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天下午,高中提前放學,每個班留下幾人打掃衛生,值日表剛好排到沈逸。

落日的餘暉映過窗戶玻璃,教室裡穿梭著幾個打鬧的人,黑板上是各科佈置的作業,課桌被上躥下跳的幾人撞得歪七八扭。

講臺上,少年穿了件黑色衛衣,袖子推至手肘,低著頭整理桌面,額前末了碎髮遮擋,他個子很高,替同學接過抹布,三兩下擦乾淨黑板上的粉筆字。

男生連忙道謝,“謝了沈逸。”

“客氣,順手的事。”他講的很淡,挽著袖子邁下臺階。

靠在書架邊上的宋馳,見他完事,取出嘴裡叼著的棒棒糖,“你要直接回家嗎。”

拿過書包和校服外套,沈逸瞥他一眼,“又想幹嘛。”

“請你喝咖啡,北大西門附近新開的一家,步行過去很近。”

“說吧,求我什麼事。”

宋馳假裝隨意地翻了兩頁一旁桌子上的書,清咳兩聲,厚著臉皮解釋:“我這不是數學課沒怎麼聽嘛,回來就要月考,然後又要期末的,我頭都大了......”

複習這種事,不少人拿來通宵刷理科題,沈逸卻只用來對付需要背的文科。

他聽著,唇角彎了彎,不緊不慢地從書架上挑資料,穿完大衣,拿起剛剛那幾本書拍在他懷裡,“上課睡覺的時候怎麼不知道還有考試,考試重點都圈出來了,自己看。”

“咖啡就算了,沒空陪你喝。”說完,拎起書包往外走,絲毫不看身後愣在原地的人。

顧不上翻書,宋馳抓起書包往裡塞,吊兒郎當地拍朋友肩,“感謝大恩大德!我那要是能聽懂,我也不至於聽得兩眼一暈——”

話未說完,兩人剛走到教室門口,拐進來一個鬱寧,差點迎面撞上。

好在沈逸反應快,皺著眉後退半步,卻也沒多說什麼,視而不見的打算側身而過。

見他要走,又看見光禿禿的黑板,鬱寧靈光一閃,笑盈盈地喊停人,“黑板上的作業被擦了啊,我剛剛在語文老師那,還沒來得及記,能借我抄一下嗎,或者方便加你QQ發一下嗎。”

面前站著兩個人,這話針對誰,宋馳心裡門清,端著看好戲的表情來回在他們身上瞅。

“宋馳。”沈逸眉間掠過一抹清傲的神情,但剎那犀利轉瞬即過,坦然迎視,唇邊還自始至終掛著一記閒淡的微笑,一本正經地說:“也發我一份,我也沒記。”

“借過。”他不悅的語氣瞬息無痕。

任誰都看得出來,沈逸出於有教養和禮貌,對於這種無聊又頻繁的搭訕,拒絕的算是很給面子。

“麻煩你了宋馳。”鬱寧捏緊書角,抿著唇勉強一笑,往門邊靠了靠。

“不謝不謝。”宋馳胡亂點點頭,大步追出去。

出了大門,下樓梯時,宋馳忍不住調侃,“哎長得帥學習又好,就是不一樣,這個鬱寧平日裡對我們心高氣傲,對你就差直接表白了,你倒好,次次冷場人家,好可憐。”

最後那三個字的腔調,拐了十八彎。

“怎麼?”沈逸眉梢一挑,懶洋洋地拾階而下,“你心疼了?”

說著一頓,側頭朝樓上方向揚下巴示意,“人還沒走,現在去安慰還來得及。”

“停停停!”宋馳做打斷手勢,無語地抽嘴角,“就她?晚點交作業都記名上報的人,沒有她我也犯不著天天去辦公室喝茶。”

沈逸垂目,慢悠悠地勾拉鍊,末了雙手揣兜,目視前方,“那就別同情心氾濫。”

冷風瑟瑟,松柏搖晃樹梢,衣襬灌風掀起,白皙的鼻尖處面板微微泛紅。

兩個人迎風走著。

風吹得宋馳牙打顫,一手掀起帽子壓在頭上,倒沒吹滅他這好奇心,一臉神秘地打探旁邊這個穩坐年級第一人的情感八卦,“話說,我還是很好奇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沈逸掃他一眼,“我現在才發現你好奇的事還挺多。”

“不是——”

“那是什麼?”

