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憶桃露出幾分悵然若失的苦笑,取下用紅繩系在腰間的酒饢,拔出酒塞,朝著徐青煙當年舞劍的方向倒了二兩酒,然後便一把掀開衣袍,坐在當年坐過的青石板上,仰著頭,悶悶地往嘴裡灌酒。

徐青煙假死脫身,所以在蘇憶桃看來,哪個鮮衣怒馬的青煙姐死在她壯志未酬的少年時,故而敬她一口酒。

而祝暮澤雖然杳無音信多年,但只要沒找到他的屍體,他就依然還活著,當然,這並不是根本原因。

昔日的一幕幕在腦海中盤旋不下,望著遠處被流螢圍繞的蘇憶桃,祝暮澤彷彿又回到了那年盛夏,那肆無忌憚的歲月。

胸口的心臟在這一刻宛如刀攪,疼到無法呼吸,額頭更是滲著豆大的汗珠,當年的把酒言歡更是不斷撕扯著他的神經,清晰的記憶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他。

垂頭看向懷裡的三支蓮花,祝暮澤心中更是苦澀無邊。

三朵紅蓮,可不就是她們三人?

想當年徐青煙上山的時候也摘了三朵蓮花,不過不是花色嬌豔的紅蓮,而是聖潔如雪的白蓮。

他們掰去白蓮的花梗,用髮簪在花瓣上寫下各自的心願放入天池。

賞著月光,逗著流螢,誰也沒想到雙鯉山一別,竟是永遠。

從此山高水遠,與君不復相見。

蘇憶桃斜躺在青石上,用手肘撐著身子,眼尾一片灼紅,望著不遠處的祝暮澤,舉起酒饢晃了晃,遂又用左手擦去嘴角的酒漬,“喝嗎?”

祝暮澤知道自己沒有酒品,當即就搖頭拒絕,“荒郊野外,我守著主人。”

“也罷!”

“咕咕——”

蘇憶桃也沒有故意糾纏,一口氣喝完了八兩酒,然後猛地把酒饢砸在地上,空蕩蕩的酒饢砸在石頭上,發出一聲淒厲的脆響,然後又被彈飛半丈,哐啷一聲落回地上。

“祝暮澤!!!”

“徐青煙!”

“你們兩個混球!混蛋!!”

三言兩語,便染了哭腔。

“明明我才是最小的,你們卻都丟下我不管……嗝!”

“混蛋!混蛋啊!”

“……”

祝暮澤站在一片樹影下,死死咬著唇瓣,卻沒忍住讓水霧蒙了眼。

烈酒上頭,蘇憶桃踉踉蹌蹌地走過來,她沒察覺到祝暮澤的異樣,只是動作粗暴地從他手裡拿過紅蓮,然後搖頭晃腦地走到天池邊。

也不知怎動。

腳下一絆,跪在岸邊。

情到深處,淚意翻湧。

“啪嗒——啪嗒——”

一行清淚滑下眼角,落在這波瀾不驚的湖面上,霎那間驚起層層漣漪。

蘇憶桃一如當年那樣,掰斷花梗,撐著地上溼噠噠的草,欠身把三朵紅蓮放到水面上,她用兩三根指尖撥動著湖水,將蓮花推向遠方。

可惜,這次只有她一個人,一個人孤零零地半跪在天池邊放蓮花。

幾條黑白錦鯉從遠處遊了過來,甩著尾巴,繞著紅蓮遊動,有的甚至躍起水面,咬下一些蓮花瓣。

“明明……你們都說過要保護我的,明明,我才是哪個最小的啊……蘇勝!啊啊啊!你為什麼要造反!為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非要打破這一切!”

蘇憶桃忽然發酒瘋似的錘了一把水面,水花濺了一臉,與淚水混合在一塊兒。

“啊啊啊!回不去了,誰都回不去了!”

“沒了,什麼都沒了……回不去了,啊啊啊啊哈哈哈……”

“誰他娘要當這三皇女!”

“我是孤家寡人?那你們就都去死!”

“去死!!!”

