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情況沒有溫閒想的那麼逾矩,但確確實實把蒼啼氣笑了。

當把溫閒身上的失魂咒解開時,蒼啼立即喊了溫閒兩聲,望著他那慢慢回過神的模樣,蒼啼問道:“溫閒,快說,我是誰?”

“算…算命的?”

蒼啼鬆了口氣,只要溫閒恢復神智了,他就不用跑兩趟來把這兩個人揹回去。

於是,他拍了拍溫閒的肩,轉過身準備去背南宮琰,然後一起回家。

誰知剛彎下腰,蒼啼便感覺到一股衝擊力朝著自已襲來,直接把自已撞到牆上,並且死死地按住。

他掙扎,無奈溫閒天生神力,除非用靈力轟開,還真沒有別的辦法。

“溫閒!你要幹什麼?”蒼啼警惕地看著對方。

只見溫閒眼神迷離,將眼前人打量了一番後,視線又觀察起周圍的一切,最後落在了南宮琰身上。

“他是誰?”溫閒問。

“南宮琰啊。”蒼啼答。

“南宮琰…哦!那個郎中!你…是不是紅杏出牆,和他在這私會?”

蒼啼:“……”

有時候蒼啼挺恨自已那過於有教養的脾性,再生氣也說不出一句粗話,否則蒼啼真想好好地罵溫閒兩句。

但此刻他顯然是神志不清,蒼啼也忍住心中的怒意,耐心地安撫道:“你忘了?我們一起回來時遇到他的啊。”

“那你現在是…是要幹嘛?”溫閒如醉酒一般結巴著問道。

“他受傷了,把他揹回去。”

“背?”聽到這個字眼兒,溫閒立即警惕起來,他把頭埋在蒼啼的肩窩,語氣略帶委屈:“你都沒背過我,怎麼能揹他?”

“回去就揹你…”

早些年,臨淵的好師兄龍炎帝君也曾在臨淵面前發過酒瘋。

所以蒼啼很清楚對於神志不清的人不要妄圖和他掰扯什麼,能順著安撫就儘量順著安撫。

但溫閒這傢伙卻不按常理出牌,竟然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不能揹他!他趁機吃你豆腐怎麼辦?”

他又不是你,蒼啼忍不住在心裡唸叨。

“我來,我背!”說完,溫閒鬆開手,搖搖晃晃地朝著南宮琰走過去,說什麼都要由自已把他揹回去。

蒼啼拉了,拉不住,若把他打暈,自已又得跑兩趟。

當溫閒把南宮琰背起來後,他十分得意地看著蒼啼:“看,我把他背起來了,而且我還能揹著他走…走直線呢。”

說完,便在巷子裡走了一個完美的圓弧。

眼看他就要撞在牆上,蒼啼立即過去拉住他:“我揹他回去好吧?聽話,不聽話我生氣了。”

“不行!”溫閒忽然先他一步生起氣來,“你非要背的話就…就…就我揹著他,你揹著我!?”

蒼啼被他這過於離譜的話語氣笑了,眼看溫閒還好鬧,最終蒼啼只能讓步,任由溫閒揹著,自已則牽著他一路走。

達到目的的溫閒這才消停了下來,否則他可能會把這一條街的人喊醒。

當聽完蒼啼繪聲繪色的敘述後,溫閒坐在椅子上,一時不知自已該以何種神色去面對,以至於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裡只想找個合適的洞躲進去。

蒼啼臉上的笑意卻越加分明。

最終,溫閒喝了口清茶潤了潤嗓子,沉重地看著蒼啼:“抱歉,我當時神志不清,說話做事都控制不住。”

“知道,無妨。”

“那…南宮琰如何了?”溫閒急忙轉移話題。

蒼啼本也要喝一口茶,但聽到溫閒的問題後,他又放下茶杯,望著房間的門,彷彿正透過房門注視著對面房間內的情況般,喃喃地道:“不好,若情況一直糟下去,或許需要溫少俠回神界去弄一些凌寒草。”

“沒問題,放心吧。”

此時在另一邊,阿雲端著茶來到古禾身旁。

望著床榻上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的南宮琰,阿雲不禁問道:“古伯,他還能活嗎?”

“能活,”古禾為他一邊扎針,一邊注入靈力說道,“只要盡力去試,就有可能活。”

阿雲本性善良,無論這是不是他家主人的客人,他都真心的希望對方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於是,善良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茶盤,雙手合十地祈禱起來。

望著阿雲那模樣,古禾不禁輕笑出聲,又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南宮琰,小聲低喃:“小子,你算是走運了,遇到了這世上最好心的一幫人。小子,可別辜負他們對你的期望啊。”

夜晚漫長而冰冷,但渺小的幾人依舊拼盡全力築起了這一方安隅。

雖然他們抱有別樣的目的,但就結果而言,他們正竭盡全力地喚著這沉睡的人。

南宮琰自然是能感覺到這一份力量的,他感覺自已在快速的下沉,卻忽然有很多雙手拉住了他。

這些手似乎是要拉他回去,可南宮琰哪肯就這樣回去呢?若回去了,不就又要開始漂泊了嗎?

