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單手扶在車旁,一口氣灌下整瓶礦泉水。

白辰手中的瓶子早已見底,他豎起拇指點贊:“還得是我意姐!”

那個一閃而過的老嫗,被白辰及時抓住。

她,是新的“目擊證人”。

“沒想到這老太婆眼睛看不見,但耳朵靈光得很。”白辰一口白牙咧至耳根。

沈南意透了口氣:“張隊的人帶回去問話了,咱們今天算是沒白來。”

這老嫗就住在隔壁,眼睛白內障看不太清,平常沒事就愛聽牆角。

據老嫗說,當天晚上何大寶跑了後,孫小鳳還張嘴在罵人。

“罵得可難聽了,說什麼提起褲子不認賬,下面東西爛光光。又罵她男人沒用,後來就沒聲兒了。”

這個意外的發現,和何大寶的口供對上了。

他說的是實話。

他當天往外跑的時候,孫小鳳還活著。

“沈律,那最有嫌疑的就是高大強了。”白辰抿唇,很震驚:“天吶,是他殺了孫小鳳?”

沈南意想起屍體脖頸的兩處刀傷。

何大寶是左撇子,如果說,他只造成了一處死者右側的淺傷痕,那麼左側的致命傷,會不會是真正的兇手做的?

兇手處心積慮要殺孫小鳳,自然早就想好方法,不會在選單上留下自己的指紋。

沈南意手指敲了敲車窗,打了個電話:

“英哥,你們技術科化驗報告上顯示,那兇器菜刀上的指紋,確定只有孫小鳳和何大寶兩個人的?”

蔣英雨:“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就不對了。”沈南意咬了咬下唇:“這個高大強說,十多年這孫小鳳連片菜葉子都沒洗過,都是他做飯。”

“哪不對?”蔣英雨在電話裡剛想反駁,突然頓了頓:“做飯?”

沒錯!既然都是高大強做飯,那麼,菜刀上為什麼沒有他的指紋?!

那可是他們家每天都要用的菜刀。

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個刀在案發前,被徹底清理過。

為什麼這麼做?

蔣英雨的聲音變得嚴肅:“你等訊息。我們重新再化驗一遍。”

沈南意掛了電話,心又懸了起來。

這樁鐵板釘釘的殺人案,竟出現了新的證據。

可這幾個證據,又不能直接成為為何大寶翻案的直接證據。

菜刀事前清理過指紋,高大強他可以找出一萬個理由解釋。

而老嫗的口供……她八十多歲還白內障,上了庭口供會打折扣。

白辰:“難怪你剛才問他菜刀的事。沈律,你腦子反應得太快了!”

沈南意來回踱步,手頂著唇:

“可是殺人動機呢?高大強還要靠孫小鳳養著,又為什麼要殺他?”

白辰想了想:“興許是那孫小鳳嘴巴太毒了,激怒了他,激憤殺人?”

“也有這個可能。我們先等英哥的化驗結果。”

日暮西山,最後一縷晚霞漸漸隱匿入夜色。

沈南意回頭望案發現場,屋門大開。

屋內黑黢黢的,像一張黑色的網,張口欲吞噬人間。

……

海奧花園西餐廳,七點半。

白辰換好了一身正裝,望著沈南意一臉內疚:

“不好意思啊,意姐。我不知道你不知道。”

這小王八蛋……

沈南意扯起嘴角,笑得艱難:“你們有錢人吃個飯夠端著的,還要正裝禮服?”

人生已經如此艱難了,有些事還是一眼就被看穿。

沒來過這麼高階的西餐廳,怎會知道它的狗屁著裝規矩。

她想了想自己手機餘額,體會到了何大寶的哀傷。

當初,何大寶捏著兜裡的幾十塊,想的是還能剩個夜宵錢。

如今,她攥著手機裡的八千塊,覺得自己今晚就是一頭送上門待宰的豬。

白辰很自責:“意姐,我讓管家送一套來,來得及。”

“等什麼呢?”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沈南意轉頭一看,氣不打一處來。

蔣英雨一身藏藍色絲絨西裝,手裡還拎著個D家的袋子。

“狗東西!你竟然都知道?!”

蔣英雨扯嘴,輕挑眉梢,將袋子遞給了她:“拿著。”

沈南意狐疑地接過袋子,開啟一看,是D家的晚禮服。

和他身上的西裝同個色系。

“你發財了還是賣血了?”沈南意一怔,這價格不菲啊。

“我餓了!快去換。”蔣英雨抿唇一笑,轉頭看向白辰:“你就是她徒弟?”

