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強光閃爍,下一瞬,一道綠色的身影穿過背面世界抵達現實,頭頂是熟悉的整合吊頂式天花板,地板是帶有自然紋路的複合實木,確認回到了自家的別墅,鐵兵不禁鬆了口氣,身上的鎧甲化作鏡片緩緩褪去。

“先生?”

聽到動靜,男子從廚房探出頭與律師對上視線。

“吾郎……”

北岡扯出一抹笑容,貼著鏡面的身體慢慢滑下。

“你怎麼了先生?不要緊吧?!”

意識到不對,吾郎連忙邁動步伐跑向律師,他蹲下來伸出雙手扶住北岡肩膀,發現自家先生的氣息紊亂、蒼白的面頰上佈滿虛汗,但除此之外體表並無損傷,也不似疾病發作的症狀,經過一番簡要的探查,最終得出了“是超負荷運動導致乏力體虛”的結論。

管家將律師扶到靠椅上躺好,而後端來一杯飲品。

熱茶流入胃部讓整個身體都為之一暖。

北岡緩過勁來,睨了一眼鑲嵌在客廳的等身鏡。

鏡界那邊沒有異動,附近也沒有鏡獸出沒產生的噪音。

他懸著的心慢慢放下,頗有種撿回條命的欣悅。

總之,那漆黑的夢魘沒追來是個奇蹟。

“吾郎……”

北岡的目光落在管家身上,從咽喉中擠出聲音:“我們一起去旅行吧,自從當上律師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放鬆過了。”

“旅行麼?”

吾郎收拾著餐具,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看向律師:

“先生打算何時出發呢?”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北岡認真地說。

“明白了,我這就去準備。”

管家比了個“交給我”的手勢,露出暢快的笑。

吾郎再度忙碌了起來,首先是推掉律所的單子,並在相應平臺裡公佈出北岡律師休假的訊息,保證安逸的旅行不會被打擾,而後備好路途中需要用到的日常用品,最後確定目的地以及對應的交通線路,核查細節。

整整一下午的時間轉瞬即逝。

天色漸漸暗淡,北岡帶著吾郎出了門。

經過商討,他們最終決定去港口乘坐渡輪出行。

一望無際的深海被殘陽沾染,群聚的海鷗展翅飛起。

吾郎提著旅行包跟隨在北岡身後,他眉頭緊蹙,但很快又舒展開,從中午到現在管家不知道產生過多少次不安的感覺,自家先生在鏡界出來之後,言行舉止都一反常態。

雖然律師有意掩飾,但這樣才讓吾郎更加在意。

可能是一直困擾先生的“騎士之戰”發生了變故。

吾郎心中這樣猜想著。

他窺視了一眼北岡沐浴在夕陽下生成的剪影。

心情愈發沉重。

先生應該比自己要更忐忑,因此管家覺得至少要在北岡面前裝作豁達爽朗的模樣。

簡易的鐵梯是坐上渡輪的必經之路,與之同行的是一群中年男人,鐵梯很窄,只能容納兩三人並肩而行,擠擠嚷嚷的人群讓律師很是不適,他眉頭才剛皺起,下一刻,周邊的人群便被疏散,留下令人舒適的空隙。

北岡驚訝的抬起頭,感覺心底的一塊位置有了觸動。

“抱歉,麻煩讓讓!”

吾郎將他護在身後,邊抱歉邊推開擁擠的人群。

踏上渡輪,場地變得開闊許多,律師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加快腳步走到前面,示意之後的路由自己來帶領,把行李放到客艙,吾郎跟在北岡背後亦步亦趨,穿過大廳,繞過些許乘客,兩人爬上階梯,走過狹隘的長廊,撲面而來的冷風帶著清涼的海水氣息。

眼前是一片寬敞的露天甲板。

殘陽在二人的注視下逐漸沉入海平面,磨滅掉光澤。

“如果落下的夕陽象徵著我,那你就是明日升起的一輪朝陽。”

北岡雙臂攀上柵欄,凜冽的海風吹亂了他的髮型。

“先生……”

吾郎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適時鳴起的汽笛聲將他的聲音吞沒得一絲不剩。

海水開始流動起來,渡輪尾部蕩起雪白浪花。

碼頭在視野中漸漸遠了,吾郎凝視著海與天相融的景象,消弭了時間概念,他說不清從開始到現在過了多久,只是最初被殘陽染紅的海面此刻已然變得一片漆黑,有種深不可測的詭秘,浩瀚的海水在渡輪底下激盪起伏,管家伸手扶住欄杆,收攏回動蕩不寧的心神。

腹部傳來“咕咕”的叫聲,吾郎決定去大廳覓食。

這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渡輪作為城市的公共交通,不比觀景專用的郵輪。

能提供的食物型別其實是相當有限的。

吾郎在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些麵包和紙盒制牛奶,準備和先生一起享受晚餐,可等他回到甲板上時,卻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北岡的身影,管家仔細搜尋著現場,最終在靠近渡輪瞭望塔的階梯區域捕捉到了律師的蹤跡。

北岡靠在鐵塔的基臺上,沐浴著清冽的月光。

“先生!”

