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何西生前的別墅人影綽綽,壁爐的火靜靜地燃燒。

臨近冬日,山區的氣溫驟然變低,但別墅內依舊如春。

何寂一身家居服,靠在絲絨質地的扶手椅上,刀斧般雕刻的五官架著金絲眼鏡,儒雅中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陰冷肅殺之氣。

他一開口,嗓音低沉如刀,讓人不禁膽顫。

“誰允許你這麼幹的?”

他的面前,赫然跪著的是滿頭白髮的顧天明。

“主人,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顧天明膝行了幾步,抱住何寂的腿:

“主人,我對您忠心耿耿,您不能放棄我啊。”

何寂頗為厭煩地甩開他:“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個局面?當初我和你說過,不許動她,你非要同她鬥。枉我耗費修為為你織魂修魄、尋找肉身。你如今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主人,我錯了。我不該意氣用事。可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啊。他老了,急火攻心病入膏肓,我若不是上這具身體,他也要死的。與其如此,不如給了我,我還可以繼續為您賣命,定會做得更好。”

顧天明悄悄地抬眼,眼睛竟藏著幾分小心和試探。

何寂抽著雪茄,沉默了許久,悶聲道:

“木已成舟,罷了。”

“謝謝主人!謝謝主人!”

顧天明頗為激動,跪地磕了好幾個頭。

“好了好了!這一次切記,不要再去動沈南意。”

顧天明咬唇,隱隱有一絲不甘:

“主人,你真的那麼喜歡她?”

“喜歡?”何寂斜著眼看了看他,又端起茶几上的紅酒杯,陷入了沉思:“何止是喜歡那麼簡單。”

顧天明竟聽得愣住了,沈南意對他而言,竟然那麼重要?

“去吧。不要讓人看出破綻。”

顧天明低眉順眼,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是。”

待顧天明走後,何寂披上了睡袍,往地下室走。

厚重的門被推開後,迎面而來的牆壁上,掛著一排水晶棺。

裡面躺臥著他這數千年來所使用過的所有肉身,最新的那一具,便是何西。

水晶棺中熒熒的寒光,映著一張張青白的臉,依稀可以看出,這些肉身的眼眉處頗為相似,都是何家歷代的先祖中的一員。

每一次他的肉身油盡燈枯之前,他都會在族中早早找好下一具軀體,以此來延長他在人間的一切。

只是這一次,他卻有些猶豫。

這一代的何家人丁不旺,何寂雖是他的私生子,卻是他唯一的兒子。

他一出生,眉眼與他的本體竟有九成相似,他將自已本名的“寂”給了他,以示對他的喜愛。

但放眼世間,卻又沒有人比他更合適承載他的神魂了。

“寂兒,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不好。你放心,你看上的姑娘,爸爸自會幫你照顧。”

他想起沈南意,唇角不禁浮笑:

“阿月,你以為只有阿雨在找你?呵呵,誰能知道,我不停地奪舍留在人間,也是為了尋你呢。什麼時候,你的眼裡能夠看到我?”何寂悵然若失。

千年來,他在人間遊歷,見過許許多多的女人,只可惜,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人。

當年神女祭天之後,玉珏的一半便消失不見了。他便猜測神女阿月可能會輪迴轉世,只是不知道她這一輪迴,竟然要一千多年。

起初他很欣喜,他所期盼的事終於要成真,他又能再見到她了。

可細思之下,他又開始害怕,她的出現會讓他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一番糾結,他本想讓她胎死腹中,可不知為何她依然頑強地出生了。

直到他找到她時,沈南意已是幾個月大的寶寶了。

白皙粉嫩的小臉上嵌著一雙星辰般的眼睛,咿咿呀呀間,軟糯的小手絲毫不怕生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指尖傳來的那股溫熱,剎那破了他的心防,讓他卸下了殺意。

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等待了千年的人啊!

可惜,還未等她長大成人,他便感應到金虹氏在這天地間的氣息開始匯聚,越來越濃。

可無論他如何尋,都找不到他的蹤影。

他聽從了下屬的勸誡,借用了顧氏的手製造了車禍,試圖殺了她以求長久的安寧。

那時,她還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哭得梨花帶雨,實在惹人心疼。

他的一時不忍,讓他順了沈南意心意,將她的壽元轉給慕棲洲,沒想到,慕棲洲竟然是金虹氏,而她,竟活著成了擺渡人。

冥冥之中,註定她要回到這個世間,成為神女。

“阿月,註定了這一世,你是我的。”

“不,她不是你的。”腦海中有另一個聲音,是真正的何寂。

何寂抱住頭,笑得猙獰:“我的好兒子,你竟然還在。”

“你佔有了我的身體,可我還殘存著一絲意識。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小意!”