白辰的眼裡冒出了小星星:“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英哥,English大師!”

蔣英雨薄唇一勾,笑得混不吝:“白家小少爺,來律所體會人間疾苦?”

衝著這臭小子看沈南意的眼神,蔣英雨都能擰下他腦袋八百回了。

白辰無端身上打起激靈,今天,降溫了?

怎麼覺得突然好冷。

沈南意提著裙角走出更衣室,如星辰耀眼。

美得讓人挪不動步。

藏藍色絲絨抹胸禮服裙緊貼她的腰線,勾勒出完美的身材;下襬自然垂墜,襯得她愈加修長,捲髮散落,肌膚似雪。

蔣英雨甚至還貼心地為她準備好了一條鑽石項鍊。

“English,你中彩票了?這個鑽都快閃瞎我的狗眼了。”

沈南意摸著脖頸的項鍊咂舌。

蔣英雨望著她徐徐走來,眸內星火如彩。

他摟過她的細腰,湊在她的耳根壓低了聲音:“假的。”

沈南意:?

“嘿!你你你……”她笑得玩味,秒懂。

不愧是萬花叢中過的English大師,撩妹的技術性手段很多。

蔣英雨唇角彎起帥氣的弧度,屈起手肘,“公主,請。”

沈南意大方一挽,一臉明媚:“走起。”

白辰晃過神來:“哎,我呢,還有我啊!”

兩側侍應生開啟餐廳大門,水晶燈搖曳閃耀,古典樂如流水徜徉。

坐定,沈南意鄭重地為蔣英雨和白辰互作介紹,三人邊看選單邊閒聊。

蔣英雨:“下午技術科又驗過一遍,確實沒有高大強的指紋。”

沈南意垂眸,如蔥的手指輕點桌面:“這是有預謀的犯罪?”

白辰:“誰,預謀?高大強嗎?”

沈南意點了點頭:“大機率,是他。”

蔣英雨凝眸,望向沈南意,似笑非笑:

“你今天的發現,對張隊刺激很大。下午回刑偵隊罵了組員一個多小時。”

沈南意有些抱歉:“老嫗這事真不怪他們,她事發後得了流感,快一個月沒出門。”

蔣英雨抬唇淺笑:“沈律師,難得謙虛啊,平常一誇,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沈南意張了張嘴,回過味來,“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

蔣英雨還帶來一個訊息,死者脖頸的傷口,如果面對面砍的話,右側傷口自耳後到下頜,左撇子反手砍殺也同樣能造成這樣的傷痕。

也就是說,何大寶是左撇子這點,依舊不能作為排除他是兇手的證據。

“老張這個人辦事很細緻的,因為漏了老嫗這個事下午罵得組員狗血淋頭,嘖嘖。”

白辰順著一想:“那我們豈不是得罪他們組的人了?”

“生死大事,怎麼能說得罪?”蔣英雨面色一凜,完全沒有了玩世不恭的模樣。

沈南意深以為然。

卑賤如螻蟻,也是一條生命,更勿論是人。

張隊這也是負責任的表現。

“高大強被帶回去問話,明天估計就能撂了。”蔣英雨笑道:“我提前恭喜沈律。”

白辰搓手,揚起笑臉,一起舉杯:“意姐威武。”

沈南意端起水晶杯,滿眼嗔怪:“英哥你突然一本正經,我都不習慣了。”

蔣英雨:“今天龍蝦鮑魚的,我必須得誇你兩句,不然吃得不踏實。”

白辰:“英哥,今天我做東,您隨便點。”

“別介,今天我來。”沈南意抖了抖手機:“姐有錢。”

蔣英雨身子向後一倒,靠向沈南意:“你在打腫臉充哪款胖子?”

沈南意舉手掩唇,得意地說道:“我把中獎的那部手機給賣了,進賬八千。”

蔣英雨努了努唇,望向白辰眼神戲謔:“你看他,像不像八千塊的小豬仔?”

他壓低聲音加了一句:“你不宰,我不宰,難道送給別人宰?”

沈南意使勁憋住笑,捶了他一拳:“你太壞了。”

白辰伸長了脖子,無限惆悵:“哎,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呢?”

他怎麼覺著,今晚自己純粹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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