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章 喧囂
自那次遊園會後,辰榮山和小月頂就變得熱鬧起來,那些晚輩們總找了些藉口往山上跑。
那些想約雪見的公子哥們就圍著小為使勁,而想約小為的貴女們就繞著雪見玩耍,一時小月頂上人聲鼎沸,連老西炎王似乎都變得不那麼可怕了。而小夭怕鬧,一時被折磨得不行。
一日,小夭想去鳳凰林走走,於是牽了璟,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一邊散著步,一邊摘一兩朵鳳凰花送進嘴裡。
璟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袍,腰封鬆鬆的束著,卻顯得璟的腰俏特別的纖細。
小夭上手掐了一把,璟笑著一扭捏。
小夭嗔道:“不許動。”
於是璟真的不動,仍小夭的魔爪又捏又掐,紅著臉忍著,小夭好不快活。
小夭踮起腳尖,一隻小手攀上璟的脖子,滿目含情,幾欲溢位春水。璟慢慢的低下頭,就在兩瓣唇欲貼未貼之際,鳳凰林中突然傳出了一陣大笑聲。
小夭和璟嚇得一下彈開,分開了八丈遠。
小夭侷促的扭捏著,小腳輕輕摩挲著地面。
璟定了定神,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上來牽起了小夭,柔聲說道:“小夭別怕,應該是孩子們在鬧。我們換個地方。”
小夭抬頭往著林中深處瞅了瞅,好像確實有一群少年的身影。於是璟和小夭又牽起了手,悄悄的追尋著笑聲而去。
只見小為正在給幾個少女推鞦韆。
兩個妙齡少女並排坐在鞦韆上,紅火的鳳凰花在頭頂飛舞著旋落。穿白衫的小為肩頭上已落了薄薄的一層花瓣,笑嘻嘻的一下一下推著笑呵呵的少女。
“璟,你小時候也會這般討女孩歡心嗎?”小夭問道。
“從未。”
“小為長得像你,性情卻一點不像你。”
“小為很熱情,對人沒有偏見,這點像小夭。”璟笑著說道。
“座位上的是防風家的和西陵家的?”
璟認真瞅了瞅,笑言:“好像是。”
“這兩個姑娘倒有點手段,竟能差遣小為給她們推鞦韆。”小夭嘖嘖了幾聲。
雪見和瑱在一旁練習著射箭,一箭飛出,粘上了數朵花回來。
“好箭法!”小夭都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這時,林中的少年發現了小夭和璟,小為歡快的衝著爹爹和孃親揮了揮手,小夭和璟才無奈的走了過去。
幾個少年向小夭和璟行過禮之後,氣氛分明尷尬了許多。
“小夭,我們走吧,讓孩子們玩。”璟牽起小夭,說道。
“爹爹,你幫我評評理,她們欺負我!”小為扯著嗓子嚷嚷起來。
“她們和我打賭,賭菱一箭可以射回多少花,猜單雙,猜錯了就得幫她們推鞦韆,我已經輸了十局了,胳膊都快斷了。”小為一邊抱怨著,一邊還在使勁推鞦韆,倒是真實在。
璟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來,以防風菱的箭術,自然是想射幾朵射幾朵,自已這個傻兒子是怎麼會著了這個道的?
小夭召喚出她的小銀弓,端在手裡,斜眼睥著小為問道:“你猜是單是雙?”
“單!”
小夭一箭出去,小小的銀箭繞了一圈回來,箭簇上貫穿了三朵火紅的小花。
“要你平日好好練習射箭,你不練。這是什麼難事嗎?”說罷小夭收起小弓,牽著璟就走掉了,璟捧著肚子笑得不行。
“好啊!你們欺負我!我不給你們推了!”小為發現自已上當了,氣呼呼的收回了胳膊。
“那不行,願賭服輸!是你自已願意的,我們可沒有誆騙你。”防風菱扭著身子嚷嚷道。
“璟,你說我們兒子這麼傻,日後會不會被女孩騙?”
“哎,我看說不準。小為過於熱情,對男女之情又完全不懂,只怕難分真情和假意。”
“璟,你以前是如何懂得分辨的?”
“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真情難掩飾,假意更難掩飾。”
小夭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是這樣嗎?
