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凜冽的第一陣冬風吹過,悽神寒骨,悄愴幽邃。樹梢的最後一片枯葉搖搖欲墜,萬物同悲。入了冬以後,天下第一樓的酒客有增無減,更比其他時節客似雲來、熙熙攘攘。彭朋幾乎每一日或早或晚都要來一趟,夥計見慣了他,禮節上不敢怠慢分毫,而老闆娘早有交代,只需原話告知一遍,再給他沏上一壺好茶,坐等一會兒彭朋也就自行回去了。“彭公子,不巧的很,我們老闆娘今日不在,您要找她還是改天再來!”,熟練的將店裡最金貴的好茶給彭朋端來,夥計便很識趣的退下了。天下第一樓的客人絡繹不絕,出出進進,個個的臉上都掛著酒足飯飽的滿足笑容,唯有窗邊雅座的彭朋,與之形成鮮明對比,顯的憔悴伶仃。厚朴跟他說的那句“這要是追不上,老婆孩子兩頭空...”,彭朋直至夜闌人靜,憂思獨酌時才想明白其中真意,也是那一刻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找回麗娘,即便有違原則,有負皇恩,有辱家聲,他都不在乎了。昏暗幽森的地下密室,一張不大的桌子圍坐了三個沉默不語卻氣氛詭異的人。彼此間互相度量,而心中亦暗自權衡。“父親,我們的行動在中原留有很多需要抹去的痕跡,我想讓九娘暫且留下去處理。”,麗娘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德川龍一郎將冷厲的目光投向她,半似打量半似懷疑。“我們和福郡王的盟約出了問題,萬一他當真背信棄義,九娘對他知根知底,如果留下就必死無疑。”,馬踏中原是德川龍一郎畢生之心願,五年前福郡王找他時兩人一拍即合,並一步一步的做了詳盡的規劃,本盼望有生之年能見到功成之日,誰知,福郡王臨陣脫逃、有背約之嫌,德川龍一郎縱然怒火中燒,如今身處敵營,他也不能輕舉妄動。康熙的壽誕結束後他本該隨使團一起回扶桑,可女兒們的事令他耿耿於懷,加上福郡王的不問不管,讓他更不放心一走了之。若計劃作廢,福郡王反水,他猜想福郡王為了隱瞞自已的罪狀必定會先拿麗娘和九娘開刀,以絕後患。德川龍一郎暗想,三個女兒,夙娘已死,餘下兩個,都是自已最疼愛和器重的,要說壯士斷腕他怎麼也捨不得。於是,經過深思熟慮,他決定把兩個女兒一起帶回,至於他與福郡王的事,只能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麗孃的理由並不算充分能讓他答應,反而此番明知是龍潭虎穴卻偏將九娘遺留此地的做法不禁令他生疑。“父親,咱們與福郡王還到翻臉不認人的地步,況且,他知道我們的事,我們又何嘗不握有他的把柄。九娘這幾年在郡王府頗得福郡王的信任,甚至還想讓九娘給他當兒媳婦,我相信福郡王不會九娘怎麼樣的。咱們的戰略部署、兵力分佈都在福郡王的手上,若不清除乾淨,只怕入侵中原的大計會偷雞不成蝕把米。”,麗娘有意將後果描繪的嚴重,仗著德川龍一郎不熟悉她們和福郡王之間的情況,而決定渾水摸魚。“姐姐!”。九娘當然知道麗孃的真正意圖是要成全她的美滿與幸福,可姐妹同心,麗娘與彭朋決離抱憾終身,她又怎可能不悲痛惋惜。“怎麼,這點兒小事都辦不了嗎?”,麗娘突然嚴肅的呵斥,像是忍痛趕走心愛的貓咪的親暱似的,她的心被九娘閃著淚光的眼睛幾近刺出血來。“我和父親先行一步,等你料理收尾了,自然就會召你回來。”,語氣冰冷異常,德川龍一郎看著兩人,始終無法做出決定。“還有時間,等我考慮之後再說吧!”,不知是直覺作祟還是疑神疑鬼,他望向兩個女兒的時候,心裡眼前總不時浮現出和她們關係甚為親密的彭朋和秋官的身影,這倆小子,他怎看怎不滿意,雖然知道自已的女兒不過是為了獲取情報而曲意逢迎,但即使是虛情假意,一手養大的閨女被男人盯上總歸令他心有芥蒂。加之,夙娘聽說就是死在三河縣令彭朋的手裡,這個仇他無論如何不能忘記。