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清風
尹澤衝出家門，心裡一陣茫然。
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但就是不想在家繼續待著。於是漫無目的在街上閒逛。
今天他不用步履匆匆，可以什麼也不想，不帶目的性，完全放空自己。
可能是習慣，或者是本能，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肖承璟家小區門口。
每個早晨轉過路口，他總能看見那個青春洋溢，張揚恣意的少年站在樹下等他。
他總會迫不及待腳步輕快的一路小跑朝他奔過去。
他掏出了手機，想給肖承璟發個訊息，約他出來。
但點開聊天框，盯著看了半天，尹澤也沒想好要怎麼和他開口。
今天早上在學校，好像對他的態度不太好，他會在意嗎？
算了，還是不叫他出來的了，自己現在心情不好。整個人都是滿滿的怨氣和負能量。
別一會又控制不住自己這張破嘴，說出什麼傷人的話。
肖承璟那麼聰明，要是看出自己不對勁，要怎麼和他解釋了？
尹澤希望在外人面前，他永遠是個學習優異，家庭和睦，為人友善的完美班長。
他不希望，有人看見他完美表象下的不堪。
嘆了一口氣，收起手機，他還是離開了這裡。
又閒逛了大半個小時，他來到了之前給肖承璟買東西的那個商場。
臨近年關，這裡格外喜慶熱鬧，尹澤也跟著人流走進去。
商場裡放著恭喜發財這樣吉利的背景音樂，裝飾著各種紅色的飾品，很有年味。
尹澤從一樓慢慢的逛到了頂樓，又慢慢從頂樓逛下來，他也沒什麼想買的東西。
商場的人比平時格外多，大概是來採購年貨的。
周圍的人們都結伴而來，有情侶，有好閨蜜，還有一家三口。
他們的臉上都掛著笑容，帶著對新的一年的期待，說說笑笑，即使排隊臉上也洋溢著幸福。
只有尹澤在這來來往往的人海中，格格不入。
這樣的氛圍他不喜歡，他是一個即使要做不喜歡的事，也要隨大流的人。
他不喜歡格格不入。
繼續逛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他走出了商場。在門口廣場上找了個圓形的石墩子坐下來曬太陽。
今天的天氣確實很好，一點也不冷，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廣場上有很多老人在帶著孫子玩耍，小孩子們聚集一起跑跑鬧鬧的，玩的很開心。
好像什麼煩惱也沒有似的。
尹澤就坐在旁邊看他們玩了半天，也不覺得無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他也懶得接，任由他一直響到自動結束通話。
但打電話的人卻鍥而不捨的一直打了好幾個。
直到手機持續的鈴聲引的旁邊的路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他才掏出手機。
竟然是父親。
“小澤啊，你在哪兒呢？怎麼跑出去到現在也不回來吃午飯？”電話那頭傳來父親焦急的聲音。
尹澤情緒不高的說“我就在XX商場這邊，一會自己就回去了。”
“那你在那兒等我，我現在過來接你。”
尹澤震驚：“接我？老爸你回來了？你不是要等工作收尾才能回來嗎！”
“不是你說讓我早點回來的嗎？我能不趕緊回來嗎？誰知道你們娘倆在家裡整這出大戲，還好我提前回來了。”
看來父親全都知道了。
“小澤，成績有進有退都很正常。你媽她，她就是對你的期望太大了，說的話才有點難聽。”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成績方面我對你沒什麼要求，我只想我的寶貝能平安順遂的長大就夠了。下次就算和你媽鬧的不愉快，想出去散散心也要發訊息和我報個平安，不要讓我擔心，知道嗎？”
父親就像是一陣清風，吹散家裡所有的陰霾，吹走窒息的濃霧，吹來新鮮的空氣。
他永遠理解尹澤，永遠支援他的所有決定。
尹澤感覺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的衝動，他抬頭看向天空，長呼一口氣，壓制就要奔湧而出的眼淚。
他不敢開口，他怕自己一開口眼淚就會掉下來。只好發出一個帶著濃重鼻音的“嗯”。
“你就在原地待著，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尹澤的壞心情馬上就消散了一大半。
其實仔細想想也沒多大的事，成績下滑下次在努力就好好了。
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他也都清楚。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也不差這最後的一年。把她的話當放屁好了，不能讓她影響他的備考狀態。
又過了十分鐘父親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你在商場哪裡？我馬上就到了。”
“我就在門口靠近路口的廣場這兒，有很多石墩子的這裡。”
“路口廣場？我好像已經看到你了。”
尹澤握著手機，馬上四處張望尋找父親的身影：“你看到我了？你在哪兒呢？”
“看馬路對面。”
他馬上向對面看去，果然看見了在等紅綠燈的父親。
父親看見他轉過身來，還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尹澤把電話掛了，笑意爬上臉龐，他也馬上朝對面揮手。
綠燈亮起，父親和熱鬧的人群一起，快步朝對面走來。
他今天裡面穿了件藏青色的羊毛衫，外面穿了黑色的長款大衣。襯的身影格外的高大，很有安全感。
尹澤從石墩子上站了起來，也朝父親走去。
一輛裝滿貨物的卡車卻闖入了他的視線。
那輛貨車如同發瘋了一般，沒有一絲減速的痕跡，直直的衝向人行橫道。
尹澤的眼睛瞪大了，心臟猛地一跳，時間彷彿凝固了。
他看到人行道上的行人們看見突然衝出來的貨車，卻來不及躲避。
恐懼的尖叫聲在空氣中迴盪，籠罩著整個路口。
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彷彿被困在慢動作的夢境中。
砰--
原本熱鬧的路口，突然安靜了，世界彷彿靜止了一般。
映入眼簾的只有鮮紅的一片，血液的氣味滲透在空氣中。
尹澤的身體顫抖不已，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好像被封住了五感，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但從心臟處傳來的刺痛卻格外清晰，彷彿被撕碎，再也無法完整地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