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地頭蛇
三兒？
拎著滅火器鋼瓶、守著車門嚴陣以待的曹啟強忽然有了新發現。
他看到被稱為“三兒”的劫匪有幾分眼熟，
長髮披肩、穿條大喇叭褲，好像是因打架鬥毆早早退學的高中同學，但是已經叫不上名字來。
“你！過來！”
隔著玻璃破碎的車門，曹啟強朝那人勾手指。
手持棍棒的三兒甩一下長髮，大大咧咧地擠過同夥人堆。
一邊貓腰往車裡瞅，一邊就打算掄起棍棒招呼，看清曹啟強的瞬間直接愣住，“強……強哥？”
見對方這副慫比欠揍的表情，曹啟強心裡有數了。
砰砰直跳的心臟漸趨平穩。
故意咋咋呼呼道：
“還真你麻痺沒認錯呀！瞪大狗眼，好好看看老子是誰？！金山縣有名有姓的幾個地頭蛇，他曹建民稱第二，誰他媽敢稱第一？！”
三兒這才如夢初醒，堆起復雜的表情。
抽身而退，直奔車匪路霸中的老大。
跟對方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土匪老大三十多歲，
身材不高，滿臉皺紋，
穿著一件髒兮兮的深藍勞動布工裝，也不知道是以前工作的時候廠子裡發的，還是從垃圾箱裡撿來的。
總之與其他人村裡村氣的鄉土裝扮有所不同。
典型的工人階級老大哥。
他叼著菸捲不動聲色聽完“三兒”的講述，這才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隔著玻璃破碎的車門，貓腰打量拎著滅火器的曹啟強。
瘮人的三角眼透出悍匪氣質。
“喂，你是曹建民兒子？”
“是又怎麼樣？！”
曹啟強語氣強硬地反問道。
如果不是情形危機，他可不願意藉著縣長父親的名頭仗勢欺人。
金山縣委副書記、縣長曹建民在本鄉本土名聲並不好。
政績平平的他，縣長位置上一呆就是8年，
工作毫無進取心，敷衍塞責混日子，抽菸喝酒燙頭玩女人，是那種典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懶散幹部。
不過。
曹建民也是金山縣公認的地頭蛇。
多位金山縣委書記來了又走，換了一茬又一茬。
唯有他穩如泰山，也就此有了“金山不倒曹建民”之說。
縣城赫赫有名、臭名昭著的黑惡勢力頭子宋老鬼，見到曹建民也是畢恭畢敬，尊稱一聲“曹哥”。
這會兒，
三角眼土匪老大終於搞清楚人物關係，有些無可奈何。
哂笑著說道：
“看來是誤會了呀！
曹建民上個月我倆在酒桌上碰過。
我還跟大縣長敬酒來著。
那什麼……要不就這樣吧！
不打不成交！
橫山楊德武走南闖北賤命一條，但是不能不給曹縣長面子。山不轉水轉，咱們後會有期！走了！”
楊德武指揮兩名土匪將路障搬開，
之後帶著這夥弟兄們不緊不慢地走了，懶懶散散的身影消失在附近樹林中。
曹啟強這才鬆了一口氣，
咣噹一聲將滅火器鋼瓶丟到一旁。
悍匪楊德武自報家門，當然是想透過曹啟強給曹大縣長賣人情，日後再見面就多一分底氣。
酒桌上跟曹縣長敬酒的人多了，
誰知道他楊德武是誰？
但是，
他一句話保全縣長兒子的命，這件事情別人可做不來。
作為省委書記座駕的豐田考斯特麵包車，四個輪胎全都被車匪路霸扎破了。
趴窩動不了。
馬秘書和司機也都掛了彩。
尤其是捱了霰彈槍的秘書馬達，更是半條胳膊血肉模糊，看上去觸目驚心。
漢東省委書記馬少齋親自撥打120叫救護車，另外還給漢東省公安廳廳長祁玉川打電話說明情況。
等待救護車的間隙，
馬書記主動跟曹啟強、陳婷攀談起來。
“你是金山縣的人？”
“嗯。”
“金山縣縣長曹建民是你爸爸？”
“對。”
“看來你爸爸在群眾當中還挺有威望的嘛！”
“這種丟人現眼的威望不要也罷！”
曹啟強擲地有聲地說道。
他當然能聽出馬書記的嘲諷之意，也能感受到對方蘊藏在胸中的怒火。
等著瞧吧！
不長眼的車匪路霸敢搶省委書記專車。
這下他們算是好日子到頭了！
不出意外的話，
一場針對車匪路霸以及重拳打擊黑惡勢力的聯合執法行動，將在漢東省境內各市縣全面展開。
“你怎麼看待你爸爸曹建民？他算得上好官嗎？”
馬少齋冷臉問道。
曹啟強頗為不屑地笑了。
“好官？
如果曹建民也能稱之為好官，那天底下就沒有惡人了！
馬書記，不瞞您說，自從考上漢大政法系離開家鄉金山縣，我就很少再回去。曹建民這個人根本沒有資格做父親，我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來往！
聽任自生自滅吧！
僅此而已！”
馬少齋讚許地點點頭。
“漢大政法系畢業，分配到光明區檢察院工作。小曹，你的畢業分配去向，你爸爸曹建民有沒有插手？”
“沒有。”
曹啟強簡單介紹了情況。
說當時漢大領導給出三個選項，到光明區檢察院做檢察官是自主選擇。
但是，
這一選擇多多少少也受到父親的影響。
“正因為劣跡斑斑的曹建民成為金山縣的土皇帝，他的話就是聖旨，國家法律法規成擺設，搞得這方水土烏煙瘴氣，鬼魅橫行，才讓我堅定做檢察官的理想！
維護司法尊嚴，講求公平正義！
這也是大多數漢大政法系學生的理想信念！
併為之百折不回！努力奮鬥！”
年輕帥比的曹啟強這番話鏗鏘有力，正氣凜然。
透著初出校門的意氣風發。
馬少齋深受感染，不免對曹啟強刮目相看。
扭頭看向被砸得千瘡百孔的豐田考斯特麵包車，又瞅一眼躺在地上的馬秘書，氣得緊咬牙關。
“車匪路霸，害人不淺！
光天化日之下打砸搶劫簡直無法無天！
如果我們各級政府官員都對此坐視不管，甚至包庇縱容，廣大民眾怎麼可能過上安穩日子？
必須重拳出擊，堅決打掉這些猖狂的犯罪團伙！
打團除惡！絕不姑息！
小曹啊！你是本次車匪路霸惡行的見證者之一，對此類犯罪活動有著切身的感受。
我可以跟你稍微透露一下，省公安廳近期正在牽頭籌劃全省範圍內的‘打團除惡’專項行動，各市縣政府、公安機關、檢察院和法院等等相關政法單位都要參與進來。
我希望你能加入‘打團除惡’專項行動工作領導小組，就暫時做省公安廳祁廳長的特別助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