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決意

懸掛在客廳的風鈴被氣流帶動搖曳著發出聲響。

城戶事務所難得安靜了下來，此刻，屋子裡沒有了那抹因委託而忙碌不已的勤勞身影，小天使正倒在臥室的床上，他蜷縮著身體，小口喘息著，面板染上不自然的紅暈。

真司發燒了。

準確來說，是中了蜂鳴針刺者的毒。

意料之外的狀況，龍牙事先並未發覺，否則說什麼都不會讓主人格繼續待在鏡界裡胡鬧。

雖說龍牙與龍騎共享感官，但可能漆黑騎士對戰深淵大白鯊、幽靈水母的時候受到電流刺激，以及衝擊波的侵擾，在戰鬥中全力運作的意識模組並未能第一時間察覺到這不起眼的刺痛。

龍牙很無奈。

一起生活五年多了，主人格的性子他還能不清楚麼？真司是很怕痛的，平日裡要是不小心撞到一下都得用手捂上好半天，面板被毒針貫穿怎麼可能忍得了呢？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一直到出了鏡世界，失去鎧甲的加護後才暴露出來。

因鏡怪物的攻擊而殘留在體內的毒素，根本無法透過醫療手段化解，龍騎現在喪失行動力，可見這種負面影響也不是擊殺掉下毒的怪物就能解除的。

不過龍牙並不怎麼擔心。

身為假面騎士，主人格擁有極強的自愈能力。

更何況還有自己這個里人格幫忙分擔了一半的傷害。

好好的休息上一段時間自然會沒事的。

心中這樣想著，真嗣仰躺在裡世界的泥窪中，他艱難地喘著粗氣，泥沼“嗤嗤”的冒著熱泡，作為能夠跟龍騎感同身受的奇異存在，龍牙承受的痛苦比起主人格自然是分毫不少，這還是在不算他本身傷勢的前提裡。

龍牙慢慢放空了意識。

他感到身體裡有一團火焰，將大腦燒得一片空白。

察覺到自己此刻對龍騎起到的作用。

真嗣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恐怕那人體裡的免疫系統亦不過如此了吧？

不止如此，里人格還有個特別玄妙的功能，大抵上是“吞噬記憶”吧，但不完全對，只是吞掉那些沒有實際用處、還會影響意識海穩定的因素。

主人格潛意識中不想承認的記憶，就會被裡人格給吸食、消化。

真司現在天真的性格一定程度上都得歸功於此。

包裹住龍牙的泥沼，就是由糟糕記憶演化而來的。

暮然間，龍牙感覺自己腦海中有一抹弦輕輕抽動了一下，里人格明白，這是主人格在向自己傳達連結請求，真嗣稍感疑惑，按理來說現在小天使應該正癱在床上與毒素相抗爭才對，怎麼會有多餘的心思跟他嘮嗑？

作為兩位一體的存在，龍牙知道真司有多虛弱。

講真，龍牙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如果是旁人不識趣的前來打擾，恐怕會被物理戰神用相關手段不著痕跡的清理掉。

可誰讓物件是真司呢？

龍牙覺得他是世界上唯一能理解主人格的存在。

所以自己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對小天使失去耐心。

按住震顫的騎士卡匣。

龍牙深吸了一口氣，他強打起精神，確認自己的聲音相比平時沒有任何破綻之後，真嗣接受了主人格的連結，下一瞬，強烈的光芒似乎透過視網膜湧入了體內，讓被毒素折騰得疲倦不堪的冰冷軀體隱隱有了溫度。

【龍牙已連線】

“另一個我，你感覺怎麼樣？”

真司的聲音很虛弱。

【自然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相比於小天使，龍牙的聲音顯得中氣十足，似乎的確沒有半點不適，還在裡世界的時候，漆黑騎士便根據真司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模擬出了相關對話，這是早就提前備好的話術。

“不愧是你。”

真司長舒口氣，懸著的心在一剎那間鬆懈下來。

果然另一個自己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會掉鏈子。

是值得依賴的存在。

“今天孩子們應該有在好好上課吧？”

目光瞟向窗外，真司以自說自話的姿態開口道。

這座城市存在著拋棄孩童的現象，據不完全統計，每隔上數月，總會出現那麼一兩起，也不知是無力撫養，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造就的，但無論是什麼緣由都決不能姑息這種泯滅人性的行為。

大約在三四年前，小天使發現並收留了這類孩童。

起初只是提供個基本伙食，畢竟也沒錢做其他的，後來通知警察之後，交由專門的機構進行撫養，只不過並不是完全慈善性質的，孩子們在那裡生活，需要收納一定數額的費用……

真司選擇自掏腰包。

可那時城戶事務所剛剛成立，根本沒什麼資金。

細想起來，那的確是段最困難的日子，為了籌集孩子們的生活資金，真司接過各式各樣的委託，再苦再累的活都幹過，在不違背自身道德底線的前提下，小天使可謂是把自己的能力給開發到了極致。

為了減緩主人格的壓力。

龍牙甚至揹著真司跟黑幫勢力接觸過。

大抵上也就是幫各種起著奇怪名字的黑道“組”搶奪地盤。

解決糾紛之類的。

總之算是賺到了不少錢，還順帶鍛鍊了戰鬥技巧。

或許在某些人眼裡。

城戶事務所儼然成了黑白兩道兼顧的強大勢力。

這些憑空多出的大量資金，龍牙自然不會道明來路，只說是以“正當渠道”獲取的。

對此。

龍騎至今都深信不疑。

在這些年裡，真司總是抽空前去探望孩子們，每次都帶著親手製成的禮物，比如說千紙鶴、烙餅乾之類的，與那些小傢伙們結下了深厚友誼。

就算是親生的也不過如此。

在龍牙眼中，真司算那些孩子半個監護人都不為過。

除了那些長相大同小異的娃娃外。

這座城市還有許多地方都是小天使的牽掛所在。

巷道里嗷嗷待哺的稚貓。

福利院日夜盼著真司前來陪伴的孤寡老人們……

這麼看來，小天使還真是個罪孽深重的騎士呢！

如今生病而無法行動。

真司思索著平日裡必須要做的事，心中焦慮起來。

貓貓、老人、孩子、鄰居、急切的指明委託，以及必須從怪物口中救下的人們……

有著太多的事需要，也只能是由真司去完成。

小天使頓時怔住。

真司意識到了一個不容辯駁的事實。

他的生命不僅僅是屬於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