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向來對這些齊軍降將沒有什麼好印象,甚至可以說是打心眼裡瞧不起他們,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朱全忠。

他眼神中卻充滿了不屑和嘲諷,輕描淡寫地說道:“心裡無鬼,自然無所畏懼,朱兄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想法?”

說完,李克用還特意看了一眼朱全忠,似乎想要從對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端倪。

然而朱全忠卻表現得十分鎮定,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翼聖兄說笑了,朱某自然是忠於朝廷的,但朝廷又不是第一次翻臉不認人了,翼聖兄雖得了河東之地,但何時收回來,還不是一道聖旨的事情?”

“哼,這就不用朱兄擔心了,你不過黃巢降將,怎能與我沙陀精銳相比,朝廷若負我,我自會討回公道,倒是你,既然背叛了黃巢歸降朝廷,可別學那呂布。”

呂布?這顯然不是誇自已神勇,那就是另外一層意思了,朱全忠臉色微變,強忍著怒氣,再次轉移話題,“翼聖兄此次圍剿黃巢,死傷慘重,此次繳獲的輜重和錢帛除去感化軍的四成,朱某那兩成全送給你了。”

李克用聞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端起手中的酒杯,淡淡笑道:“李某代沙陀將士謝過朱兄了。”

朱全忠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聽聞沙陀騎兵此次折損近三千人,不知翼聖兄麾下的沙陀戰馬可願忍痛割愛賣與朱某?”

李克用剛剛好轉的心情,如同被狂風摧殘的花朵一般,瞬間凋零,變得糟糕透頂,“朱兄,你倒是好算計,莫不是將宣武軍當做私兵了?”

李克用這番話說得陰陽怪氣,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尖銳的魚刺,直扎進朱全忠的心裡頭去。

朱全忠心中雖然十分憤怒,但此時此刻畢竟是有求於人,只好強行忍耐著不去跟對方撕破臉皮。

“翼聖兄真會開玩笑!蔡州那邊還有秦宗權數萬虎狼之師,朱某剛剛抵達汴州,手中兵弱將寡,而朝廷更是連一丁點兒糧食和軍餉都不肯給我們撥發下來,如果不想些法子來自保,如何與叛賊抗衡?”

“若能在翼聖兄手中買到些沙陀戰馬,宣武軍的戰鬥力肯定能夠得到極大地提升!”

李克用想都沒想,直接拒絕,“朱兄就別打我戰馬的主意了,那些降兵好好訓練一番,足夠對付秦宗權了。”

朱全忠仍然不願死心,他緊緊盯著李克用,繼續說道:“翼聖兄,你手底下還有三四千精銳騎兵,每人配上兩匹馬那就是八千多匹,這數量絕對夠了。”

“剩下的五六千匹戰馬賣給我一半也好,價格方面好商量,您儘管開口便是,咱們也可以用糧草、錢帛、弓箭或是鎧甲來做交換,您看如何?”

李克用聽著朱全忠喋喋不休地討要戰馬,心中愈發惱怒。

他猛地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杯盤碗碟都險些跳起來。

“朱兄,關於戰馬的事,休要再提!否則,這頓酒宴我怕是無法再享用下去了。”

“哈哈,是我唐突了,此事不提也罷,翼聖兄喝酒,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被李克用一而再再而三的駁面子,朱全忠心中怒不可遏,但又不能翻臉,急忙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龐師古見氣氛尷尬,急忙舉起酒杯,大聲說道:“諸位將軍,大家共飲一杯,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皆有了幾分醉意。

朱全忠被李克用氣得不輕,哪還有心思吃喝,藉口不勝酒力,先行離開了。

回到府邸,朱全忠越想越氣,急忙喚來謀士楊彥洪,詢問對策。

楊彥洪知道朱全忠的志向不只是當個節度使,而是想要在亂世有所作為,思考片刻後,獻計道:“節帥,李克用這廝軟硬不吃,又傲慢自大,沙陀騎兵戰力非凡,若等他坐穩了河東,將來必定成為您的大敵。”

朱全忠微微一愣,“那我們若現在討好他,與其結盟呢?”

楊彥洪輕輕搖頭,“節帥,以他在酒宴上對您的態度來看,他對黃巢降將極為蔑視,根本不會與任何人結盟。”

朱全忠眉頭微皺,示意楊彥洪繼續。

“依卑職愚見,既然做不成盟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其殺了,永絕後患!”

朱全忠臉色驟變,“殺了李克用?他可是朝廷重臣,無論成敗,都不好向朝廷交代。”

楊彥洪輕笑一聲,“節帥,現在誰還將朝廷當回事?李克用桀驁難馴,您以為朝廷不想除掉他?”

朱全忠點點頭,“有道理,可沙陀軍戰力非凡,想要殺李克用恐怕不容易。”

“李克用麾下的馬軍加上步軍不到一萬人,在汴州不過三千餘兵馬,目前駐紮在封禪寺,今夜隨其進城的只有三百親兵,暫時安置在上源驛,他們今夜大多數都喝得爛醉如泥,是最好的動手時機。”

朱全忠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回想起酒宴之上李克用那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模樣,以及那些讓自已顏面掃地的話語和舉動,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忌憚與恐懼。

朱全忠深知李克用所率領的沙陀軍隊實力強大,如果不盡快解決掉這個心頭大患,日後必成宣武軍的心腹之患,一個絕妙的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

\"好!若除掉李克用,沙陀人群龍無首,便不再是威脅,如果能夠成功奪取他帶來的那一萬多匹戰馬,宣武軍的整體戰鬥力必將得到大幅提升,周邊藩鎮將無人可以威脅到我的大計。\"

楊彥洪面露喜色,“既然節帥下了決心,那就好好計劃一番,莫要出了紕漏。”

朱全忠點頭道:“你先派人去上源驛打探一下沙陀人的情況。”

楊彥洪一拱手,“卑職親自過去探查一番。”

一炷香之後,楊彥洪去而復返。

朱全忠迫不及待的問道:“情況如何?”

楊彥洪笑著道:“終究是胡虜,沒什麼心機,對方全無提防,史敬思和其餘護衛已經醉倒,李克用也已經酣睡。”

朱全軍心中激動不已,但還是強迫自已冷靜下來,“若上源驛進攻失敗該如何應對?”

楊彥洪想了想,開口說道:“李克用的兩千多步軍在城北的封禪寺休整,而上源驛在城南,我們可以派兵控制住北門和東門,防止其與城外的駐軍聯絡,然後用大車與木柵欄堵住上源驛四周的路,一面放火焚燒館舍,一面圍而攻之,他們不過三百餘人,絕難倖免。”

朱全忠眼前一亮,“此計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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