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詭色電車篇（五十六）

指揮室，大門推開，衛兵開路，走進兩名制服一看就是高階別的人員，一前一後，身後還跟著一批提著馬紮、筆記本的作戰聯絡員，一進來便如飢似渴地撲進指揮室，開啟馬紮坐下、翻開膝上型電腦，開始接入【塔南西】（注1）系統，介面上探出一個個商場監控介面，和現場收容隊開始對接。

至於那兩名高階別人員，站在擁擠、狹小的指揮室內，他們進來後，沒有一個聯絡員抬頭看一眼，所有人都在緊鑼密鼓地開展遠端資訊支援，除非收容物打到指揮室了，否則他們動都不會動一下，不過，還是有一個人小跑著過來，衝兩位點頭哈腰道：

“您好您好，我是站長——”

“——客套話免了，”站在前面的那位，是一個留著胡茬的中年大叔，三四十歲，一看就是幹練的職場人，直接掏出身份碼，自報家門：

“仲同傑，級別A5，這是我的文秘和沅，現在將該站點的最高指揮權移交給我。”

站長乾咳幾聲，對碼完畢，確認身份，朝仲同傑敬了個基金會的禮，隨後退到一旁，算是許可權移交完畢。

仲同傑敲了敲耳機，作戰頻道接入耳中。

“我是13號聯絡員，現彙報特殊情況：四分鐘前，有20人身份不明人員與一號線下車，隨後分散行動，其中有一隊已被2號收容隊控制，自稱是來自2025年的HL戰鬥組，正在執行特殊任務......”

聽取完畢後，仲同傑看向身後的文秘和沅，和沅是個文弱的男青年，戴著耳機，自然也聽到了剛剛的彙報，道：

“時空事故？但觀測塔那邊沒說有時空擾動，而且這個站點裡也沒有時空類異常吧？”

“不好說，先帶過來吧，然後，”仲同傑頓了頓，衝文秘道：“然後，你把他們的底子探一探。”

“呃，要我用‘能力’的話......”和沅明顯有些不情願，“萬一，他們身上有模因汙染，我不就遭重了嗎？”

“如果他們真的來自2025年，那大機率知道我們不知曉的情報，”仲同傑的思路清晰而敏捷，“說不定，在他們知曉的情報中，就包括我們現在經歷的收容失效。”

**

白潔走過轉角，來到一處大廳，正中央有一個環形櫃檯，四周擺放著抓娃娃機和各種兒童向的遊戲機，此刻自然是無人光顧、一片狼藉。

饒是如此，白潔還是走進大廳，祂自然不是被抓娃娃機和遊戲機吸引的，而是環形前臺，一走進，便能看到一個青年男人站在臺前，他穿著飲品店的員工服，一臉悠閒，輕鬆自在。

按理說，這一幕是非常違和的，面對收容物出逃，不第一時間撤離，哪怕躲起來也好，但他卻這麼明晃晃地站在前臺，眼神掃動，似乎還在等客戶上門。

很快，就有“顧客”來到前臺，白潔尚未開口，男人便輕輕一笑，道：“這位客人，要試一試本店的新品嗎？”

本來有食慾的白潔聽罷，更有食慾了，便順帶問道：“什麼新品？”

“抹茶紅豆刨冰、芒果椰奶刨冰、草莓巧克力刨冰。”男人說著，從前臺地下拿出三個巴掌大小的塑膠裝刨冰，依次擺放，眼中露出獵人看待獵物的興奮，“那麼客人，要來點嗎？”

“嗯......”白潔思索著，殊不知，在大廳的角落，兩個收容隊成員探出頭，這二位剛剛從一場襲擊中倖存，和部隊走散，現在已無戰鬥的能力和慾望，只是不斷觀察四周，獲取情報。

“誒誒，那個是平民嗎？”一個成員用胳膊肘捅了捅同伴。

“不知道啊，”同伴無奈地嘆了口氣，“通訊還沒恢復，‘兆赫’在這個區域晃，通訊還沒恢復。”

“萬一他是平民，那他現在很危險吶，”他嚴肅道：“那個模因異常，AS-3158，‘刨冰店員’雖然說不上危險，但要是和他進行了‘交易’......”

“那我們快動手吧。”同伴拉了一下槍栓，“把認知濾網調好，衝過去，把平民拖走。”

“不過，萬一那傢伙不是平民呢？”

“如果是人形異常，早就往上跑了，怎麼可能在這裡逗留？”

“也是，那，準備動手。”

說罷，兩人繞過傾翻的抓娃娃機，戴好頭盔，做出衝刺的姿勢。

“嗯，那這個吧。”白潔指向芒果椰奶刨冰。

“客人好眼光。”刨冰店員彎了彎眼睛，道：“那麼，我需要你支付......‘生而為人的認知’。”

“什麼？”白潔揚起臉。

“哈哈，馬上，你就會喪失身為人類的認知，成為渾渾噩噩的認知障礙者。”店員一臉舒適的笑容，直接將刨冰遞到白潔手中，道，“好的，你接受了，那麼，給我你的報酬吧。”

“可我確實不是人類。”白潔很誠實。

“呃......”店員的笑容僵在臉上，皺了皺眉，道：“你是實體異常，那為什麼不趕緊跑？”

“我想吃點東西再走。”白潔回答完，摘下口罩的一邊，任其耷拉在臉的一側，將手裡的芒果椰奶刨冰拿起，用刨冰上的小勺子一點一點挖著吃，一臉興奮與享受。

“切，虧了啊。”店員臉也垮了，翻了翻白眼，道：“不過，我可得告訴你，現在627在這一片活動，你要是想跑，機不可失。”

“甚木？”白潔一邊吃一邊問道。

“就是AS-627啊，那個‘兆赫’，你這都不知道？”店員一臉鄙夷，“能遮蔽訊號，讓監控和通訊失效。”

“嗯，”白潔邊吃邊道，“那你為什麼不跑呢？”

“你是剛出生嗎？怎麼什麼都不懂？”店員不屑地一笑，“我是模因類異常，沒有實體，只能在‘模因區’活動，這裡是屬於我的‘場域’。”

白潔思索了片刻，發現自己還是沒想懂，問道：“那個兆赫，也是模因類生物嗎？”

“對啊，而且是隱性的，”店員雙手插兜，在得知白潔是異常後，也不搞什麼營業形象了，大大咧咧道：“看不到，抓不到，出了名的難搞。”

“抓不到嗎......”白潔說著，放下手中的刨冰，伸出手，用力一抓，隨即，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團黑色的物質，如一塊不斷蠕動、變換的黑色抹布，虛幻而輕薄，從中隱隱傳出“滋滋”的聲音，似乎在嘶吼。

“這！這！”店員神色大變，湊近觀瞧，語無倫次，“什，什麼玩意，這東西是！你真的，怎麼抓到的？！”

-----------------------------------

註釋：

1.塔南西系統：基金會的專業作戰系統，可以在作戰場地迅速生成臨時管制區、建立通訊頻道，其便捷性使得外援力量可以迅速接入前線，並透過資訊科技將己方和敵方的作戰力量數字化，生成諸如“危險係數”、“戰略係數”等參考數值，大大提高了作戰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