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機會
方通面板黢黑，看起來不像是使臣，更像是海邊的漁夫，見到穆羿時依然板著臉正氣十足的樣子，怪不得文漣會說覺得他像是個純臣。
“昨日在校場練兵，未能親自迎接，還請方大人見諒。”穆羿瞎話張口就來，明明昨天她人就在宮裡，故意晾東麗使團一天。
“少主言重了。”方通拱手道，既然穆羿已經來見他了，方通就開門見山直說了，“國主陛下久慕少主風姿，邀請少主前去東麗一敘。”
穆羿知道齊天賜會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東麗這塊肥肉，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落入到南靖的口中啊。
該裝的還是要裝，穆羿略一沉吟道：“不知道你們國主誠意如何啊？”
“臣帶來了十八箱國禮，以示兩國親近之意。”方通揮揮手，東麗使團依次搬進來十八個大箱子。
當著穆羿他們的面開啟，葉闕忍不住閉上眼，實在是箱子裡的寶貝太閃。
穆羿嘴角抽了抽，杜玄靈是故意在她面前炫富？還是說東麗真是富得流油不在乎這點東西？
古話講的好，財不露白，讓她惦記上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臉上的笑真誠了一些，“我聽說，國主也邀請了南靖的太子過去？”
“國主向來仰慕青年才俊。”方通這話算是間接預設了齊天賜會來。
穆羿笑了笑，這方通倒是個實誠人。她隨意跟方通再瞎扯了幾句，就找了個理由讓人退下了。
“少主是決定要去了？”文漣問道。
“去啊，得去。”穆羿揉了一把自已的頭髮，“齊天賜都去了，我要是不去，真讓他得了好處怎麼辦？”
幸好沒一氣之下把穆鴻給殺了，還是少主的身份更好辦事一點。
穆羿食指一下一下敲在桌案上，“東麗那邊，我帶著鏡蘭去。我們先跟著遷都的隊伍一起南下，到了河陽換水路去東麗。”
文漣頷首，對於她自已負責留守北辰沒有什麼意外。
葉闕遲疑道，“那新都的建設……”
“去完東麗回來你再繼續幹吧，不急這一時半刻的。”穆羿敲定下去東麗的人選。
“好，臣去東麗前會把大致規劃做好，交接給文大人。”葉闕應下。
剛一開春，遷都一事正式啟動，穆羿他們還要去東麗，因此在最早的一批隊伍裡，在河陽稍微休整一段時間後，就啟程去東麗。
葉闕考察了河陽後，就開始和文漣交接新都建設的事宜。
但這段時間最忙的還要屬樓芮，不僅要調查東麗的事，還要暗中查探葉闕的身世。
“……查不到更多了，只知道葉大人是在雲休在路上撿的，當時雲休是從河州往曲州走，葉大人的祖籍應當是在這一程中間。”樓芮跟穆羿報告情況道。
“你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穆羿瞟了一眼在外面跟文漣談話的葉闕，“算了，葉闕的事就不再繼續查了。”
總歸也不是什麼大事，不論葉闕到底是哪裡的人，現在和以後都是她北辰的軍師。
穆羿又問起其他事情來，“船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現在就停在河陽的碼頭。”
“船上帶的人都練好了嗎？”
樓芮露出尷尬的神色，“您知道北辰人從小都沒怎麼碰過水，這操練的進度就也……”
看她的表情，顯然是不太好。
“有那麼難嗎？”穆羿揉著太陽穴，她也是臨時學的鳧水，不照樣幾天就學會了。
“太難了。”陳嶸最近幾天都是溼漉漉地回來，葉闕一問，才知道他在學習鳧水。
葉闕倒了杯熱水給他，安慰道：“我們不是坐船嗎？你也沒必要一定要學會游水吧。”
陳嶸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不甘心道：“不行，水路要走上好幾天，我要是不會水，怎麼負起護衛的職責。”
葉闕無奈地笑笑，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說自已是會水的，而且鳧水的能力非常不錯。“那你再練練吧，其實不難的。”
“你去哪，我陪你去。”陳嶸看他是要去找人的樣子。
“你不是還要學鳧水嗎？”葉闕搖搖頭，“我讓嶽峰陪我。”
“那好。”
從舊都南下遷都的路途中，遇到過一次針對葉闕的小襲擊，穆羿就允他把嶽峰也帶在身邊護衛。
穆羿所不知道的是，那場襲擊葉闕傳信給越然那邊故意策劃的，為的就是能順理成章把嶽峰調回自已身邊。陳嶸作為護衛是很稱職，可終究不是真正的自已人，計劃還是得瞞著他。
嶽峰推著他的輪椅到無人的地方，葉闕才問道：“他們那邊都準備好了嗎？”
“沒有問題，都按您的吩咐佈置下去了。”
“那就好。”葉闕面色稍微放心了一些。
如今已是暖春，就算是落水也不會因受寒染病，這是天時；去往東麗的水路會途經一大片荒無人煙的叢林，一入林中神仙難尋，這是地利；穆羿一行有去東麗的任務，抽不出人手來追，這是人和。
葉闕沒想到東麗國主的一封手信能帶來這麼好的機會，如果這一次都不跑的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等到下一次機會。
他把手放於心口之上，隨著天氣轉暖，他也換回了漢制的衣裳，身上沒有了穆羿親自獵回來的各種保暖皮草，好像與北辰的聯絡、與穆羿的聯絡又淡了一些。
北辰雖好，終究不是他的歸宿。
葉闕也不是沒有想過要跟穆羿直接提，他在北辰的期間也出了不少力：延續了宋斐的改革措施，又起草了北辰新都的總規劃……無論怎麼看都算是對得起穆羿了。
但是他有一種直覺，穆羿不會輕易答應，只能是偷偷跑了，但願穆羿能理解吧。
不理解也沒辦法，葉闕強壓下心裡不知道從哪來的愧疚感，這才半年沒到就有愧疚了，再待下去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
他的決定沒有錯，葉闕在心裡再一次提醒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