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背書

“叮鈴鈴~”

腳腕間的金鈴發出沒有節奏的聲音，繚亂了他的心神。

暮澤心中有愧，此刻羞愧地趴在桌上，不敢回頭張望。

蘇憶桃繞在他身後，掃了眼他傷痕遍佈的脊背。

旋即，一把檀木規矩出現在她手裡。

……

蘇憶桃沒有絲毫留情，暮澤疼得閉緊眼睛，只是生理淚水噼裡啪啦地從眼尾滴落，掉在桌面上。

暮澤默默數著數，生怕她半路問打了多少下，畢竟吃一蟄長一智。

他感覺自己要交代在這兒了。

好疼——

疼嗎？

他活該！

暮澤哭得好不可憐，把臉埋進手臂裡，肩膀不斷地顫抖著。

他死死咬住嘴唇，口中嚐到一點腥甜，身後的疼痛仍在不斷傳來。

劇痛難捱，暮澤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挪在身後擋著。

蘇憶桃不悅地蹙眉，捏住他的手掌，“你做什麼？”

暮澤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只是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終於哭哭啼啼開口：“妻主……唔唔……我，錯了……”

擋在傷處的手掌甚是尷尬，不知道該不該收回去。

“手掌攤開。”

暮澤知道這回是躲不過去了，乖乖展開手掌，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打吧打吧，打死算了。

……

經過這番打岔，蘇憶桃突然忘記了什麼，“多少了？”

暮澤用低沉的嗓音回答：“四十三……”

蘇憶桃伸出手指摁住傷處，暮澤疼得夾緊雙腿，忍不住輕哼一聲。

“知道錯了嗎？”

暮澤吸著鼻翼，帶著點鼻音。

“知錯了。”

蘇憶桃冷聲逼問，眼神凌厲，“還會身未戰，志先衰嗎？”

少年趴在桌上，斬釘截鐵地說：“不會！”

“還想飛昇嗎？”

“想！”暮澤察覺到危機感，立即回答，不敢有絲毫停頓。

“呵——”

剩下的，暮澤也終究沒能逃過去。

以前事後蘇憶桃都會用紫御桃花給他療傷，但這次的暮澤觸犯她的底線，顯然沒有這個待遇。

“跪著，把這十篇策論背完。”

暮澤磨蹭地從桌上起來，半披在後腰上的衣衫滑落在地，他也沒管衣衫，聽話地跪下，拿起扔在地上的那本書。

反正又不是沒看過。

擺爛╭(╯ε╰)╮

“妻主？”

蘇憶桃並不看他，把一本書扔在他面前，“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一遍，背給本尊聽。”

“是，妻主。”

暮澤沒有跟她討價還價，忍著滿身的疼痛，強迫自己凝聚心神看書，實在是煎熬無比。

世間九品，除了暮澤這隻承妻恩惠的狐狸，其他人誰不是穩紮穩打，耗費百年光陰才修煉到九品？

百歲光陰，磨礪道心。

但暮澤完全掠過了這個過程，途中出現問題也很正常。

畢竟，人無完人。

就連幼年時的蘇憶桃，也因為犯錯被她師尊揍。

蘇憶桃還是棵樹的時候，就有一顆稱霸天下的心，即使被師尊暴揍，也不改初心。

朝雲山巔十萬年，桃花化形三萬年。

駕馭紫氣而生，這讓蘇憶桃生來就有一顆王者之心。

但暮澤的心性，仍需打磨。

“……”暮澤用三刻鐘的時間將十篇策論記住，隨後便開始流暢地背誦。

膝蓋上的疼不斷加劇，暮澤背書的聲音時而顫抖，時而哽咽，但他還是堅持將十篇勸誡君王的策論背完。

前前後後跪了兩個時辰。

“妻主……我背完了。”

冷汗從肌膚中往外滲透，暮澤的發縷被汗水打溼，猩紅的雙眼中還含著淚水。

蘇憶桃睜開假寐的雙眼，側頭望著跪著的少年，“本尊不給你天狐血，收服人心，你要五年，蕩平燕國，你還要七年！”

“欲速則不達——這話是有七分道理，但，只要你的適應力夠強，心性夠穩，就不會有事。”

“阿澤想要力量，我給你，但你得控制得住啊……”

暮澤原本就慘白的臉上帶著羞愧和懊惱，是啊，他還是太差勁了——

他雙手交疊於額前，行祝家皇室禮儀俯跪在地。

“暮澤，謝妻主教誨！”

蘇憶桃抿著唇，微弱的月光從窗紙照射進來，刀削般的面容帶著說不清的情緒。

幽靜的夜晚中，響起一陣清脆的金鈴聲，悅耳動聽。

淺色裙襬在暮澤眼前盪開，他用餘光瞥見一隻玉腳。因為妻主沒有恩准，暮澤不敢起身。

蘇憶桃單膝跪地，將他從地上抱起來，“過去了，但本尊不希望你同樣的錯誤，犯第二遍。”

暮澤發現她單膝跪地的動作後愣住片刻，壓制住內心的狂喜，也不顧身上的疼撲進她懷裡。

膝蓋猛地從搓衣板上抬起來，暮澤疼得倒吸一口氣，但還是緊緊地抱著她不鬆手。

“妻主！謝謝妻主……罵醒我……打醒我！”

少年人年輕氣盛，情緒波動比較大，說著說著就哭得淚流滿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話。

“妻主……”

“我喜歡你，但我不願做供人賞玩的禁臠！”

“此生，與君攜手，共踏九天！”

“我要努力變強——”

“以手中之劍，為妻主斬盡荊棘；以一己之身，守妻主一生安穩！”

蘇憶桃靜靜聽著，眼眶不由得有些溼潤，自己養的小崽子終於長大了。

暮澤姿態誠懇地道歉：“之前的懈怠，我很抱歉……我會努力的，求妻主不要捨棄我。”

她有些欣慰地將暮澤從地上扶起來，但這一動，就牽動了他背後的傷勢。

“嘶！”

“唔嗯——”

蘇憶桃放緩動作，扶著他趴在床上。

暮澤傷勢嚴重，有點慘不忍睹。

但，這個坎兒，總算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