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陳夢婉將做好的風箏送過去後,卻在第二天發現它被鉸碎了,扔回自己院子門口。

陳夢婉還以為是玉娘身邊哪個惡奴自作主張,於是怒氣衝衝地趕到玉娘住處,卻在院子門外聽見了一番驚天駭人的對話。

“大小姐,您讓人把東西鉸碎了扔回去,這樣做太明顯了吧?”

玉娘受傷的額頭上包裹了一圈白布,小臉蒼白著,卻露出了不符合年紀的惡毒冷笑。

“哼,明顯?我就是要讓她知道這孽種是我故意撞死的,而且還沒有證據向爹爹告狀!這個賤人,不知廉恥勾引爹爹,還想生下孩子取代我娘和我的位置?做夢!”

院子外的陳夢婉腳步踉蹌,心神崩潰。

她這下什麼都明白了,於是瘋了似的衝進去,想要掐死這心狠手辣的壞種!

“天啊,快住手!”

“攔住她!”

院子頓時亂作一團。

宋衡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家中也發現不好過。

陳夢婉差點掐死玉娘,宋老夫人大怒,命人將她捆了扔柴房裡,嘴裡堵上抹布,準備拿賣身契發賣到窯子裡去。

宋衡連忙去把人放了。

陳夢婉哭著撲進他的懷裡:“衡郎!我們的孩子是玉娘故意害死的,她什麼都知道!”

宋衡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夠了,阿婉,孩子沒了是你不小心的過錯,和玉娘沒有半點關係。”

他不相信自己親手帶大的女兒是這樣的惡毒心腸。

陳夢婉抬頭,滿臉淚痕:“你為何不信我?我為你放棄了那麼多!你應該要最愛我!”

她執拗,又扭曲,這樣的性格竟然有幾分皇上的影子。

宋衡聽她這樣說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你為我?還是你在害我?如果不是你偷懷孩子被發現了,皇上會遷怒於我?會連番在朝堂上貶斥我?我還為了你得罪了楚沅,平白被她設計一番,無端揹負了一座貞節牌坊!”

宋衡越說越氣:“你知道我如今處境何等艱難嗎?那些朝臣背後諷刺我無子寡夫,袁相也帶頭排擠我,事事為難於我,這些都是你害的!”

若不是這些破事,他早就當上通政使了!

陳夢婉終於忍不住了,甩了宋衡一巴掌,哭斥道:“宋衡!你不是人!”

宋衡被扇了半張臉的血痕,徹底怒了。

他甩開陳夢婉,終於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如果我不是人,我早就把準備好的墮胎藥給你吃下去了。陳夢婉,認清楚你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要把我對你最後一點情誼都折騰沒了。”

說罷,他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陳夢婉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狀似瘋魔,滿眼仇恨。

沒想到她為愛捨棄一切,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皇上。

她要見皇上!

……

宋府雞飛狗跳,將軍府歲月……也靜不到哪裡去。

隨著兩個小不點長大,府裡打鬧聲不絕於耳。

晏海負責鬧。

清河負責打。

沈北戰給兩個孩子親手做了小木馬,騎上去可以前後搖晃的那種。

三歲的晏海很愛玩,他總是騎上去,兩隻胖出小窩窩的手抓著把手,哼著亂七八糟的曲兒前後搖擺。

愜意得很。

“姐姐!過來!坐坐!”他帥氣地單手拍拍木馬屁股,朝清河飛去一個媚眼。

清河正在跟著茶玖在書桌前學握筆,一眼都沒有瞧他。

晏海不開心了,嘴巴撅得老高。

木馬不搖了,眼眶逐漸蓄滿淚水。

“哇——”晏海爆出響亮的哭聲。

茶玖太陽穴抽痛,單手扶著額頭。

清河從容不迫地從椅子上跳下來,來到晏海身邊,直接給他後腦勺呼了一巴掌。

“聽著。”清河十分嚴肅,“今天之內,我暫時不想看到你的嗓子眼。”

家裡頓時安靜了。

晏海雙手抱著腦袋,敢怒卻不敢出聲。

沈北戰剛回到家,看著這一幕,樂了。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回來了?”茶玖正在書桌前練字,抬眼睨他,又低下去。

“嗯。”沈北戰走到她身邊,在她腮邊落下一吻。

晏海也吸了一大口鼻涕,然後學著朝姐姐張開雙手,嘴巴嘟嘟湊過去:“姐姐,親親……”

清河嫌棄地把他那還帶著糕渣的嘴推到一邊。

茶玖憂愁:“……”以後還是少在孩子面前過於親熱。

沈北戰欣慰:“!”虎父無犬子,小子果然有老子的風範。

青黛和沉香趕緊一人一個,把孩子們抱出書房,並且帶上了房門。

茶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安靜練一會兒字了。

誰知道身邊卻爬了一隻大狗似的沈北戰,總是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茶玖忍不住了,將手裡沾了墨汁的狼毫往沈北戰臉上畫了一道。

“你整天盯著我做什麼,你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麼?”

那道滑稽的墨痕落在沈北戰的臉上,並沒有折損他的光華,反而讓他多了幾分朝氣和不羈。

沈北戰咧嘴一笑:“目前,現在,暫時,盯著你是我唯一要做且想做的事情。”

蠻族未除,戰患仍在。

這一生,他不知道自己能陪伴茶玖和孩子們的時光到底有多少。

所以他很珍惜所有相守的日子。

茶玖問:“你不用去校場巡練?”

沈北戰不以為意:“那群小兔崽子自覺得很,根本不需要我在場盯著。”

“哦,所以剛成婚那時,你總去校場待到那麼晚,都是為了躲我。”

沈北戰:“……”

糟了,夫人舊事重提。

沈北戰尷尬地撓撓腦袋:“這不是,不是因為,當時咱們還不熟悉嘛。”

茶玖繼續落筆寫字,涼涼道:“哦,難道我們現在就很熟嗎?”

沈北戰眼睛滴溜一轉,嘴角的笑容不懷好意:“現在也不是很熟,要不,夫人,我們再熟悉熟悉?”

茶玖還想抬手給他臉上再畫一道,卻被迎面而來的炙熱氣息捕獲。

墨臺被打翻。

筆架在搖晃。

沾滿了濃郁墨汁的狼毫在純白的紙上來回揮灑,力透紙背,勾勒出字字軟聲細語。

灼熱的午後日光在窗臺乍洩,細碎光芒撒滿宣紙。

三個時辰後。

茶玖趴在沈北戰懷裡,渾身疲軟。

“你混賬。”她的聲音綿軟無力。

沈北戰表情饜足,眼神憐愛地低頭看她。

“阿沅。”他抱緊她,戀戀不捨。

“嗯?”茶玖覺得他的語氣不對。

他埋首在她溫暖柔軟的頸窩處,悶悶道:“下個月,我要出發去邊疆了。”

茶玖的心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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