“小夭,若喜歡一個人,眼神裡是透著星星的。”
“那你之前又不能確定我是不是喜歡你?”小夭狐疑的看著璟,分不清璟到底懂還是不懂。說他懂,他分明把握不住小夭;說他不懂,又分明看得出防風意映的虛偽。
璟也愣了一下,覺得小夭好像說得有道理。
“大概我是理論派吧,只是理論上懂,真實踐起來卻又很笨拙。”
小夭和璟被擠兌了談情說愛的地方,一時不知往何處去,於是準備溜下山去離戎賭場玩幾把。
小夭給小為傳了個音珠,沒一會小為就出現在辰榮山下,樂呵呵的和等著的小夭匯合。
璟又給柳兒傳了個音珠,讓他帶著猛豹去鳳凰林陪著雪見練箭。
璟一家三口來到了軹邑城,先尋了一個烤肉鋪子,點了三份肉,兩份菜和一壺酒,美美的吃了一頓。
又找了個零食鋪子買了兩份鴨脖子和雞爪子。
“孃親,我們就這樣把姐姐丟下了,是不是不太好?”小為啃著鴨脖子,一邊嘟嘟囔囔的說道。
“她又不愛賭。”小夭也啃著一根鴨脖子,這娘倆真像。
“我就是怕她生氣。”
果然,鳳凰林裡的雪見看著小為半天不回來,正覺奇怪之間,柳兒和猛豹就來了,帶訊息說小為和爹爹孃親去了軹邑城的賭場,讓柳兒和猛豹一會陪著雪見吃飯。
雪見生氣的一收弓,扭身就走。瑱和柳兒趕緊跟上,防風菱和西陵瓊也起身跟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雪見,你生氣了?”柳兒小聲的問道。
“沒有。”
“我看你好像生氣了。”
“我沒生氣。”
柳兒還準備說什麼,猛豹悄悄拉了拉他,於是閉了嘴。
瑱瞧了一眼雪見的臉色,說道:“你們想不想去軹邑城玩?我們也可以下山去玩。正好塗山氏的珠寶鋪子今日會到新款,你們可以去選一選,我送給大家。”
說巧不巧,這幾個少年也去了烤肉鋪,不過沒遇上小夭和璟。
這幾個少年中,以柳兒的身份最尊貴,其次是雪見、瑱、西陵瓊和防風菱。不過防風菱又是瑱的表妹,所以自覺也是高貴的。
幾人等著柳兒先入座,柳兒又等著雪見,他是想坐在雪見的旁邊。但是大家都等著他,沒辦法他只好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猛豹抱著參兒擠在了柳兒的右手邊;雪見和瑱坐了同一邊,在柳兒對面;防風菱和西陵瓊一同坐在了柳兒的左手邊。
柳兒黑著臉瞪了猛豹一眼,怪他壞了好事。
不一會,肉和菜都上了,猛豹幫著參兒烤了一點素菜。
瑱拿了烤夾,認真的烤起了肉和湖蝦,烤好之後分別跟雪見、菱和瓊都分了一碟。
“瑱哥哥,你烤得真好吃。”菱由衷讚歎道。
“你是塗山族長,為何會做這種事?”
瑱笑答:“其實我不會,是這裡的食材好,我只不過是烤熟而已。”
“不會還做得這麼好,瑱哥哥真厲害。”菱一邊吃著,一邊讚美著。
雪見不聲不響的吃著,雖然心裡不太高興,但是想著既然下山了就好好的玩吧。於是也收拾了心情,和大家一起烤肉、喝酒。
慢慢的,幾杯酒水下肚後,幾個少年的言語開始多了起來,緋紅也爬上了臉頰,分外妖嬈。
旁邊桌的食客是幾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其中兩個一個是狼妖、一個是虎妖,此刻已經喝得有點多。
只見虎妖端了杯酒,噴著酒氣,打著酒嗝走過來,把酒杯遞到雪見面前,說道:“這位妹妹好生貌美,哥哥我敬你一杯。”
瞬間,雪見、柳兒、瑱的臉色都黑了。柳兒呼的一下站起身,召喚出佩劍就向著虎妖刺過去。
那幾人吃了一驚,但是一看也不是什麼善類,迅速反應過來,操起武器就圍著柳兒對打起來。
猛豹抱著參兒退到一旁,還從隨身的兜兜裡掏出兩個果子,一個給參兒,一個給自已,兩人自顧自的邊吃邊欣賞。
雪見本來正惱著,但是突然看到柳兒和幾人對打起來,瞬間轉惱為憂,怕柳兒受傷,也怕招惹了麻煩。
只見丁哩桄榔,烤肉鋪被砸得一片混亂,所有的食客惶恐的往外逃去,小二抱著頭、守著店鋪躲到一邊。
雪見怕柳兒吃虧,期期艾艾的想上去幫忙,但是又覺得自已是女子,似乎不太合適。猶猶豫豫的一時前進一時後退,看起來倒像是在跳舞。
瑱就站在一旁守著雪見,不想也懶得上去幫忙。
菱和瓊倒是像受了驚嚇,相互交握對方的手,神色慌張的站在一旁。
柳兒的武功是皓翎王親自傳授,武功不弱,只是實戰經驗少,隨機應變差了一點,又是以一敵五,所以逐漸的有點力不從心。
只見虎妖一個飛躍,在空中劃出一個虎嘯的身形,一尾反剪,“刷”的一下甩到柳兒臉上,瞬間出現一道又紅又深的鞭痕。
柳兒忍著疼,咬著牙,還在奮力對抗。
雪見這邊看到柳兒吃了虧,終於不再忍,召喚出小弓箭,一箭射穿了虎妖的肩頭,一箭又射中了狼妖的小腿。
虎妖和狼妖頓了頓,一把拔出箭簇,紅著眼就要向雪見攻來。
就在這時,呼啦啦湧進來一群巡城守衛。
守衛長對著天空放出了一隻警告訊號,其餘守衛舉著兵刃齊刷刷的對準了眾人,大家終於停手。
守衛長將所有人帶去了議事堂,命令所有人跪下。
那鬧事的五人噗通一下齊刷刷的跪下,這邊的五人卻一個賽一個的昂著頭。
雪見說道:“是他們生事,為何讓我們跪?”
