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當局者迷
沈南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大廈的。
日光刺眼,她站在車來車往的CBD中心,卻通體冰涼。
一直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
慕棲洲有了新生活,她應該高興啊,怎麼能失落呢。
她和慕棲洲命中相剋,註定沒有結果。
當初,也是她告訴慕棲洲“要向前看”;如今他放下了過往,有了新的伴侶,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是。
“向前看,沒錯,要向前看,要高興。”
沈南意鼻尖微酸,深吸了口氣打起了精神,手心卻一片冰涼。
*
慕棲洲站在會客室,有些恍神。
剛剛那個一晃而過的身影,像極了沈南意。
“洲,你怎麼了?”
問話的女子是思逸生物的行政總監安靜,也就是安狄的妹妹。
剛剛會客室的茶水灑了,她穿著高跟鞋進來差點滑倒,幸虧慕棲洲扶了她一把。
“沒事,我剛剛似乎看到一個朋友,可能是我眼花了。”
安靜笑了笑,將他頭頂的一撮綠色毛髮摘下來遞給了他:
“你家裡養了綠色的貓嗎?”
慕棲洲接過,搖頭苦笑:“沒錯,綠色的貓。”
噬魂獸跟著他倒是挺乖的,一點都不鬧人;但最近換季,它竟然開始掉毛了。
安靜有些好奇:“綠色的貓,天吶,我可以去看看嗎?”
“額,不太行,它比較害羞,經常躲起來不見人。”
慕棲洲摸了摸鼻子,婉拒。
安靜捂嘴笑:“社恐貓,好有趣啊。”
安狄在門口咚咚敲了敲門,舉了舉手中的包:
“洲,We need talk。”
慕棲洲眉頭一動,心掉入了冰窖。
包上吊著熟悉的大白掛飾,這是……沈南意的包。
安靜看著慕棲洲的神色不對,不解地望向安狄。
安狄聳肩:“親愛的妹妹,可以給我們獨處的空間嗎?”
安靜無奈,只能強壓著好奇心離開。
安狄關上了門,把包遞給了慕棲洲:“你應該明白了。”
慕棲洲薄唇緊抿,眉頭皺成團:“她怎麼會來?”
“你不是讓我把法務顧問的業務給他們所,正好,她今天為了業務來。結果,她忘了拿包了。”
慕棲洲想起那道身影,果然是她,只是,他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前臺的Linda說看到她回來找包,但不知道為什麼又空手出去了,而且……”
安狄頓了頓:“而且臉色很難看。”
慕棲洲心裡咯噔,那吊著的不安,此刻像是靴子落地。
安靜,是因為安靜。
沈南意看到他和安靜了。
“洲,這個包交給你了。”
安狄唇角一彎,看透了一切,興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誤會,就有機會!哥們,沖沖衝。”
可慕棲洲默默地坐下,恢復了平靜:“你找人送回去給她吧。”
“Why?很明顯,她在意你。”
慕棲洲輕輕摸著包上的大白,低低一笑:
“我們只是彼此見面有些艱難,她是個天使,不會在意這些的。”
沈南意怎麼會在意他和別的女人,她或許只是不想看見他,避免尷尬罷了。
“outsiders see more than insiders,中國人常常說,當局者迷,你就是這個insider,洲。”
“包給你留下了。”安狄拍了拍他的肩膀,顧自離去:“眼睛有時候會騙你,但心不會。”
慕棲洲找出了陳格的電話,剛撥通,想了想又結束通話。
他摸著大白上的Y字母,眉宇逐漸變得柔和。
十多年過去了,這藍色的繡線始終那麼亮,一點都沒有褪色。
他的Z,她的Y,他們美好的初戀,都藏在這一針一線裡。
慕棲洲的心變得溫熱又柔軟。
這些美好的回憶伴隨著他在孤獨的日夜裡獨行,讓他不至於覺得被這個世界拋棄。
見與不見,她都在他的心裡,沒有變過。
“老闆,怎麼了?”陳格回了電話。
“沒什麼,你先忙吧。”
他把包當做了沈南意,讓它陪著再坐會兒吧。
公文包不是大牌但皮質柔軟,沈南意特別喜歡,說可以裝很多東西。
慕棲洲開啟包粗略地看了一眼,除了檔案,還有一些口紅、化妝鏡等,還有車鑰匙。
慕棲洲搖頭苦笑,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丟三落四的毛病。
會客室外,人來人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會客室內,慕棲洲點燃一支菸,對著包陷入了長長的思念。
*
沈南意在家抬手看錶,八點。
蔣英雨的背傷剛有所好轉,晚上又不見蹤影。
沈南意估摸著,他是和阿盧一起出去抓杜曉麗的鬼魂了。
她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回思逸生物拿回自己的包。
相信這個點,慕棲洲肯定已經離開了。
前臺的姑娘在電話裡很客氣,告訴她包還在會客室,隨時可以去取。
沈南意頗不好意思,自己落下的包,總不好開口讓人送回來。
好在江畔雲麓離思逸生物的辦公大樓不遠,打個車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
外企的工作氛圍非常寬鬆,也不崇尚996,這個點基本見不到人了。
過道特意留著燈,沈南意莫名感動。
這家的前臺姑娘人真好。
她走到盡頭的會客室,剛擰開門便看到她的包放在桌上。
沈南意開心地一拎,下一秒,她嚇得尖叫,包也飛了出去。
“啊!!!”包應聲掉落,東西灑了一堆。
包後面,竟然是個男人!