“既然你們的任務即將結束,那個縣令和圓月刀法的傳人也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找個機會斬草除根,夙娘和扶桑無數喪命於圓月刀法的武士們也就可以安息。”,下達了最後的指令,德川龍一郎揹著手踱步走了出去,他深知,相比於以往的任務,殺兩個對她們毫無防備的人簡直輕而易舉,他也就不必多囑咐什麼。只是德川龍一郎不知,在他離開的背影之後,麗娘和九娘驚懼而悲傷的神情,像被刀印刻在臉上,久久消散不去。“嘔~”,許是所承受的壓力過大,面臨的處境過於驚險,麗娘突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酸水直湧上來,令她頻頻作嘔。九娘心領神會的忙給她倒了杯茶,看著她喝下去稍稍平復後才道,“姐姐,你是不是已經和我大哥......”,羞人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其實她早該知道,那晚麗娘一夜未歸,之後兩人相處的種種跡象,以及,鐵證般的,厚朴催促彭朋去追麗娘時的慌不擇言,都令九孃的推測一步步被坐實。可她明白,麗娘自已卻還懵然不知,見妹妹提起,她瞬時像是滿臉都塗了胭脂,紅透了兩邊,支支吾吾不敢承認。九娘最初勸降麗娘是以彭朋做底牌,如今,她找到了更好的理由足以讓麗娘再不糾結,堅定的選擇和自已走同一條路。“這段時間,我看你總是無精打采、盡顯疲態,甚至連胃口都不如以前。本來以為,你是因為義父和大哥之間的事憂愁煩心,可經我爹一提醒,我猜...我猜你大概是有了。”,“有什麼了?”,麗娘不明白,何以九娘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卻用的是斬釘截鐵的語氣。 不錯,麗娘自覺最近身子確實有些異樣,可晝夜操心別事,她認為勞累也是正常,全不做他想。及至九娘一字一頓的告訴她,“你可能已經懷了我大哥的骨肉。”,短短一句話,不亞於五雷轟頂,讓她茫然不知所措。與彭朋共赴巫山、初嘗雲雨對麗娘來說已算的上此生之最冒險,現而今,腹中多出的一塊肉卻更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我...我...孩子?”,話不成句已在九娘意料之中,她既欣喜又擔憂,雖然彭朋是正人君子的典型,斷不會如厚朴當年般怯懦避責,可母親的終生之痛實在令九娘印象深刻,她害怕麗娘會重蹈覆轍,便給出了中肯的建議,“如果你決定要跟義父回扶桑,這個孩子就一定不能留。但要是你捨不得,你最好回去找我大哥,他必定求之不得。”,麗娘此刻連話也說不出,更做不出抉擇,九娘說了什麼她聽不清,只有‘孩子’和‘彭朋’這四個字不斷縈繞她腦中。

初冬的竹林縱然落葉滿地,枝條依然茂盛。和煦的暖陽下,彭夫人不住的唉聲嘆氣。珠兒勸不住,也不明所以,衙門裡彭朋又不在,不得已,她唯有請了厚朴來。“怎麼啦?傷春悲秋可容易害病啊。”,中聽的話厚朴不會,在他這裡,不諷刺挖苦就略等於是對人抬舉了。彭夫人的心結他也知曉個大概,大病能醫,心結難開。人家的家務事,縱使他這神醫也不好去論斷。是以,變著法兒的,他另闢蹊徑散除她的鬱氣。“喏,今兒剛做的,嚐嚐?”,以往總是彭夫人投餵他,現在,時不時的,厚朴也常研究了些藥食同源的零嘴兒投桃報李。當然,每樣東西他都一式三份,彭夫人有的,他的女兒和外孫怎麼也少不得。“南邊新運來的梅果古法炮製,只此一家,真不試試?”,見彭夫人連看都不看一眼,厚朴有些著急,遂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起來。“我沒心情,你別鬧騰了。”,語聲低的恍若蚊吟,彭夫人神色漠然,倒令厚朴心焦了起來。嘰嘰喳喳的鴉雀站在樹尖叫個不停,小東院兒內對坐的兩人卻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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