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精心準備的飯局,雞零狗碎地結束了。

何寂全程騷操作連連,對著沈南意獻殷勤,又是夾菜,又是冷笑話。

“你們知道星星有多少克嗎?”

沈南意:額?

胡茵茵:“星星?1000克?”

何寂手攏成拳頭放在鼻間,笑得不可自抑:“8克。”

胡茵茵:“為什麼?”

何寂:因為“星巴克”啊!

其他人:……

蔣英雨全程挑眉,手不自覺地捏緊,感覺下一秒便會‘招呼’何寂。

胡茵茵如高壓電附體,全程眨著星星眼:

“英哥哥,你們做技術鑑定的,是不是什麼都會,超厲害。”

蔣英雨薄唇一冷,“不厲害,我們不會自己發電。”

胡茵茵:“哈,英哥哥,你真有趣。我發現我們很有緣啊, 你也有個英,我也叫茵哎。”

蔣英雨:“我這個人比較喜歡獨一無二,那我改?”

胡茵茵:“那你要改什麼名字呢?”

蔣英雨:“蔣人話。”

沈南意差點把果汁噴出來。

……

大家都沒吃好這頓飯。

回程的路上,沈南意靠著座椅,心有不甘:“我的焗龍蝦,我的溏心鮑……”

蔣英雨唇角一嗤,笑得不陰不陽:“下次讓你的何醫生再請你來啊。”

“English,別噁心我了,行麼。”沈南意搖頭:“他就是行走的大油壺。”

蔣英雨的臉上緩了緩,好看了幾分:“今天是他走運,下次我讓他知道哥的拳頭有幾克。”

“哎,他就是大慶油田,罪不至死。”沈南意好奇地扭頭:“你真把我當女兒了?”

蔣英雨一笑,眸色轉深:“那可不,寵了這麼多年的大白菜,哪能讓豬給拱了?”

沈南意撫掌大笑:“能不能不要侮辱了豬。”

“胡茵茵一看就是愛上你了。”

沈南意拍了拍蔣英雨,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什麼時候,我能改口喊師母?”

“你真是灶都沒燒熱,就想吃滿漢全席。”

沈南意:“有顏有錢人又好,你哪點沒看上?”。

“一頓飯就愛上一個人?”蔣英雨譏笑:“那從小到大那麼多頓飯,我得愛上多少個人。”

“行吧。瞧你嘴硬,我覺得茵茵比你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可好多了。”

蔣英雨猛地一個剎車,轉頭不解地看向沈南意:“哥身邊,哪裡來的鶯鶯燕燕?”

“技術科的王麗啊,法院的陳苗啊,還有南大英語系的麗薩老師……”

沈南意掰著手指頭,一個個地數給蔣英雨聽。

末了,又加了一句:“再加上今晚的胡茵茵。”

“切,哥那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行了,我都幫人姑娘給你送了多少情書了。遭大罪了。不成,今晚沒吃好席。”

蔣英雨抬唇,努了努嘴:“去陳叔那?把小丫頭也帶去。”

沈南意扭頭對著後座的孩子笑了笑:“正有此意。小藍,還是你英叔好吧?”

“英叔叔,謝謝你。”奶萌奶萌的聲音,太軟乎了。

“這孩子的確乖,一晚上沒吱聲。”蔣英雨往後視鏡瞄了一眼:“怪可愛的。”

“像我小時候嗎?”

“有點。”

蔣英雨把著方向盤,想起兩人第一次遇到的情景。

那時候,他十歲,沈南意六歲。

他與家人起了爭執,獨自跑了出來。沒想到在大街上突然發病,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沈南意正抱著個洋娃娃經過,立刻跑到了他的身旁,喊來了附近的大人。

當時他不併知道自己發病是陰物上身,外人看猶如犯羊癲瘋,口吐白沫。

他只記得迷糊間,有一個小女孩,把自己的小手遞到他的唇邊:

“你是不是想咬東西?你咬我,洋娃娃會疼,你咬我吧。”