“大人,大人,我們只是想請這位姑娘喝杯酒,並未生事。這位小公子卻上來就砍,要置我們於死地。”虎妖說道。
“他說的可是事實?”守衛長轉頭看著柳兒問道。
“他對我表妹不敬就該死,我今日技不如人殺不了他,待我練好功夫定要取他性命。”柳兒冷咧的說道。
守衛長一愣,沒想到這個少年如此囂張跋扈。
軹邑城就在辰榮山下,山中住著西炎王,所以各個世家貴族都在軹邑城設有府邸,城中尊貴的人物實在太多。但是如這般囂張生事的也並不常見。
守衛的工作是例行巡城,保護一下城中百姓的安全,很少有機會和高等神族直接接觸。所以這幾個守衛都不認識瑱,更不認識來自皓翎的柳兒。
“你這個少年實在是暴戾,就算他們不對,讓他們賠禮道歉就是,怎麼能隨意取人性命?你姓甚名誰,家在哪裡?我定要彙報給你們家族族長。”守衛長說道。
柳兒斜眯著眼,眼神有種不可言說的妖異,瞧得守衛長縮了縮脖子。
其實,瑱此時完全可以拿出塗山族長的信物,但是他似乎很樂意瞧瞧柳兒的洋相,於是垂著手在一旁默不作聲。
這時雪見走上前,拿出了葉氏的腰牌,說道:“家父是葉氏商行的家主葉十七,這位是我表哥,我們初來軹邑城遊玩,不想碰到這幾位。我表哥是護我心切,怕我吃虧,情急之下才和他們動手。”
其實守衛長心中有數,想來就是虎妖那幾個看著小姑娘貌美出言調戲,沒想到遇到了狠角色。他本來就有意偏向雪見這邊,只是不想柳兒的言辭過於猖狂了。
“咳,咳,原來是葉氏商行的女公子。軹邑城人多複雜,女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已,你哥哥雖是情有可原,但是也不可因此下殺手。畢竟還有法度,要依法而行。”
“公子說的是,小女受教了。”說罷雪見側身輕輕一拜。
柳兒一看連忙上前拉住雪見,輕聲說道:“我做的事情,為何要你行禮。”
雪見瞪了柳兒一眼,用嘴形說了句:“閉嘴。”
於是柳兒就真的閉了嘴,垂了眼睛看著地面。
“守衛公子,請問我們可以離開了嗎?出來太久,只怕爹爹會擔心。”雪見看著守衛長微微一笑,用了一分塗山惑術。
守衛長只覺一道閃電貫穿腦海,呆立在原地,結結巴巴的說道:“姑、姑娘,請、請走。”
雪見丟下一袋金貝,拉起柳兒就奪門而去,其餘眾人全部魚貫跟上。
待出來走了一刻鐘,雪見才氣呼呼的甩開柳兒,迴轉身走到瑱的面前,盯著瑱問道:“剛才你為何不拿出塗山氏信物?你若亮明身份,他們根本不敢為難我們。你為何不幫柳兒?”
瑱愣住,沒想到雪見的心思動得如此快。
而這邊,柳兒看到雪見維護他,一張俏臉瞬間紅得像三月的桃花,本來還沒喝多少酒,如今卻像要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