嫣的手倒並沒有受傷，這樣她的嫌疑就小了一些。
至於酒樓，出入那間屋子的人倒是不少，個個都帶了斗笠，遮住臉。
江嫣打碎的那個杯子也被人給收拾了，好在她割斷繩子的時候，身下壓住了一塊杯子的碎片，沒有被兇手看見。
經查驗，江嫣喝的水裡被人下了迷藥，而且發作很快。
沐溪兒死了，這事一鬧就鬧到了太后那裡，太后單獨見了江嫣。
君無恙起初還不同意，但太后的命令沒有人敢違抗。
江嫣走的時候，反過來安慰其他人。
“江姑娘，太后有請！”殿外的太監尖著嗓子說道。
江嫣深吸了一口氣:只能賭一把了，大不了一死。
“民女江嫣見過太后！”
朱明柔擺弄著花瓶裡含苞待放的桃花枝，緩緩轉身，“你就是江嫣?京城裡小有名氣的江神醫，是你殺了郡主嗎？”
“我說不是，太后便會信嗎？”
朱明柔看向江嫣，心想，她竟然一點都不怕我。
“總要給沐家一個交代的。”朱明柔語氣淡淡的。
“交代?那誰給我一個交代呢？這位沐家的小姐綁架我在先，如果不是她被人殺了，那麼死的就是我了。
敢問太后，若是我死了，沐家會給出什麼交代呢？所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句廢話。”
“你！”太后給自己順了口氣，“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江神醫！”
江嫣自嘲道:“神醫談不上，我的醫館裡每天都有很多病人，有人說生老病死是天命。或許是因為我逆天改命的次數太多，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這天下本就是這樣不公啊，這件事於我而言，一開始就是一個死局。你們想要的無非就是一個結果，過程怎樣，真相怎樣，根本就不重要。
我呢，就是個替罪羊。不過我很好奇，我死了，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這便是你們想要的交代嗎？
如此看來，尚書大人對自己的女兒也不是很上心。是嗎，尚書大人?”
簾幕後面，沐勉之緩緩走出，“你怎麼知道本官在這裡?”
“殿內無風，而簾幕自動，”江嫣微微一笑，“我猜尚書大人是想看我殿前失儀，抓些把柄吧。不過對不起，倒讓你失望了。”
“你殺了我女兒還想狡辯！”
“尚書大人是說我在被人下了藥且毫無力氣的情況下對郡主行刺，郡主卻毫無反抗之力?我竟不知郡主如此弱不禁風。”
“你你你！”沐勉之氣得想要吐出一口鮮血。
原本跪在地上的江嫣直接站起了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鑑鏡司能查的都查了，想必尚書大人知道的情況不比我少，真相擺在那，你們愛信不信。”
“誰讓你站起來的?”太后不可思議道。
江嫣不卑不亢:“寧可站著死，不可跪著生。更何況我本就難逃一死，倒不如做個堂堂正正，不屈不撓的君子！”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堂堂正正，不屈不撓的君子！”沐勉之忽然大笑不止，笑完之後卻沒有再為難江嫣，獨自走出了大殿。
沐勉之原本想借著沐溪兒得太后重用，再透過這樁婚事，拉攏風笑塵。
如今沐溪兒死了，兩頭的聯絡就都斷了，他能做的就是看看還有什麼利益可圖。
江嫣的死活不重要，但鑑鏡司如此護著江嫣便可大做文章。
朝堂裡官官相護，關係緊得很，以往有什麼案子，沐勉之還能說上話，暗地裡搞些小動作。
可自從鑑鏡司在京城有了地位之後，自己就被分權了。
偏偏這群人還都像愣頭青一樣，不管什麼東西都要往上撞，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與沐勉之交好的官員就被搞下去好幾個。
之前關閉學堂一事，好不容易賣了風笑塵一個面子，反而把人越推越遠，都要直接推進鑑鏡司了。
沐勉之當然知道江嫣無辜，甚至自己也不佔理，本就是自己的女兒先綁了人。
不過沒關係，能打壓鑑鏡司一段時間就好，反正自己的妾室剛剛生了個兒子。
“你走吧。”朱明柔道。
江嫣問:“太后不殺我了嗎？”
“嗯，尚書大人的意思是不追究了，”朱明柔想了想，又叮囑道，“以後江姑娘還是行事小心些吧。”
“知道了。”
江嫣擺了擺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皇宮。
與沐家敵對的勢力本來就不少，何況酒樓裡誰的臉都沒看到，想要查兇手卻無從查起。
最後鑑鏡司每個人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沐勉之回家以後，把參與綁架的小廝都給殺了，萬一裡面藏著兇手呢，搞不好自己也有性命之憂。
這事過去沒幾天，江嫣又一次被太后召進了宮。
說是皇帝頭疼，要找人看看，宮裡那麼多太醫為什麼不找。
江嫣表示我不信！
今天太后的心情看上去不錯，“江姑娘醫術了得，要不就留在宮裡當太醫吧。”
江嫣婉拒，“我醫館的生意很好。”
朱明柔:“太醫的俸祿也不錯。”
“可能太后理解錯了，我說我醫館的生意很好，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說明生病的人很多。
皇宮裡有那麼多醫術高明的太醫，想來也並不缺我一個。但民間可就不一樣了，我能做的更多。”
“江姑娘大志，”太后鬆了口，不再勉強，“但我很好奇，很多人都謀求高位，這樣的女子也有。
與你而言，皇宮不好嗎？”
江嫣粲然一笑，“或許是因為有些人生來就是飛鳥，而非困獸吧。”
有些人生來就是嚮往天空的飛鳥，而非籠子裡的困獸。這樣的人，你就算強行把他們留在身邊，他們也會自折雙翼，寧死不生。
像，真是太像了。
有那麼一瞬間，朱明柔覺得很恍惚，眼前的這個少女讓她想起一位故人。
在這深宮待久了，朱明柔竟也生出了想要出去看看的衝動。
見太后有些心不在焉，江嫣主動挑起了話題:“太后，您頭上的桃木簪子很是好看。”
“啊，你說這個啊。”朱明柔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簪子，其實這隻簪子是與她頭上的珠翠最格格不入的髮飾了。
“一個朋友送的。”
“真的只是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