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傳送完畢。

茶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幽靜典雅的禪房裡,這裡是她的住處。

門外,有位女尼禮貌敲門:“予鏡,你醒了嗎?”

予鏡是茶玖在蓮華庵的法號。

她有一顆能夠參破萬物的佛蓮心,眾生見她,如面明鏡。

所以蓮華庵的住持靜檀大師給她起了這個法號。

“醒了,何事?”茶玖從硬榻上起身,穿好衣服。

門外的女尼說道:“住持大師請你過去法堂一趟。”

法堂是住持靜檀平日裡給女尼們講經解惑,上早課的地方。

不過今日靜檀卻身感風寒,聲音嘶啞,只能將茶玖請過去,給小女尼們講經解。

原身對佛法的領悟很深,茶玖融合了她的記憶,對經文的闡釋句句都是真知灼見,令法堂之內寂靜無聲,小女尼們聽得入神。

靜檀坐在一旁聽著,連連點頭,表情欣慰。

她一直都知道這個弟子雖然年齡不大,卻佛心如蓮,悟性極高。

若不是茶玖因緣未到,還在帶髮修行,靜檀早就想將她定為下一任住持。

早課結束後,靜檀將茶玖留下。

“今日聽你的經解,我便知道你的修行又有所增進,妙哉。”

靜檀微笑,眼尾的細紋顯得和藹親近,“這般,接待青州沈家一事交給你也是妥當了。”

茶玖微微驚訝:“青州沈家?擁兵割據的城主?”

靜檀點頭:“正是,不過來人是青州的少城主沈宿淵。傳聞他被邪祟纏身,終日夜不能寐。沈城主為他尋遍神醫皆無法解決,便想求助神佛,來蓮華庵聞法淨心。”

四處戰亂,人性愈加向佛,各處寺廟和庵堂也因此備受尊崇。

蓮華庵位處於青州和衡州的邊界之間,因百年的延續而聞名。

靜檀大師在百姓心中更是德高望重的住持。

沈家找上蓮華庵,也是意料之中。

靜檀接著道:“此事重大,可惜我染了風寒,聲音破敗,恐難支撐。思來想去,這件事也只有交給你才比較合適。”

系統美滋滋道:“得來全不費功夫,沈宿淵自己找上門來。”

茶玖垂首應是。

法堂裡還有還有一位收拾蒲團的女尼,名叫寂言。

她臉若純白蓮瓣,杏眸澄澈,瞧著單純天真。

此時,她也躍躍欲試:“師父,此事我可否也一同參與,與師妹為少城主輪流講經?”

靜檀輕斥:“沈家少城主並非普通人,豈能由得你們輪流講經這般兒戲胡鬧?”

寂言被訓斥,嘴巴微微撅起,悶悶不樂。

系統對茶玖介紹道:“寂言是棄嬰,從小被靜檀收養在庵中,也養出了幾分佛性,偶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見解真言。不過她有時候善良過頭,有時候又有些虛榮。”

果然,靜檀下一句便是批評:“寂言,你行事不夠成熟穩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何時能有所增進?前幾日你私自收留身受重傷且來歷不明的男客一事,我還未曾批評你。”

寂言心裡有些不服氣:“那人是住在附近的獵戶,打獵時被流寇重傷,好不容易才爬到庵堂門前求救的。若我不救,豈非害了一條人命?”

茶玖在原身的記憶裡搜尋到了這麼一件事,緩緩開口道:“附近不遠便有醫館,可以將他送去那裡救治。再者,他既然說家住附近,那麼將他家人請過來也是合理的。”

“可唯獨,未確定他的身份,卻將他一直留在庵堂中養傷,這是不合理。”

寂言冷笑:“蓮華庵的禪房,青州沈家這樣的權貴住得,普通獵戶便住不得了?予鏡師妹,你素來被師父誇讚是最有佛心之人,怎麼你的佛心還將人分成三六九等?”

茶玖見她根本沒抓住自己的重點是“來歷不明”之人,也不想多費口舌,對牛彈琴。

靜檀無奈道:“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再爭執了,我已經請了青州一位衙役大人去調查此人身份,若他真是普通獵戶,便留在庵堂裡靜養。”

亂世之中,靜檀不得不謹慎些。

……

幾日過去了,估算著路程,沈家的馬車也應該到了。

但茶玖先等來的,卻是衡州姜家每月派來送銀子的人。

來的是一位身穿藏藍色褂子、寬腮小眼的嬤嬤,身邊還跟著一個駕馬車的車伕。

看見茶玖從庵堂中出來,這趙嬤嬤嘴唇一撇,朝天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抱怨:“怎麼這麼久才出來?我回衡州還要個把時辰呢!”

她對茶玖沒有半點恭敬的意味,全然不把對方當做是自己的主子。

事實上,姜家上下,從主人到下人,幾乎都要忘記了蓮華庵中還有一位帶髮修行的大小姐。

茶玖接過她手裡輕飄飄的錢袋子,大庭廣眾之下,便將裡面的銀子倒出。

零星的幾顆碎銀,最大的甚至還沒有拇指大小。

“這就是姜家每個月託你帶來的錢?”

茶玖清冷的聲線如同玉玦相擊。

她掀眸直視趙嬤嬤,清澈通透的眼神彷彿能看穿一切虛妄謊言。

趙嬤嬤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了,嘴硬道:“就是這麼多。”

就這點給了茶玖,趙嬤嬤還感到心痛呢!

她巴不得將全部的錢都昧下。

茶玖緩緩道:“姜家信佛,即使不念在與我的關係,每個月供奉給蓮華庵的錢也不會少,如今你只拿出這一點碎銀來,是想要欺上瞞下嗎?”

周圍進出庵堂的香客中,也有來自衡州,認識姜家的人。

他們看見茶玖手裡的那點碎銀,都紛紛搖頭嘆息,或笑話。

姜家好歹也是富貴人家,出手卻如此吝嗇,連普通人家都不如,怎麼能算心誠?

難怪這些年來姜家的生意一直走下坡路,連一雙兒女都多病羸弱。

趙嬤嬤愣了。

從前的大小姐都是拿了錢就走,也不管裡面有多少,如今怎麼卻當眾清點,對她發難了?

不過趙嬤嬤一口咬死了姜家讓帶的銀兩就是這麼多。

茶玖不再與她爭辯,只淡道:“好,你若說沒有昧下銀兩,那敢不敢對著神佛發誓?不過你要想清楚了,凡在世之人,若說謊,巧辯,便會遭受拔舌懲罰,痛不欲生。”

寂言在旁邊聽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予鏡,供奉是心意之事,多少都不可強求。如今你為了這點俗物逼人發毒誓,未免太過惡毒了些!”

她並不知道茶玖和姜家的關係,只以為茶玖是嫌棄姜家的供奉錢不夠多。

茶玖並不搭理寂言,而是繼續逼視趙嬤嬤:“你敢不敢發誓?”

她擁有佛蓮心,任何以毒誓為代價的妄言,都會得到應驗。

趙嬤嬤並不知道,冷笑著大言不慚:“我發誓,若我昧下你的錢,便叫我舌頭爛掉,嘴巴生瘡,全身長滿皰疹,滿意了吧?”

不知道為何,趙嬤嬤此言一出,頓時感到一股冷冽的風從腳底湧上來,叫她背脊生寒。

此時,一輛金飾雕紋、帶著青州貴族家徽的華貴馬車停在不遠處,將這一場鬧劇盡收眼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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