慕棲洲被尖叫聲嚇得一激靈,抬眼發現是她,又意外又驚喜。
“別怕,是我。”
沈南意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為什麼不開燈?人嚇人嚇死人啊,大哥!”
頎長的身影站起來,啪地按開了燈,沈南意徹底呆住了。
慕棲洲?!
他還在?是特地在等她,還是?
沈南意心頭如小鹿亂撞,砰砰跳得厲害,臉上更是飛起了一片紅暈。
她侷促地交著雙手,不知該如何安放,只能垂下頭避開慕棲洲的眼神。
慕棲洲掐滅手中的菸頭,伸手揮了揮煙霧,同樣侷促不安: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來,我本來是想讓人給你送過去。”
兩人隔著一米的距離,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沈南意濃睫微垂,只能靠蹲下撿東西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沒,沒關係,是我自己記性不好。”
慕棲洲默默地蹲了下來,幫她一個個將東西撿起,遞給了她。
修長的手觸碰她的指尖,電流便瀰漫至全身。
兩人靠得很近,熟悉的味道縈繞在鼻息間,讓會客室的氣氛越加旖旎和濃烈。
慕棲洲望著她清秀的側臉微微出神,那鼻樑上的小黑痣隨著她的頭起起伏伏,就像雨點滴滴答答,敲打著他的心。
心百轉千回,無數的話在喉間繞了又繞。
他憋了許久,輕聲問:“你還好嗎?”
沈南意蔥白的手微微挑起鬢間細發,小心翼翼地藏好心底的失落,淡笑:
“挺好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慕棲洲薄唇緊抿,心像撕裂般抽疼。
她哪裡好了?
連著發生那麼多的事,她竟然一字都不想提。
或許是自己已經不配做關心她的人吧。
也是,這樣的他,和誰在一起,又怎麼會影響到她的心情呢。
慕棲洲收起自己悸動的心,語氣漸至平穩,眸色如靜水無波:
“剛回來,你好就好。”
沈南意睫毛微動,他的平靜讓她感受到彼此間無形的距離。
儘管在無數個夢裡,她與他是那麼親密,可此刻他真實地站在她面前,彼此生疏得堪比路人。
她的心莫名開始絞痛,甚至有些難受。
所以,是真的有了新的開始,向前走了,對嗎?
她的唇角擠出一絲笑,喉間苦澀翻滾越烈,笑意卻越加深:
“你好嗎,阿洲?”
慕棲洲很想大聲告訴她,不好,很不好。
可從小接受的紳士教育,讓他始終保持著男人的體面:
“挺好的。”
沈南意收拾好包,和他一同站立起來。
二人相對無言,沉默又沉默,似乎都在斟酌下一句該說什麼。
沈南意膽怯,許多問題在喉間打轉,卻問不出口。
她攥著包,指了指外面:“很晚了,我,我先走了。”
慕棲洲脫口而出:“我送你。”
“不用了。”
沈南意一口拒絕,她現在只想快點逃離這裡。
“我的車就在地庫。”
這段時日她身上的遭遇,讓慕棲洲縱然是被拒絕也依舊堅持:“那我送你到車庫。”
他沒有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抓著她的手肘往外走。
沈南意只能被他帶著往外走,臨走時,順手關閉了會客室的燈。
慕棲洲唇角勾笑:“你倒是細心。”
沈南意的臉上浮起兩朵紅暈:“不能浪費電。”
“你家有礦,還這麼節儉,好習慣。”
沈南意一怔,沈家和她的事,他竟然知道。
“你……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