“我靠,我當然是關心你嘍,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向我打探過你!”宋馳手勢誇張地比數量,“結果我發現,作為你最好的朋友,居然一點不瞭解你!”

沈逸耷拉著眼皮看路,點點頭,“行,你問。”

“你到底怎麼學的理科,才能做到回回都第一的啊?教教我。”宋馳感慨的嘆氣,口中撥出霧氣盛滿羨慕。

“天賦。”沈逸毫不留情地潑冷水,“你學不來。”

緊接著肩膀收到一拳,倒也不是真扎心,宋馳的確偏科嚴重,只擅長語文地理。

又問:“坐第一考場的頭牌什麼感覺。”

“習慣了,沒感覺。”回答的順其自然,聽得讓人來氣,偏偏在沈逸無所謂的淡然態度裡,找不出違和感。

“哎。”宋馳輕輕搗旁邊人一胳膊,“我說你是不這輩子沒掉出過第一啊,說實話,天賦到這種程度,真挺可怕。”

驀然,沈逸腦海中閃過畫面。

操場的看臺上,他長腿屈直,手肘搭上一級臺階,與幾人並肩坐著乘涼閒聊,無意抬頭掃過的視線遠處,一雙細長的小腿出現在六月熱烈的陽光下,再往上看,解開一顆扣的校服領口上,是白皙的脖頸兒,散落的長髮吹起在空中,她跑得臉紅,兩步跨上臺階,歪倒在他旁邊喘氣,不等開口,一張排名條猛地拍在他右手腕上。

“比你高六分,六百。”她伸手。

紙條掉落在腳邊,他撿起,捏在兩指間,笑著低頭看靠在一邊的人,呼吸隨著細卷的睫毛微顫,幾縷長髮沾過汗珠貼在臉頰,唇瓣輕抿一下,舌尖舔過乾澀的下唇。

右手的脈搏,是劇烈的心跳傳送。

“周京霓,為了六百塊錢,至於?”沈逸扭開一瓶水遞過去,低笑著揶揄她。

高溫跑得人頭暈目眩,她慢灌了自己半瓶水續命,緩上來勁兒,一本正經地端正身子,食指比一,“你管我?反正,我第一!你第二。”

“交錢。”食指方向一調,她指著他胸口,一臉認真,“不許賴賬!”

他勾了勾唇,笑她,“真財迷。”

“快點呀!”她奪回來紙條,氣呼呼地催他,“我都快交給你八百了!!還錢!”

旁邊不少人跟著起鬨,笑他再次敗給她,又鬧這兩人不同尋常的的關係。

其實成績他早看到了,卻並不在意,1k塊錢從兜裡掏出來那一刻,不等他數,轉眼手上只剩空氣,旁邊這人已經揚著錢跑了。

他無奈的望著她,看她數完錢就得意地回頭做鬼臉。

想到這些,沈逸淡淡一笑,回答宋馳,“初中經常第二。”

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宋馳“我去”一聲,全然不相信,“真的假的?你第二?那人誰啊這麼牛的!咱們學校的嗎?”

“不是。”他不多廢話,“下個問題。”

宋馳點點頭,“你住哪啊,假期找你玩去唄,順便讓我抄抄作業。”

“不知道。”他絲毫不猶豫。

“?”

宋馳扯了扯嘴角,學生資訊裡,又想起沈逸是唯一被允許家庭地址空白的人,乾脆繞回話題,“你到底有喜歡的人沒啊哥們。”

“下個問題。”

剛好走到人滿為患的校門口,嘈雜的嬉鬧聲模糊了一旁聒噪的絮叨,沈逸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司機發來的位置訊息。

他懶得再聽這種無聊打發時間的話題,擺手打斷,“走了,回頭見。”

臨走之際,忽然一道陰陽怪氣的“咦”,清晰的響過耳邊,“對所有女生都這麼冷淡,您不會喜歡男的吧?”

又連忙補充,“我靠!這也太荒謬了!我關心你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就是把你當鐵瓷!”

