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雨停了,天空依舊陰霾。

受一年多生物鐘的影響,周京霓早上多七點多便自然醒來,起床吃了個早餐,在樓下買好咖啡,於柏州來了。

“沈逸一早就去倫敦了。”於柏州摘下墨鏡掛到毛衣領口。

周京霓把一杯熱咖啡遞給他,“我知道,他哥來了。”

“謝謝,今天挺冷,你還喝冰美式啊。”接過時,於柏州朝她掬一縷笑,看見她晃了晃透明杯中的冰塊,感覺身上的寒意更重了,主動拉開副駕門示意她先上車

“看到有瑰夏就買了。”周京霓指了一下門外黑板上的的手寫廣告。

於柏州向後探頭,若有所思點頭。

上車後,他啟動車,周京霓喝一口冰牙齒的咖啡,捧在手心轉著,他看得直搖頭,她輕輕地笑了笑。

“昨晚吃夜宵了,喝這個消腫還能提神。”她給解釋。

於柏州撲哧一聲樂了,“提神醒腦倒是真的,你倆都喜歡早上喝這玩意,挑咖啡的品味也挺像,我就不行。”

聞言,周京霓垂眼不語。

其實她談不上喜歡喝冰美式,曾經一度覺得它苦到難以下嚥,包括所有咖啡都如此,研究也不多,頂多嚐出速溶和現磨的區別,直到開始做投資,她喝得漸多。

最後習慣成自然。

......

一上午的時間,於柏州帶她遊覽了牛津大學,逛了幾個有名的街區,中午又由他挑了一家排名不錯的義大利菜,餐廳坐滿人,菜上得慢,兩人吃飯時,就著評價菜品和日常話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四十分鐘。

飯後步行去博物館的路上,路過一家店,他問她喜歡吃甜嗎。

周京霓疑問地嗯一聲。

於柏州已經大步走到前面去推門,“沈逸給我推薦過,味道還不錯。”

沈逸?

印象裡,他不喜歡甜品。

周京霓站在路邊愣了一愣,險些被跑來的青少年撞肩,同時,於柏州轉身向她招手,她輕聲說了句來了,隨即邁上臺階。

“gelato啊。”她跟著進去,俯身掃了一圈五彩繽紛的冷藏櫃,回頭朝他說:“悉尼的Newtown也有一家差不多的,我最愛吃開心果味的。”

於柏州像是想到什麼,揚眉一笑,邊對店員指要的口味,邊對她說:“原來那一年他去澳洲是找你啊。”

周京霓雙眸微眯,歪頭看他。

“猜我怎麼知道的?”於柏州付了款,其中一份遞給她,他悠悠地笑出了聲,指節敲敲包裝盒,“他就是那次回來後,帶我來的這家店,說什麼和澳洲那家味道很像,哦對,你可以去他家冰箱看看,常備好幾盒這家店裡咖啡和開心果味的。”

那邊說話的同時,周京霓含在口中的冰淇淋化在舌尖,她低頭看了一眼紙碗,堅果的濃馥奶香蔓延喉嚨,邁出店門的同時,回眸望去店名。

縮寫是G&D。

風吹進發絲間,冷氣漫進。

這一刻時間靜止了,平靜無波的心湖似炸開了水花。

她記憶閃幀,回到那年元旦,因為沈逸第二天晚上就要飛走,她珍惜白天與他相處的每分每秒時光,帶他去了自已最喜歡的幾個地方。

其中一個地方就是悉尼Newtown,那裡有兩家她最喜歡的甜品店,蛋糕店和gelato。

...

當時他們買完這兩樣東西,迎光穿過人群攢動的長街,並肩坐在公園的椅子,她一一拆開包裝袋,沈逸不願吃甜,又疲憊,揉著眼起身去一旁抽了根菸提神,再回來時,身上帶著淡淡菸草味,她無意嘴了一句“好曬”,他雙手揣進兜,長身站立在她前側。

剛好替她擋住毒辣的陽光。

她挖下一勺蛋糕,眉眼掛著笑意,抬起胳膊遞上前,“求你啦,就嘗一口嘛,真的很好吃,也不甜,不騙你。”

沈逸適時挑眉,彎下腰吃掉蛋糕。

周京霓眼不眨地愣了。

“好吃嗎?”他直起身時,她回神,期待地問。

他回:“還行吧。”

“那當然,不然我能每週特意坐公交跑這兒買它們嗎,這可都是我在悉尼的快樂源泉,尤其是這個草莓西瓜蛋糕,來晚了總買不到,gelato倒是晚上也開門。”她開心地笑,感覺嘴裡涼絲絲的奶油一路甜到心尖。

“真沒出息。”他調笑。

她要反駁,又被他搶話,“買輛車出行還方便。”

話題轉移的猝不及防,她長睫抖了下,很快放下雙手搭在膝蓋上,仰頭靠在椅子上,笑說:“停車不方便,收費也不便宜,而且我去的地方也都離得近,公共交通就很方便。”

沈逸默了會兒,側頭看了她一眼,依舊沒說什麼,拿起那盒有點化了的gelato,挖下一勺含進嘴中,吹著徐徐熱風,眼睛有些酸,一盒不知不覺空了。

“要不要嘗一下我這個開心果味的?”那會她以為他喜歡,順便打破沉靜。

他抬手接過。

她看著他吃,問:“你喜歡哪個味道?”

