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走的很快，轉眼便到了言念身前。
言念下意識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向來溫和有禮的臉上帶了兩分無奈，“秦施主。”
秦玖氣質冷硬，似一把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縱使臉上帶笑，亦不減周身氣勢。
玉清宮的其他人顯然有些畏懼秦玖，原本還算自然的笑容一個個僵在了臉上，皆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往言念身後躲。
秦玖沒搭理其他人，只微微衝帶隊的長老點點頭，便看向言念，“許久沒見了，悟真近來可好？”
言念不好在人前表現得太冷淡，只好回道：“一切都好。秦施主的修為又漲了不少，恭喜。”
秦玖努力剋制著嘴角瘋狂上揚的衝動，矜持地點點頭，“悟真才厲害呢，依舊讓我望塵莫及。”
言念笑而不語。
秦玖瞥了一眼玉清宮眾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玉清宮的長老識趣地帶著弟子告辭，言念看著很快安靜下來的迴廊，有點想逃。
她實在不明白，這天底下的美人這麼多，這些人為什麼要喜歡她這麼個佛修，佛修破了戒還能叫佛修嗎？
秦玖看出了她的抗拒，只覺得她哪怕生氣時亦是可愛的，沒忍住笑出了聲。
言念微微嘆了口氣，素來平靜溫潤的臉上閃過一瞬間苦惱，但她很快收起了多餘的情緒，一轉眼又是那個無悲無喜的悟真法師，“施主若是無事，貧僧便先告辭了。”
秦玖抿了抿唇，出言阻攔，“我聽說你在收集舍利子。”
言念果然沒有了離開的想法，正色看向他，“還望施主詳說。”
雖然很想以此脅迫她與自己結為道侶，但他畢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也知道她肯定不會妥協，便只是說：“陪我外出歷練十年，我便把我手上的三個給你。”
言念愣了愣，這時間再多一年，她都不會同意，倒是卡得很巧，“好。”
秦玖得寸進尺，“不要帶你那朵蓮花。”
言念想起溫其的逾越，點點頭，“好。”
秦玖眉飛色舞，“悟真有事便先去忙吧。”
言念衝他頷首告辭，轉身繼續往蓮華殿走去。
蓮華殿內，掌門跪在佛像下，正在唸經。
言念上了香，在他身邊跪下。
梵語古樸而神秘，伴著清揚的木魚聲，令人不知不覺間沉寂下來。
殿內升起淡淡的金光，金光如龍般盤旋，慢慢化作十八朵金蓮，在兩人身邊環繞，騰挪。
等殿內安靜下來，日頭已高。
掌門在言唸的攙扶下起身，轉頭看向她，“這次任務可還順利？”
言唸的笑容與佛像出奇的相似，“一切順利。”
掌門點點頭，在主位上坐下，“從前一直沒讓你參加菩提法會，想來你對此也不甚瞭解，今日為師便同你講講。”
言念在他下首坐下，洗耳恭聽，“師尊請說。”
“法會第一天便是說些場面話，你不用管。第二天至第十天是論道，第十一天至第二十天是鬥法，最後十天入秘境。
“你在道法上的造詣極高，為師便做主把你排到了第十天，到時候那些老傢伙肯定會跳出來質疑，你只管拿實力說話。不過，那些老傢伙雖然迂腐了些，愛面子了些，實力也是不錯的，他們論道時你也可以聽一聽。
“原本我只打算讓你到了第十天再露面的，但聞嘉長老給我提了個好建議，閉門造車到底不利於修行，你此番便去與那些同輩交流交流，順便指點一下後生。
“第二階段的鬥法你便從第一天就開始參與。佛修的鬥法不同於劍修與法修，你到時候可別用與玉清宮鬥法那套招式。算起來，你似乎還沒有與佛修鬥過法，可知道章程？”
言念老老實實地搖頭。
掌門慈愛又無奈地笑笑，“外界都道你爭強好勝，你卻連與同門鬥法都不肯。怎的？只看的上外宗之人的實力？”
言唸的坐姿一如既往的端正莊嚴，神色亦君子端方，“弟子與同門之人朝夕相處，對彼此的本事都相當瞭解，又因感情深厚不敢放開手切磋，既知鬥法收穫應當不如意，何不與外宗道友鬥法？”
掌門又開始每日一問，“你可還記得為何鬥法？”
言唸的聲音不急不緩，似流淌了千年的洛河，平靜而深沉，“欲救蒼生，必先厚積己身；欲厚積己身，必先博學而知不足。弟子為博學而鬥法，為知不足而鬥法。”
掌門滿意地點點頭，與她細說鬥法的章程，“鬥法分為幾類，第一類便是鬥法相，要求弟子們以靈力化出法相，法相的形狀動作都是抽籤決定，考察弟子對法力的控制力，同時考察弟子的觀察力。
“大部分法相都是靈獸或兇獸，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抽到靈植或器物。你這些年經常在外遊歷，見識應該不少，只要眼睛不瞎，這一關便沒問題。不過有一點要注意，不管幻化出什麼，都要力求氣韻生動，謹記萬物有靈，不可過於呆板。
“成功幻化出法相只是第一步，待完成規定的動作後，便需要用幻化出的法相戰鬥。擂臺上一般一次有五十人，把其他人的法相擊敗便算勝利。
“但有一個規定你需要牢記，那就是不管你的法相是兔子還是老虎，是靈植還是衣物，都需要按照該法相的能力進行攻擊，也就是說，寒冰兔不能噴火，靈虎不能持劍，靈植的根系不能挪動，衣服不能變成空心傀儡。
“第二類是濟世，考察智慧與法力。先入幻境，幻境中會出現許多危害凡人與低階修者的災禍，需要弟子們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解決。
“出了幻境便去闖玲瓏塔，玲瓏塔你也闖過，我就不細說了。
“第三類是驅邪，主要是度化這十年來抓住的邪物與邪修。當然，也有其他的，比如考察如何分辨邪物，如何布困陣，如何鎮壓邪物，如何救治魔氣入體的凡人與修者等等。這個你最在行了，我也不同你囉嗦。
“第四類就是正兒八經的打擂臺了，不限手段，把對手打下臺就行，但只能點到即止，不可傷人性命。
“鬥法前百名可入菩提秘境，前五十名還有專門的獎勵，越往前獎勵越豐富。為師對你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拿個前十回來就行了。參與鬥法的皆在五百歲以下，最高也不過元嬰期，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言念含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