吾郎大幅度揮手,快步跑到律師的身旁坐下。

北岡接過管家遞來的食物,撕開包裝,肚子似乎突然餓了,他捧起麵包咬了一口,麥芽的香氣頓時溢滿整個口腔,律師愜意的眯了眯眸子,心中升騰起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不打算再當騎士了,吾郎。”

吞下嘴裡的麵包,北岡毫無預兆的開口說道。

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吾郎的瞳孔倏然瞪大。

他非常清楚放棄騎士資格對律師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得不到許願的機會,北岡就只能等死。

“你是認真的嗎?先生!”

聽到管家焦躁的聲音,北岡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住內心的壓抑,淡然的笑了:

“沒有必要面對一個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對手。”

律師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醒過。

所謂的“騎士之戰”不過是場徹頭徹尾的騙局,那漆黑騎士的戰力與其他參賽者根本不在一個層面,北岡也猶豫了很久,最後打定了主意,與其在戰鬥中孤寂的消亡,倒不如陪吾郎遊山觀景,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北岡抬手摸向外套內兜,取出一款翠綠色卡匣。

正中央的金屬材質鑲嵌出水牛的形狀。

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澤,律師使勁一甩手臂。

“就讓這騎士卡匣見鬼去吧!”

盒狀物旋轉著在空中劃過拋物線軌跡,黑夜裡傳來“咚”的一聲水響,卡匣沉入海中隱沒不見。

宛若用盡了所有力氣,北岡渾身癱軟的倒下。

前所未有的輕鬆感蔓延到身體中的每個細胞。

“先生……”

吾郎看著北岡的模樣,心底一抽一抽的絞痛。

夏天的夜依舊很涼,冷風吹拂,帶走肌膚的溫度,管家待律師熟睡之後,將外套脫下披在後者身上,他閉眼靠在北岡旁邊,想要入睡卻怎麼也做不到,無奈之下,只好放空思緒、凝視著夜空的星辰,就這樣一直過了很久很久……

吾郎做了個夢。

在夢中,他穿上了先生那套鎧甲,獨自走在封閉的室內空間,視野很暗,光線被厚牆擋住一點也透不進來,辨不出白天黑夜。

遠處傳來爆炸轟鳴般震耳欲聾的響動。

吾郎似乎受到某種牽引,踏入戰鬥的紛爭地。

這裡好像是個地下停車場,氣浪裹挾著刺耳的爆響盪開,在風暴的中央,漆黑與暗紫色的兩名騎士廝殺在一起,其中一個手持雙刀,渾身沐浴著不祥的黑紫色火焰,而另一個則是拿著詭異長鞭,散發著撕裂氣息。

“這就是騎士之戰?”

吾郎不禁喃喃地道。

更讓他在意的是旁邊爭鬥的兩頭巨獸。

一頭類似於奇美拉嵌合體,身上同時具有蛇類、犀牛、鰩類特徵的怪物正跟一頭體型更為碩大的黑龍糾纏著,兩頭巨獸在地面上翻滾格鬥,發出陣陣撕裂般的尖銳嘯聲。

兩位不知名的騎士戰鬥進入決勝時刻。

無論哪個實力更勝一籌,但他們此刻都受創不輕。

鐵兵將召喚器插入龐然巨牛背後,準備扣動扳機。

耳邊傳來“昂”的一聲龍吟咆哮。

威嚇的意味讓綠色騎士渾身一僵,動作停滯。

紅龍形鏡獸的忽然出現將鐵兵連人帶牛撞翻。

吾郎重新站起,感到強烈的眩暈,他抬起頭。

視野中,銀紅騎士正沐浴著烈火自上而下向自己發起全速踢擊。

胸口遭受難以言喻的重擊,意識在劇痛中模糊。

絕對不要死在這種無人問津的地方!

吾郎竭盡全力想要吶喊,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

“咯喀”一聲脆響,腦袋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下,吾郎痛呼著醒來,他怨念的睜開朦朧睡眼,在晨光的倒映下,翠綠的騎士卡匣仰面躺在甲板上,沾染了海洋的氣息。

心緒變得沉重。

管家凝視著躺在甲板上的騎士卡盒久久無言。

北岡依靠著基臺睡眠未有醒來的徵兆。

吾郎深吸口氣。

夢境中痛苦、孤寂與不安的情緒似乎尚未消散。

騎士、鏡獸、廝殺、死亡,那不是自己該踏足的領域,吾郎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北岡的面孔與生活的點點滴滴,半晌,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他睜開眼、衝上去撿起卡匣揣進兜裡,動作一氣呵成仿若從未猶豫過。

在這一刻世界彷彿都變得通透了許多。

吾郎站上了渡輪的瞭望臺。

朝陽將海面染成橘紅色,群集的海鷗迎風飛舞,視線落到海平面的盡頭,遠處隱約能看到同行的船帆,空氣中瀰漫著海水鹹澀的氣味,航行中汽笛發出陣陣轟鳴,而在下一瞬,附近的鏡面裡傳來怪物出沒的噪音。

轉過頭,吾郎在透明的玻璃中看見了一道人形幻影。

幻影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在為吾郎的“騎士生涯開端”做出宣告。

吾郎喉結微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沉寂已久的心臟再度激烈地跳動起來。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開局成為炮灰,我手拿劇本躺平

君臨JUN

行醫奇遇傳記

清風書齋

國運,千面萬相

風從林

糙漢的腰不是腰,總裁奪命的彎刀

國服貂蟬富得流油

黎明陷落前

齊殊

攤牌了,我掉進了大佬窩

是幻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