“差不多吧。”

她撇嘴,捏了捏紙袋包裝,把另一塊全新的蛋糕拆開擺在兩人中間,“還有這個也是你的,吃不完可就浪費了。”

“好。”他無奈。

所有東西都下肚,沈逸把所有包裝袋整理好,一齊丟進垃圾桶,回來時,他說:“這兩家店名是什麼,回頭我在英國找找。”

凝視他片刻,她納悶開口,“你不是不喜歡甜嗎?”

“挺好吃的,偶爾嚐嚐還是可以的。”

“但這個蛋糕僅悉尼有。”她一頓,“不過gelato應該哪裡都有,這種手工冰淇淋的味道都差不多的。”

他點頭,“行。”

只是她不傻,往回走時,看見他灌下半瓶冰礦泉水,她就知道他還是不喜歡的,以往每次他吃多甜食反胃酸,都會靠喝水緩解。

...

再想起來這些,周京霓甚至有些不明白,沈逸為什麼要在冰箱常備這個,甚至懷疑於柏州是不是故意逗她玩。

但於柏州不懂她這些小心思,而她也不會多問。

博物館回酒店的路上,於柏州接到國內前女友的電話,周京霓本不想聽,但他毫不在意地連了車載藍芽。

“我想你了......”

“So?”

“我可以去英國看你嗎......”

“No.”

“於柏州!”

“掛了。”

話落,於柏州果真說到做到,直接點了結束通話,順便把那串手機號拖進黑名單,果斷程度讓周京霓漠然旁觀,略驚訝,但她不喜歡八卦,倒是他先大咧咧地自嘲起來,“分手兩年了,還沒事就給我打騷擾電話,拉黑了都不管用。”

“啊?”

“剛剛又是用朋友電話給我打的唄。”他冷嗤。

她噢一聲,“看來不是和平分開?”

於柏州慢條斯理地按下方向盤的轉向燈,淡淡睨她一眼,甚至還帶點笑意,“你怎麼和沈逸說的話差不多,他說我是不是渣了人家。”

周京霓手撐著臉,往他那兒抬了一眼。

“我前任怎麼說呢,我們挺離譜的,在一起快三年我才知道她是上海人,不是北京人,何是隨母姓,父親姓蔣,這還是因為我要見她父母了,她才告訴我的,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和沈逸有差不多的家世,所以怕我有所圖。”於柏州盯著前面的路繼續說,眼神裡的情緒低落了點,笑容好似在無聲嘆氣,“我家有錢又如何,錢在權面前屁都不是,她喜歡我又如何,出生於他們這種家庭的人,最擅長權衡利弊,我愛她但不代表我可以違背自已的原則,所以我提了分手,沒有結果的事就應該及時止損。”

她聽著,這回的話入了心。

“人就活這一輩子,我憑什麼不愛我自已。”他一字一頓地說完,從方向盤離了一隻手揉了揉臉,氣氛被帶的挺感傷。

“你說是吧。”說罷,他又不忘尋求認可。

周京霓一動不動,白淨的臉龐映著晚霞,眼睫垂落著,視線不知飄落在何處,看不出一絲情緒。

“是啊。”

其實她對這些類似的事有所耳聞。

婚姻或戀愛要門當戶對,從小就根深蒂固在她骨子裡,到後來無意聽說硯清哥違背家裡意願找了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前前後後不知分和多少次,起初她無感,可現在一想,她羨慕又佩服那個女孩。

佩服女孩敢孤注一擲。

羨慕女孩生來普通,因為來時的路艱辛,即便幾番受挫,也可以對未來有無限美好憧憬。可她領略過高處的風景,早知曉社會法則,看透腐爛的人性。

......