劃手機的指尖一頓,沈逸慢下腳步,眸色陰惻惻的律動,回頭上下打量他,扯了個諷笑,“少看點不健康的東西,我看你挺荒謬的。”

-

過節的日子,沈家難得再次聚齊。

沈逸剛到家喝了口熱水,就被餘姨通知大哥喊他到書房談話。

書桌前,沈硯清難得不在處理公事,閒來無趣地拿過一本曾國藩的書讀著,人悠懶地靠著椅背,一手託著書,紙張一頁一頁地翻。

房間素靜到只剩沙沙聲,光影偏移方向。

沈逸坐在他對面半個多小時,腿都麻了也只能忍著,書面半遮過那張臉,讓人看不清表情。

直到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對面的人有了動靜,書放下,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去開啟一面窗戶,“才幾點就困成這樣?”

風吹進來瞬間,清醒了不少。

“不是。”沈逸見他語氣疏鬆平常,不像有什麼事,懶得裝了,鬆懈下來,轉著肩膀活動僵硬的身子,“哥,我坐這兒都快一個小時了,您一句話也不說,把我晾著只管看書,這要是您開會這樣,員工早睜眼睡過去了。”

話落,沈硯清垂眸,看過去。

“急什麼?”

“我看被喊去看戲培養耐心的應該是你。”

沈硯清把書放回原位,解開一顆外衣上扣,淺淺看了一眼手機,“最近成績能看,就是英語成績還不夠,出國讀書是你選擇的,也是我點頭同意的,那你就先把分給我提上去。”

“人各有所長,您不也——”

不等反駁完,就換來一記橫掃而來的冷光,他識趣地閉嘴。

“我每天很忙,沒有多餘的時間天天管你學習,但是如果你真想讓爸媽親自經手這些,我自然無異議。”沈硯清挑挑眉,一手揣進兜中,雙腿自然交叉著靠在桌前,食指關節敲過桌面。

“還有你在我這兒的所有車,一併處理掉。”語速很慢,逐字逐句的說著。

沒有多餘的話和動作,都是在警告他,適可而止。

自從這些年沈降林坐得更高,三天兩頭都在忙公務,沈逸作為小兒子,得到的親情不比哥哥多,甚至更少,學習問題也一直由沈硯清管理,而沈逸也自然瞭解他的性子,嚴肅起來做事從不留情面,又想到一件事,趁人沒生氣前趕緊服軟投降,“實在不行,您再找個英語老師行了吧。”

頭仰靠在椅子上,隨口說:“我初中那個怎麼樣,嚴歸嚴,起碼年齡不大,溫柔又有耐心,我喜歡。”

沈硯清眸色一暗,語氣一寸寸下沉,“你喜歡?沈逸,我是允許你挑老師了嗎?”

也不知道觸了這人哪個點,沈逸聽出不對勁,心裡倒吸一口冷氣,端正態度,“您說,我聽。”

——周京霓葉西禹啊,要不是你們,也不至於我有求於眼前這人。他捏了捏眉目醒神。

一番只允許點頭不允許反駁的“商量”下,沈硯清拿起手機,揮揮手放人回去。

趁他心情還不錯,沈逸沒著急走,提了一月去泰國的事。

“去泰國?”沈硯清皺眉,似乎不滿,“和誰?”

沈逸如實供述。

周京霓,沈硯清是認識的,兩個小孩一起長大,知根知底。更是知道周茂華的破事,鬧出的醜聞和那個周潤生一樣可笑,不愧是一個姓。

“那就英語提高十分。”

湊巧,手機上來了重要電話,沈硯清懶得再教育,鬆了鬆口,“行了,你先出去吧。”

“好。”

幾乎快接近滿分,可不管如何,沈逸都二話不說地接受條件,抬腳起身出了書房。

-

第二天下午時分,院內亮起明黃的廊燈。

過了飯點,元旦晚會準點開播,外公與父親同大哥一直在聊事,母親陪老太太去了隔壁看陳老,唯獨沒有沈逸的事。

每年都這麼無聊。

一個人坐在邊上,他寞然垂眸,心不在焉地轉著手心裡不起眼的車鑰匙,節目又無趣,尋到機會,便披上大衣摸了煙盒出門。

路燈無限拉長影子,巷子空蕩蕩的,拐角的昏暗中,他肩靠在牆邊微低著下巴,手擋過風,擦下火點了根菸。

白霧徐徐地從唇畔中吐出,菸圈在空中一吹即散,恍惚了視線。

吹亂的短髮捎過眉目,菸絲“嘶嘶”灼燒,他側頭看向深處的黑暗。

手機鈴聲的忽然響起,打破了寂靜。

“喂。”