祝暮澤不恨她了,真的,一點都不恨了。

他真的好想過去抱抱她。

可是,他做不到到。

他懦弱地站在黑暗裡,甚至害怕被月光照到一絲一毫。

事到如今,他們都明白,回不去了。

“噗通——”

大醉酩酊的蘇憶桃就這麼在岸邊仰天大罵,完全不看腳下有什麼,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巴,腳底一滑,竟直直地向著天池跌去。

然而醉得不省人事的蘇憶桃非但不懼,甚至合上眼眸,展開雙臂,一臉決絕地投向了天池的懷抱。

“夭夭!”

祝暮澤哪裡還顧得上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喉嚨裡封禁多年的稱呼,在這一刻破口而出,他腳底生風,毫不猶豫地跟著她跳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朝著她的口腔灌去,蘇憶桃意識模糊間忽然聽見一聲既熟悉又陌生的“夭夭”,唇角竟然勾起一抹釋懷的笑意,那笑意很淡很淡,卻不能被世間任何東西抹滅。

祝暮澤擅長浮水,很快就藉著昏暗的月光看清了水底下不斷墜落的蘇憶桃。他奮力撲騰著手腳,迅速朝蘇憶桃遊了過去,抓住她手臂,把不省人事的女子拽進懷裡,然後拖著她往湖面浮。

片刻後,兩顆溼漉漉的腦袋從湖面冒出來,祝暮澤使勁兒搖了搖頭,甩去蒙在眼睛上的水珠,卻發現周圍白霧氤氳,他們竟然浮在天池中央!

祝暮澤一直在用內力趕路,又爬了一夜的山,體力本來消耗了不少,更別提剛才在水裡撲騰了半天才把蘇憶桃拽出來,這會兒他真的要力竭了。

水霧寒涼,祝暮澤根本看不清岸邊的情況,也不知道向哪邊遊更容易上岸。

清清冷冷的月光透過白霧,照耀在盪漾的湖面上,而祝暮澤恰好就在月光最盛的地方,露出水面的身子沐著光。

漸漸地,月光下,深黑的眼眸化作了淺藍色,詭異的血脈威嚴自體內散發而出。

湖底突然湧來幾百條錦鯉,它們十分有靈性,託著祝暮澤和蘇憶桃朝著最近的岸邊游去。

“呼——”

在黑白錦鯉的幫助下,精疲力盡的祝暮澤終於把蘇憶桃從水裡撈起來,與她並肩躺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

一盞茶的功夫後,祝暮澤總算從虛脫的狀態裡恢復過來,他翻身跪在蘇憶桃身側,看著她煞白的臉色,心中警鈴大作。

祝暮澤抬手探查她頸側的脈搏,十分紊亂,然後又探向心跳,也很微弱。

“夭夭…你別嚇我……”

祝暮澤手忙腳亂地把她扶起來盤膝坐好,然後提起丹田中的內力,一掌打在她的後背。

“噗——唔!”

蘇憶桃哇地一聲吐出許多冷水,然後她的意識也恢復了幾分清明,但酒卻沒醒,她揪著祝暮澤的衣袖又哭又鬧,平日裡高嶺之花的清冷形象早就碎了一點,拼都拼不起來。

祝暮澤怕她著涼,只能一掌敲在她的後頸,把她打暈,就近撿了一些乾柴,在湖邊架起火堆。

好不容易從身上摸出火摺子,卻浸了水不能用。

沉思片刻,祝暮澤從小腿處解下匕首,然後用猛地在石塊上一劃。

“譁嗡——”

幾點火星子濺在枯葉上,很快就將枯葉引燃,祝暮澤再接再厲劃了好幾道,可算藉著微弱的火星子把火生了起來。

待火勢穩定,祝暮澤又添了一些乾柴,支起來一個樹枝,褪下自己和蘇憶桃的外衫放在上面烘烤。

為什麼不用內力?

因為祝暮澤的內力透支了,蘇憶桃還昏迷著。

【當年白蓮,暗示少時純潔無瑕,今朝紅蓮,暗示血路無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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