原計劃今晚沈逸過來和他們兩人一起吃晚飯,直到六點多,周京霓接到電話,這才知道沈逸還沒回牛津,中午硯清哥帶他在倫敦見了一位長輩,晚上回到牛津就要近八點多,而且也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約了兩個朋友一起吃飯,他實在推不掉。

她從頭到尾都在說沒事。

但掩不住的低落心情躲不過於柏州慧眼,他熱情地邀請她共進晚餐,“他就一大忙人,我都習慣了,哥再帶你去吃家這兒還不錯的川菜怎麼樣。”

周京霓搖搖頭,婉拒了。

於柏州自然也不再多說,悠哉地哼起曲,在通訊錄上翻找今晚能與他共度春宵的美女。

-

回到酒店,周京霓有些犯低血糖,渾身虛軟,在門口蹬掉靴子,脫衣服都沒力氣,倒頭仰躺在床上,頭髮鋪散開,她望著天花板感覺胃有些灼痛,腳上泛涼意,蜷縮了會兒不管用,乾脆一鼓作氣地鯉魚打挺,動作快得差點兩眼一黑暈倒,她扶住床沿緩了會,開啟暖氣,剝開一塊黑巧克力放在嘴裡,就著最近距離,窩在沙發上眯了會。

屋內暖意融融,她不知何時睡沉了,連之後手機連續震動十幾分鍾、有人敲門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來不到六點半。

手機只剩三分之一的電量,鎖屏上全是未接來電和微信訊息提醒,她揉著痠痛的腰起身,往洗手間走時一一點開。

除了群訊息,全是沈逸的。

【怎麼不接電話?】

【睡覺了嗎】

【明天早上八點半我在酒店樓下等你,如果你起晚了,我沒法等太久,你就直接到Sheldonian Theatre禮堂,二三層都可以坐,然後邀請函我給你放在酒店前臺。】

周京霓沒著急回訊息,很快洗漱完,找出提前準備好的白色長裙鋪到床上,瓶瓶罐罐擺滿一桌,手機充上電,聽著歌開始搗騰這張臉,她不緊不慢地切換著化妝刷,每結束一步驟都會來回換角度和光線檢查,仔細到根根分明的捲翹睫毛,最後放下眉筆,她身子向後靠,望著全身鏡裡的自已。

是過去熟悉的自已。

這些年,她只精心護膚,除了重要場合,習慣了只塗防曬出門。

披上斗篷外套,周京霓腦子裡掐算好時間,下樓路過前臺取走花店送來的大捧花束,買好兩杯咖啡,直接打車到沈逸公寓樓下。

早上的溫度格外低。

料峭的冷風一陣陣刮過,穿透輕薄的外套,凍得她站在街上等了沒一會,臉都僵了,白皙的面板上泛起青色血管,拎紙袋的手指都在顫抖,偏偏時間過得格外慢。

她正打算打電話問沈逸,就看見一道三人並行的身影。

似乎是心靈感應,兩人又隔得不遠,沈逸慢下腳步,抬眸往左側看,直接與她正視。

周京霓沒有往前走。

沈逸輕皺了下眉,並未有什麼舉動,走快了一步擋住身旁人的視線,不疾不徐地邁步下臺階,語氣如常地回他們的問話。

這一刻,她全然沒有多想這些,眼裡只有他,小臂搭著學士服,垂落的衣襬被偶爾風捲起,寬闊挺拔的肩背上披著黑色羊絨大衣,裡面是乾淨的白襯衫。

一身凜然。

輪廓更加立體。

走在沈逸身旁的另外兩人是沈硯清和時晉,他將兩人送上一輛黑色商務車,站在後排的車門外,嘴唇張合幾次,大概在溝通事情,很快車便率先掉頭離去,接著他轉身朝她走來。

只有一步之遙時,周京霓嘴角抑不住地上揚,雙手把花遞上去。

“畢業快樂!”她歪著頭,笑容溫軟。

“不是說好了我去接你,怎麼來這兒了。”接過花時,沈逸手指不經意擦過一絲冰涼,動作一頓,垂眼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穿的衣服,再到這張慘白的小臉兒,他臉色沉了,單手扯下外套披到她身上,抓過她手腕往停車的地方走,聲音多了點溫怒,“你知道現在多少度嗎,穿這麼點等著發燒?”

“不會的。”

“挺自信?”

“真不會。”

“還犟?”

見他快到發火的邊緣,周京霓老實地鄭重點頭,連重複兩遍知道了。

沈逸也懶得跟她講理,替她抓緊了點兒外套領口,她瘦,裹在到他膝蓋的大衣裡顯得格外嬌小,遠看跟被拎著走似的。

走在這條路上,周京霓情緒複雜難言。

這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只要看著四周,她腦海中彷彿出現他春夏秋冬穿梭在這裡的不同身影。

她靜著走近他。

他身上的味道,跟高中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淺淡的薄荷清香混著菸草在空氣中擴散,他的體溫隔著袖口單薄的面料傳到周京霓手腕上。

看著他這張清雋俊逸的側臉,周京霓心被牽動,感覺身上似乎沒那麼冷了。

路上,沈逸調高了空調溫度,拐過彎等紅燈時,手肘抵著車窗沿落下手腕看時間,綠燈亮起,快到停車場,他從中控抽出一個白色信封遞給她。

“你們大概九點就可以進禮堂,跟著人流走就好,我得去老師那集合,沒法陪你了。”他看著後視鏡交代道。

周京霓拆開信封,抽出裡面一張類似門票的紙張。

UNIVERSITY OF OXFORD

中間是牛津大學的燙金校徽。

下面印著她的名字:Jingni Zhou.