他捏著煙,胳膊垂落在身側,雙眸低垂著看指尖那一抹猩紅。

電話那邊,也不知道她在開心什麼事,笑聲輕靈又低淺,“新年快樂沈逸。”

“新年快樂。”他輕笑。

耳邊是呼嘯的穿堂風,與火焰迸發瞬間的“嚓”一聲,周京霓聽得清楚,問:“你在抽菸?”

“嗯。”

“你在外面。”

“對。”

許是被察覺情緒有些不對,周京霓在那邊一直追問,“你怎麼了?”

“我能有什麼事。”他語氣輕鬆,笑得溫朗平靜,仰頭吐著青煙。

“不對。”

“嗯?”

“我占卜一下,你不會是上次沒拿第一,被你哥這次回家說了吧?”她笑嘻嘻的逗他。

沈逸掐著煙丟在腳下踩滅,喉嚨抵過沉笑,“沒你在誰跟我搶第一,都說了沒事,周杳杳,少看點星座這種沒用的東西,神神叨叨的,跟巫婆一樣。”

“你說誰是巫婆!”

“你啊。”他笑,“周杳杳。”

“好心當成驢肝!”電話裡尖叫一聲,被他氣得掛了。

看著黑下去的螢幕,沈逸直起身,無力地捏了捏眉心,卻始終無法消散壓在心中那股莫名的煩躁感。

-

京郊。

走下樓梯,依次按下四面開關,白熾燈“唰”地連片亮起,幾百平的地下一層燈火通明。

放眼望去,琳琅滿目的車,排排停靠。

等他再次按下打火機時,左手夾著一支燃燒的卡比龍搭在窗邊,單手熟練地打轉方向盤,倒出車位。

油門踩松,沈逸嘴叼過煙,微傾身,輸下一串密碼,隨即車庫大門向兩側敞開,一輛黑色磨砂法拉利,貼底盤緩緩駛向路面。

在藍芽連線成功,一首《Like A G6》環繞車內的瞬間,聲浪與尾端的火焰爆破黑夜。

調整駕駛模式,轟鳴聲炸響,他咬著煙嫻熟地吞吐白霧,雙眸漆黑暗沉地凝視前方,雙手落上方向盤,指尖“噠噠”兩聲似是倒數,他微微昂頭,後視鏡是淡漠一切的目光。

“1。”

