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欠他的

結束了嗎？

莫渝給自已倒了杯紅酒，抿一口，整個人鬆散地仰倒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圓形吊燈，放空自已，慢慢閉上眼睛。

她不擅長喝酒，甚至有點討厭酒的味道，平時很少很少喝，但成年人悄悄宣洩情緒的方式不多，喝酒算一種，所以在心情特別煩悶的時候，也不得不給自已倒上一杯。

記憶飄回到十七歲的夏天，她家樓上那個長期空置的房間搬來一位房客，在見到霍清嶼之前，莫渝就已經在左鄰右舍那裡聽說這個名字。

麻省理工高材生，家境優越的大少爺，長相身高氣質還是走在大街上難以忽視的大帥哥，這樣的條件組合下來已經不算個普通人，他剛搬進來第一天，就有不少熱心的伶俐上趕著幫忙打掃衛生。

他的閃閃發光令莫渝無法直視，在霍清嶼出現之前，莫渝生活圈子裡並沒有這樣一個倫敦腔，會用袖釦，西裝鏈整潔而精緻的男人，這對平凡的她來說有著不可逾越的距離感。

直到一次意外...

她姑姑要去相親，因為要向男方隱瞞拖油瓶侄女的事實，所以莫渝被按照慣例反鎖在地庫，一般第二天就會將她放出來。

相親很順利，姑姑去了男方家觀察情況，途中抽空打了個電話，拜託鄰居幫忙將鎖在房間裡的莫渝給放出來，可倒黴的是，鄰居打麻將完全忘了這事，還是當時對她不怎麼熟悉的霍清嶼發現小女孩不見了，大家才想起來這茬。

可憐莫渝在不見陽光的房間裡關了足足兩天，夜晚的地庫還特別可怕，她倉皇失措抓著霍清嶼的衣襬，男人耐心細緻地安慰她，一遍遍告訴她不用害怕了。

缺愛小女孩的心動避不可免。

後來莫渝橫衝直撞，開始頻繁地出現在霍清嶼面前，希望得到他的關注和愛護，當時唯一的願望，就是長大成人之後能嫁給霍清嶼。

雖然後來霍清嶼拒絕了她，但卻給出了一個成人約定，莫渝心裡知道，像他這樣清白乾淨的人，能給她希望，就是代表著肯定。

她像只樹袋熊一樣纏著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

高考後的某天，兩人約定一場旅行，穿越千里，跋山涉水，拍攝日月星辰，風華正茂大好青春，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正當莫渝以為這是自已走向新生，人生從此變得美妙豐富之時，一場殘酷的車禍像無情的巨錘，將剛萌發的一點小美好敲個稀巴爛。

彩雲易散琉璃脆，世間好物本就不堅固。

那輛失控的客車瘋了一樣朝著兩人的車撞來，是霍清嶼拿出清醒果斷，在最後一秒將副駕駛位上的莫渝推了出去，而他自已卻被困在狼狽側翻的車中，小腿被車門縫死死夾住。

莫渝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已的弱小和反應遲鈍，在醫院她第一次見到了霍清嶼的家人，那些一看就和自已不是同個階層，渾身散發著權利金錢氣息的上流社會人士...

他們遷怒於她，不准她再探視，至此，莫渝被切斷了一切有關於霍清嶼的訊息。

兩年後的某日，霍清嶼的姐姐突然出現，手裡拿著一沓厚厚的信件對她冷嘲熱諷，莫渝才知道，原來自已寫出去的信，一封都沒能送到霍清嶼手中。

她帶莫渝遠赴重洋來到一家療養院，隔著玻璃，莫渝看到了一個被病痛折磨得陰鬱狼狽的霍清嶼，因為殘疾的緣故，他連最基本的生理問題都需要假借於他人之手，誰還能從他身上看出曾經的驕傲和光芒。

霍清嶼的家人當然不可能相信，莫渝真的願意當時被車壓著的是自已，所以無論他們以何種方式如何向她洩恨，她都不會多說半個不字。

那時候的她，惶惶度日，肉體是完整的，精神卻很殘缺，直到霍瑾揚的出現，才給她打了一劑強心劑，給了她活下去的動力，讓她可以暫時從無邊的愧疚痛苦中走出來。

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錯的，但即便錯了，這麼多年也還夠了，莫渝現在想要振作，她想把剩下的人生握在自已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