他當時什麼都顧不得,真的啃了上去。

一直到救護車來,他才鬆開嘴,唇角還殘留一絲血腥。

事後他又去路口很多次,都沒有再遇到沈南意。

直至八年後,他作為領路人,來接新入職的靈魂擺渡人。

他第一眼便認出,那個被女鬼嚇得在地上爬的丫頭,就是她。

左手臂上還殘留那道淺淺的牙印。

蔣英雨揉了揉沈南意的頭髮,力度溫柔:“在哥心裡,你永遠是最可愛的。”

“English……”

許是蔣英雨這溫柔的摸頭殺,帶出了她心底真實的情緒,沈南意垂下眼,悶悶不樂:

“我今天,不開心。”

“我知道。”

沈南意鼻子一酸,眼底起了薄霧:“當年,謝謝你。”

沈南意從記事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媽媽。

她的父母是一對考古學家,常年在野外,幾乎沒有回過家。

世間緣分就是這般奇妙。

她明明是與二人有緣,才會投生在他們腹中。

可現實中,她與父母卻比路人還陌生。

父母二人都是狂熱的古文化愛好者,因著共同的興趣和志向而結合。

兩人在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做丁克,不生孩子。

但是,婚後沒多久,沈南意的母親意外懷孕了。

她本是要去醫院墮胎的,但醫生對她說,她的子宮壁很薄,若強行墮胎有可能一屍兩命。

她只能選擇生下來。

“他們是真愛,我,是那個意外。”

沈南意經常自嘲,但事實也的確如此。

她出生一個月後,就被父母送到二叔家寄養。

沈家是高門大戶,根本不缺錢,專門僱了保姆照顧她。

二叔二嬸有自己的親生子女要照顧,沒人管她。

保姆是個勢利的,當著沈家人的面對她呵護備至;背地裡經常大呼小叫呵斥、體罰她。

記事後,她又被送到了貴族寄宿學校,直至成年。

沈家的家境不一般,因此,她上的一直都是最貴、最好的學校。

似乎只有這樣做,在明面上,便可以證明沈家沒有虧待沈南意。

可每年的節假日,其他的同學都有家人來接,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呆在學校過節。

沈家除了給錢,沒有人想起還有沈南意這個人。

一直到14歲那年,沈南意身上又發生了一件怪異的事。

她失去了一段記憶。

上一秒,她還記得自己在寄宿學校,似乎在等什麼人。

但下一秒醒來,她卻是在南城的ICU,手裡還捏著一個大白。

二叔和二嬸趕來醫院時,她已經清醒了,但全然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二嬸很生氣,她認為是沈南意不聽話,一個人偷跑出去,才會發生這樣嚴重的事。

二叔則認為,是世英中學管理太鬆懈了。

而她的父母,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沈南意想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親生女兒躺在ICU,他們都可以做到不聞不問。

事後沈家為她辦理了轉學,將她送到管理更嚴的學校。

軍事化的管理,地獄般的環境,以及,莫名其妙的擺渡人生涯。

她的人生,進入了最黑暗的時期。

就像那一場夢,她孤零零的站在漆黑的馬路上,無所依歸。

黑夜,鬼魂,噩夢。

因為壽元只有14歲,起步就是終點。

她必須靠著度化鬼魂增加壽數,才能活下去。

一次次擺渡,一個個鬼魂,一個個噩夢。

她永遠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鬼時,那驚恐無助的絕望。

若沒有蔣英雨,她的人生或許早就結束了。

他像暗夜中的一道光,向她伸出了手,拉她回人間。

高中畢業,她拒絕接受沈家送她出國的安排,拉黑了所有電話,執意考南大,回到了南城。

“今天遇到胡叔叔,又讓我想起了往事。”

沈南意淺淺一笑:“這些年他們沈家打到我卡里的錢,我一分都沒動。我是不是很厲害?”

她高揚起頭,故作嘚瑟,眼眶裡有淚在打轉。

蔣英雨一腳急剎,停下車,堅定地看著她:“我們南意最厲害!沒有之一。”

“嗚……”沈南意撲了過去,抱著蔣英雨悶聲大哭。

“English,我討厭她們!我討厭她們把我生出來!又不要我!”

蔣英雨摟著她,輕輕地拍了又拍:“別哭,哥在,哥疼你。”

他們不要你,我要你,沈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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