她眼角揚笑,剛好沈逸靠離禮堂最近的路邊停下車,她領會意思,把腿上的外套還給他,知道他又要說什麼,拉開車門前先開口,“你們在外面冷,還有五分鐘到時間,我直接進去了。”

說完,她關上車門朝他揮手。

“周杳杳——”

“等下。”

周京霓聞聲回頭,看見車窗被半落下來,俯身探頭看他,用眼神無聲詢問怎麼了。

他逆著光影坐在那,沉默著,臉上的神情也有些模糊。

等了會兒,她問出聲,“怎麼了?”

“你坐第三層吧。”說完這話的下一秒,沈逸收回視線,“我先停車去了。”

周京霓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說了個好便朝人流最多的地方走去,四周熱鬧軒昂,身邊到處都是身穿黑色學士服的畢業生,她擠在其中,彷彿被氣氛感染,心情不自覺放鬆。

偏逢不巧的是,剛看到禮堂的圓頂建築,她再次在一群外國面孔中看見了熟悉的背影,不過這回,沈硯清身旁還多了一對男女。

她下意識斜著走,多了兩眼。

這才發現,這個西裝革履的外國男人是上回看見那位,旁邊的女生大機率也是那個。

周京霓沒想到他們彼此居然都認識,腦子一時轉不過來,首先反應過來沈硯清認識自已,不知道是不是敏感心作祟,她總覺得在這突然碰面多少尷尬,想避嫌,刻意收了腳步,卻不想被身後突然湧來的學生隊伍逼著走得更近了。

導致她不可避免的聽到一段模糊不清的閒聊對話。

“frank經常和我誇沈逸聰明。”女生說。

被叫frank的外國男人用英文問:“所以Shen有打算留在英國嗎?”

沈硯清淡淡回答:“這要看他自已選擇。”

“沒想到你這麼開朗?”女生仰頭笑。

沈硯清反問:“難道我看起來不像嗎?”

“我離開北京的久,自從高中畢業後就沒怎麼見過你了,是我哥說你做事一板一眼,很嚴肅苛刻,我看沈逸性格也沉默寡言了不少……”

女生說完,又補充一句,“frank說的哦。”

沈硯清笑出聲,“霽舟哥還有空跟你八卦我的事?”

“他哪有那閒工夫,忙我嫂子還不夠呢,是我問的。”女生連嘖幾聲,“就frank和我說沈逸工作狀態……我就順嘴問我哥一句,你是不對弟弟特別嚴厲。”

沈硯清搖頭笑,“難怪霽舟哥和我說,他都不信你像是在劍橋博士畢業搞研究的人,火熱的性子沒被磨去半點……跟以前一樣,什麼事都喜歡關心。”

“做喜歡的事只會更有熱情。”女生說:“再說,我不是一直愛八卦,就比如我挺好奇昨晚沈逸讓咱們在酒店樓下等,他是找哪個女孩去了?”

這一秒,周京霓後悔了,不想聽下去,可所有聲音都讓她躲不掉。

“周家那個。”沈硯清沒什麼情緒的直言。

女生反應了好一會,驚訝地捂著嘴小聲說了幾句話,這次周京霓手腳冰涼,感覺腳步輕飄飄,接著她就聽見一句,“不能是談戀愛了吧?”

沈硯清似乎也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說:“他們只是朋友而已。”

frank不懂這裡面的彎繞,只是怪腔調地哦一聲,“只是朋友?”

“對。”

話落,沈硯清又再次肯定,“只能是普通朋友。”

“也是。”女生嘆息。

又說:“畢竟出那種事……可惜,緣分這種東西,朝生暮死如露水啊。”

後來女生不知道又說了句什麼。

沈硯清笑不達眼底。

從那句話說出的那一秒,整個世界安靜了片刻。

周京霓站在原地,垂眸看手裡的邀請函。

一張印上簡單英文的紙是有些人的起點,卻是好多人窮極一生來不到的地方。

就像此刻的她與沈逸的差距。

但真正讓她難過的不是被戳破的真相,而是平靜下來這一刻,她讀懂了最後那個笑,沒有惋惜與嘲諷,是平靜下的淡漠。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月流煙渚

by不語

萬人迷美神總是修羅場中心

拖稿一萬年

開局成海軍,我墨鏡一戴誰也不愛

阿熙吃胖了

送你一束白山茶

溫昀晗

全球靈異:十人求生小隊

聞情泣血

異氣世界

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