於是,他奮力地掙扎,他想躲開那些朝著他伸來的手。

然而卻有很多人從那深淵之中出現,那些人中有同族的親人,有曾經漂泊路上遇到的過客。

而他們都在不約而同地伸出手,盡全力地把南宮琰往上推。

那些人希望他活下去…

“為什麼啊?”南宮琰含著淚問,“我不想回去,我不想漂泊,我想和你們在一起,不行嗎?”

正問著呢,下一瞬,他又回到了南宮府的大宅子中。

只見父親拿著竹條,嚴厲地命令他跪下,接著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身上:“琰兒,南宮家規第一條是什麼?”

“若遇變故,哪怕只剩一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必須活下去。”南宮琰顫抖著聲音答道。

“那你憑什麼放棄?若連家規都不遵守了,你算什麼南宮中人?”

“我…”南宮琰確實不是一個能言善道的人,他只能含著淚看著眼前的父親。

他肚子裡有很多的委屈,可他的父親不會聽,他父親是家主,歷來是個嚴厲認真的。

在他眼裡,重要的只有南宮府,哪怕是他這個兒子也只能往後排。

這一點,身為繼承人的南宮琰深有體會。

最終,南宮琰苦笑著:“我活下去,我也無法重振南宮,實現不了您和母親的寄託啊…”

“可我們從未想要你重振南宮啊。”輕柔的聲音響起,南宮琰轉過頭,只見母親正朝自已走來。

她依舊是記憶裡的模樣,依舊是滿目溫柔。

“琰兒,你是南宮家的繼承人,但你更是父親母親的孩子啊,哪有父母願意看著自已的孩子就這樣選擇死亡的呢?”

母親走到他面前,拿出手帕輕輕擦拭著他臉上的淚,又輕撫著他的臉龐,似乎是要看清楚長大後的兒子一般:“琰兒,別怕,父親母親,還有妹妹會陪著你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嗎?”

“可我…可我真的…很想你們啊…我不想一個人在那個無聊的世上…我也不想再漂泊了…我就想和你們在一起,不行嗎?”

“琰兒!”父親那嚴厲的聲音響起,“你該回去了,即使沒有那些事情,你長大後,你我親人之間依然要分別。而且有些東西,不是還等著你去尋嗎?”

南宮琰順著聲音看過去,他竟然從一向不苟言笑的父親眼裡看到了溫柔,彷彿在用眼神鼓勵著他繼續向前一般。

甚至就連一向溫柔的母親也變得堅定起來。

是啊,父母怎麼可能會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孩子逝去呢?

“父親,母親,我…”

南宮琰話還沒說完,周圍的一切忽然消失,轉而他又回到那漆黑的深淵之中。

此刻他已經被那些手拉住,再也掙扎不開。

而父親和母親就這樣站在深淵底部,彷彿看著小時候學走路的自已一般,眼裡滿是熱切的期望。

只是那時候是看著孩子跌跌撞撞地撲來,現在卻是目送著孩子離開。

但目的都一樣,都是為了孩子能更好地活下去。

南宮琰一直看著他們,不肯將自已的視線移開。

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醒不來的夢,還未多看幾眼,周圍的一切忽然消失,轉而變為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周圍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那些過客,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空……

原來這確實是一場漫長的夢,父親母親早已經逝去,所見的不過是心中那一絲執念罷了。

南宮琰不禁含著眼淚苦笑出來。

這時,一個勺子遞到了南宮琰的嘴邊。

他的視線下移,只見一個少年正端著水,拿著勺子想要給自已喂。

南宮琰看著他愣了一下,頭腦還未反應過來,身體本能的警惕先促使著他將阿雲推開。

這一推,阿雲沒有防備,直接撞上桌子,撞翻茶壺,讓滾燙的熱水澆到了手背。

阿雲吃痛,沒好氣地看向南宮琰,卻見南宮琰已然起身,滿眼警惕不安地看著自已。

就他那模樣,彷彿被推開燙傷的是他,而非阿雲。

一時間,阿雲到嘴邊想要罵出來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而變為寬慰:“你別害怕,我是蒼先生的…額…親信,是他囑咐我來照顧你的。”

“出什麼事了?”聽到聲音的蒼啼和溫閒推門而入。

看到阿雲手上的燙傷和南宮琰那副警惕的模樣,溫閒立即走上前為阿雲打抱不平:“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家阿雲不眠不休照顧了你三日,你怎麼醒來二話不說就把人給燙了?”

聽著溫閒的話,南宮琰才意識到些什麼,又望著阿雲的手,眼裡蒙上了歉意。

但他少爺出身,本身就有個彆扭的性子,道歉的話語到嘴邊轉了又轉,卻始終出不來。

望著他臉上窘迫的神情,蒼啼上前拍了拍阿雲的肩,溫聲道:“出去用冷水衝一衝。”

“是。”說完,阿雲轉身離開。

接著,蒼啼又走到了南宮琰面前,望著他面色不錯,也稍微鬆了口氣:“還好,雖然睡了三日,期間幾次兇險,但恢復的尚且不錯。”

“為什麼救我?你想要的東西我都給你了。”南宮琰看著蒼啼說道。

“因為蒼某惜才,見不得有才之人就這樣死去。

如今蠍屍殿的人要殺你,你也得為未來考慮考慮,怎麼樣,有興趣與我合作嗎?”

說罷,蒼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開啟扇子扇著,目光打量著南宮琰,等待著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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