“傷害?你錯了,我只會比你更愛她。”

“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我可憐你,父親。”

“可憐我?”何寂仰天大笑:“我縱橫陰陽上千年,享受人間極樂!你這條可憐蟲,連個肉身都護不住,竟然還可憐起我了?你哪裡來的資格可憐我!難怪沈南意看不上你,廢物!”

何寂轉身放下手,神情哀慼:“無論如何,你生了我,養了我,這具身體你要,我給你。可這個世界上,小意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求你,不要傷害她。”

“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可以給她無上的權力。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殘留了一絲意識在體內,也好,讓你看看什麼樣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你們凡人以為你儂我儂是愛,太可笑了,權力才是永恆的!只有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才會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

“父親,收手吧,你在這個陽間夠久了,你不該呆在這裡。”

“滾!再多說一句,我便把你最後一縷魂魄給滅了。”

嘶吼聲震天響,驚得保鏢趕至密室,又被何寂給轟了出去。

他大口地喝著杯中酒,狂笑不止。

真是有趣,奪舍多次從沒有失手,這一次竟然會殘留一絲原主的意識。

嘖嘖,看來自已這個親兒子對沈南意的確動了真心,用情太深化成了執念。

“寂兒,你的命本就是我給的,不要留戀不屬於你的東西,快滾吧。”

“父親,你會後悔的。”

“滾。”

*

何寂平復了心情,回到了客廳。

何芷晴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臉錯愕:

“阿寂,你在和誰說話?”

何寂冷下了臉,非常不悅:“你怎麼來了?”

何芷晴看他這副臭臉就來氣:“你以為我想來啊!你為什麼砍了傳媒子公司30%的預算?還有,你注資汪氏船運這件事,為什麼董事會不知情?你到底在做些什麼?”

何寂口氣強硬:“我做事,不需要向你彙報。”

“阿寂,外面現在都是風言風語,說你利用汪家的船運些不好的東西,有沒有這種事?”

何寂輕嗤,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著何芷晴:

“什麼不好的東西,誰告訴你的?”

“你別管,是不是有這回事?違禁品啊,我們何家為什麼要沾這種生意?!爸爸和大伯才死了多久,你怎麼能夠做這種事!”

何芷晴情緒激動,拍了桌子。

何寂不想與她較勁,便緩和了口氣:

“都是謠言。我怎麼會做違法的事。阿雨也來集團做事,你要是信不過我,可以去問他。”

何芷晴睜著淚眼,狐疑:“真的?”

“何氏是我……我們大伯和爸爸畢生的心血,我不會亂來的。”

何芷晴這才放下心來,她拿出手提包裡的一份資料:

“現在就咱們姐弟了。你看看,這是我託人問來的。這顧天明的女兒顧若蕁竟然綁架小孩,聽說死在了案發現場。前陣子你和她談戀愛那熱乎勁,我擔心這件事情曝光,會影響你的聲譽。”

何寂扶額,連資料都沒有接,說道:

“公關的事,交給你,我相信你能夠應付。糾正一點,我從來沒有與她談過戀愛。”

何芷晴張了張嘴,有些詫異:“這裡就我們兩人,你又何必……”

“我記得你和沈南意走得很近?”何寂問。

“嗯。這事你不是都知道,我和她算是不打不相識。”

“我要娶的人,是她。”何寂語氣堅決。

何芷晴噌地站了起來,說話都結巴了:

“阿寂,你還沒死心啊?她愛的人是慕棲洲啊。我知道,你想說他已經死了,可阿雨呢?你忘了,阿雨和她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她就算是要嫁人,也是嫁給阿雨啊。”

何寂眯起眼睛,沉下了臉:“怎麼,我就不如阿雨?”

“你追過她好幾次,她都沒選擇你啊。阿寂,姐姐勸你,別在一棵樹上吊死,女孩那麼多,你又何必呢。再說人小意接連遭遇了那麼多事,我看,她目前也沒這個心思。”

何芷晴看著他臉色不對,立刻打圓場。

何寂和從前不一樣了,多了幾分深沉,有時候拉著臉的樣子,特別像何西。

她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何西拉臉子,老滲人了。

“不,我就要娶她。不是想想,而是一定要。”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異能種田,這裡植物千奇百怪

月光下看美人

世界破破爛爛,師叔縫縫補補

奚聆不言

不服就錘

我就是一平凡的人

絕世唐門,琉璃展顏

小溪恓

原神:現代戰艦

愛吃懶人土豆條的小穎

大宋少年志七齋

諾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