下一秒,第三聲“噠”響起。

車身彈射起步,馬力拉足,推過背身頂靠座椅,遠光燈崛起郊區夜晚的寧靜,黑色車身瞬消失,融進荒蕪夜色。

與其說追求刺激,他更享受心臟承受極限的過程,好像可以讓不斷下沉的胸腔,再次燃起活力。

沈逸繃著下頜角,掃了一眼後視鏡中空曠的路面,繼續踩著油門,速度不減,疾馳而過的兩側,枯木如影,直到一切模糊不清。

法拉利高速前進在封閉路段,兩側高樹間隔佈局,月光追隨車,透過錯亂的枯枝空隙,投下斑駁尾影。

煙燃過半,他熟練打方向減速壓過彎道,透過窗戶,微眯眼看山下,開始調模式。

車子衝進被管制區域,控制減了速。

一支菸剛好燃盡,他落下窗戶,丟了菸頭,望著一閃而過的黃燈,閉了閉眼。

-

周京霓是在路邊找到沈逸的。

路燈幾米外,車亮著紅尾燈,他坐在駕駛座後端的車頂上,整個人微弓著腰,仰頭望著遠處,嘴角叼根菸,單腳踩著輪轂,胳膊無力地垂在雙腿間,手上的打火機一扣一合。

一身黑衣與車身融為一體,唯獨腳上穿了雙白板鞋,偶爾晃一下,不斷的煙霧籠罩半張臉。

凌晨一點多,找到人那一刻,她步子不停,看清了又放慢腳步,遠遠的看著他,就這麼一個人待在那,地上散落了無數菸頭。

車裡的音樂還在迴圈播放。

眼睛瞞不過心,她見過無數面的沈逸,也包括這樣的他,再看見,胸口還是會傳來密密麻麻的痠疼。

心疼他破碎的這一刻。

早早看盡繁花綠葉,知道人生不過一場兜兜繞繞的弈棋,棋子走不出棋盤,也走不了自己想要的路。

是痛苦的,他們都是如此。

走近了,周京霓才看清他身上單薄的衛衣,徑直拉開副駕,拿出外套,一抬頭,兩人四目相對。

聽見動靜,沈逸回頭看見她忽然的出現,不禁皺起眉,“你怎麼來這兒了?”

“怕你凍死在這。”她沒好氣地把外套隔空拋過去,“又是這個荒郊野嶺的破地方。”

真是被她氣笑了,他又不是傻子。

他抬手接過,彈了菸頭,披在身上跳下車,繞過車尾走到她面前,彈了彈她腦袋,嗓音帶著沙啞,“這個點了,你怎麼過來的。”

“走路。”

“滾蛋。”

周京霓湊近他,仰頭笑著與之對視,“偷偷打車來的,你報銷車費嗎?”

“空手來的。”沈逸雙手一攤,踢了踢車軲轆,語氣戲謔地逗她,“要不你開車回去,我走回去?”

“神經病!”

周京霓懶得繼續搭腔,學著他,一個蹦跳坐上車頂,仰頭看天空,邊看邊一臉嫌棄,“連顆星星都沒有,有什麼好看的。”

“誰和你說我是在這兒看星星?”沈逸笑著瞥她一眼,站她旁邊倚靠車,左腳尖點地落在右腳一側,兩隻手揣進衛衣口袋。

“那你剛剛在看什麼。”她低頭,眼中是他垂落的睫毛,與碎髮下的高聳鼻樑。

大腦放空的那幾秒,世界是空白的。

“什麼都沒看,這兒清靜,發會兒呆。”

沈逸只記得剛剛眼前是吹不散的白色煙霧,側仰頭,剛巧看見她捂嘴打了個哈欠,拉過她的手腕將人帶下來,“困了?”

“沒有。”周京霓不承認地搖頭。

夜深了,四周空曠寂寥,連帶著風很大。

沒等風颳過幾次,沈逸看她已經被寒風吹得整個人抖了下,小臉埋在圍脖間快看不見眼睛,心裡無息嘆氣,抿了抿唇,“上車,我送你回去。”

開車門前,她手摸進兜裡,又清醒了點,“等等。”

接著,摸出來兩簇仙女棒,得意洋洋地晃在手心炫耀,“怎麼樣,我可是有備而來。”

沈逸笑得不行,“行,那放完就走,免得你一會先凍死在這。”

“打火機。”周京霓攤開手心要。

沈逸從兜裡掏出,直接拿過仙女棒,餘光滿是懶散嘲弄的笑,“就你?連火機都沒用過的人。”

“你瞧不起誰呢。”她欲要搶過來。

被他手一擋,直接攔下,抬眸看她,“這除了你還有誰?”

火焰隨著打火石地摩擦,“嚓”一聲燃起,他慢慢地點過一半仙女棒,點燃剎那,火星燦爛,他遞給她一簇,“小心點。”

周京霓舉高在兩人之間,催促道:“你快許個願。”

“這有什麼好許願的。”

“你不許我許!”

沈逸忍不住輕笑,漆黑的目光淺柔輒止,唇角微揚,含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凝視著面前的人,細碎的光影在她眸中閃躍。

在燃盡前,她閉上眼許了個五秒的願望,睜開眼時剛好只殘餘一絲火光。

“新年快樂沈逸。”她笑吟吟地揮揮仙女棒。

“新年快樂。”他替她點燃剩下的火焰。

沉寂的視野裡,兩個人靠在車邊,一人轉著仙女棒在空中畫字,一人抽著煙看她。

那手指尖的火樹銀花,點亮了凜冬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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