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誰先死

“王叔，這位是漢東省公安廳刑偵總隊副總隊長李穎同志，這位京州市光明區公安分局治安大隊副隊長劉刀鋒……”

登天閣，

雅間。

曹啟強向剛剛到場的王麥收介紹著同事。

“領導好，領導好。”

王麥收滿臉堆笑，客氣地與之握手。

城關鎮派出所的副所長，暫時掛任金山縣公安局副局長。

嫉惡如仇的復員軍人！

也是曹啟強在金山縣極少數值得信賴的人。

今天特意請王麥收來給他們督察組指點迷津，可見對其相當信任。

主賓坐定。

不等曹啟強主動提及，王麥收便搶先彙報“金疙瘩等地痞流氓在縣委招待所尋釁滋事”的審訊情況。

結果出乎曹啟強的意料。

據嫌疑人金疙瘩交代，

他們一夥地痞流氓尋釁滋事，闖進縣委招待所毆打曹啟強，確實有人背後指使，而非該團伙的慣用伎倆“仙人跳”，

更不是一時衝動做傻事。

“誰指使的？”

曹啟強迫不及待地問道。

對此，

王麥收卻攤手聳肩表示費解。

“曹副主任，說出這個人肯定把你能嚇一跳，金疙瘩等人一口咬定是受前金山縣財政局辦公室主任劉猛指使！”

“誰？劉猛？”

曹啟強當然知道這個人。

不久前，

這位即將成為金山縣城投公司黨委書記兼總經理的倒黴蛋，因為一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局而心梗暴斃，

開什麼國際玩笑？

死人怎麼可能從墳裡爬出來，指使金疙瘩為非作歹呢？

這不扯淡嘛！

王麥收一臉嚴肅地解釋道：

“曹副主任，我們的刑訊手段還是比較規範的，金疙瘩一夥就算提前串通，也不可能毫不破綻。

事實上，金疙瘩一夥已經把所犯罪行全部交代清楚了。

包括跟劉猛、田洪文等人的狼狽為奸。

縣委招待所屬於縣財政局、縣民政局共管單位。

關係千絲萬縷。

這夥地痞流氓在縣委招待所長達兩三年的仙人跳設局，都是因為劉猛、田洪文等管理幹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每次交易他們都有提成。

至於劉猛的死亡，

金疙瘩一夥明顯並不知情。

經查，

打給金疙瘩的電話就是從縣委招待所前臺撥號的。

只可惜縣委招待所客人較多，

平時前臺處人來人往，打電話的可不老少。

也就無從查證了。”

曹啟強確實沒想到，滿以為金疙瘩一夥地痞流氓尋釁滋事，只是一起偶發事件，卻不料暗藏蹊蹺。

嗯！

原來是衝著老子來的？

有點兒意思！

曹啟強第一時間做出判斷，此事肯定跟縣長父親曹建民有直接關係。

打兒子給爹看唄！

人家這是殺雞駭猴，公開送給他曹大縣長一個不大不小的警告！

只是不清楚涉及私人恩怨，還是金山縣的權力之爭。

管他那麼多呢！

小插曲不影響大旋律！

飯菜上桌。

曹啟強主動舉起酒杯跟王麥收叔叔敬酒，一番追憶中學趣事的說笑，直接把胸懷正義的老警察捧到天上去。

不過，

當著李穎、劉刀鋒兩位警隊領導的面，王麥收始終表現得謹言慎行。

除了對金疙瘩尋釁滋事案暢所欲言，

其他方面卻是三緘其口。

曹啟強這天請王麥收來望河樓吃頓金山烤鴨，當然有著特別的用意，

那就是，

希望對方在推進金山縣“打團除惡”專項整治行動方面，給督察組成員支支招兒，多出出點子。

沒想到王麥收揣著明白裝糊塗。

曹啟強這邊的語氣已經近乎懇求了，對方依然找藉口推脫。

搞哪樣？

拿強子當外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眼看著那隻黃橙橙、金燦燦的金山烤鴨吃的僅剩下半拉骨架，整盆鴨湯都快被王麥收喝光了。

曹啟強頗感鬱悶。

不僅僅“請教高人”計劃落空，更因為王麥收瞻前顧後的遊移態度而氣惱。

他舉杯敬酒，一飲而盡。

失望已然掛在臉上。

“王叔，我再隨便多說兩句，你別不愛聽！

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顧忌什麼？

於公於私，

你都應該支援我的工作才對！

想想上學的時候我在你家蹭飯多少年，在我曹啟強的心目中，你就跟我親爸爸一樣，這一點你承認吧？！

退一步講，

我是省‘打團除惡’專項行動工作領導小組金山縣督察組的組長，你目前掛任縣公安局副局長，讓你自己說，有沒有配合我們督察組工作的義務？！

藏著掖著有什麼意思呢？

你以前不是這種前怕狼後怕虎的性格啊！

也許人老了都會喪失銳氣！

反正你挺讓我失望的！”

曹啟強這番話像刀子一樣戳痛了王麥收的心，

正在啃鴨頭的他陡然神情凝重。

在場的李穎、劉刀鋒兩位警隊領導，肯定都沒想到曹副主任居然當眾批評年齡父輩的老警察，

這種事情擱一般人肯定接受不了。

王麥收苦笑著放下鴨頭。

抓起桌上的衛生紙扯一截下來，擦手又擦嘴。

“曹副主任，你說的沒錯，我也是年紀一大把的人了，有老婆還有孩子，我只想安安生生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難道不行嗎？”

“可以！但你別忘了你還是一名警察！如果不能肩負起打擊犯罪分子、維護法律尊嚴的職責，我建議你……立刻脫掉這身警服！”

曹啟強咬牙切齒地說道。

轟！

一股怨怒之氣直衝王麥收頭頂！

他瞬間雙眼通紅，異常激動地握緊拳頭。

而，

臉色鐵青的曹啟強已經不想跟對方多廢話了，起身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

王麥收努力壓制住暴怒情緒。

一字一句地質問道：

“強子，如果你王麥收叔叔出了什麼意外，你會替我照顧女兒王玲玲嗎？我不需要你現在回答，記住老子說過這話就行！”

說著，王麥收神情嚴肅地朝曹啟強做“請坐”的手勢。

其實，

這位一腔正義的老警察，

始終關注著金山縣“打團除惡”專項行動的動作。

對於金山縣公安局、檢察院以及法院等等司法機關，辦案中的陰奉陽違頗有微詞。

倔脾氣的他看清曹啟強堅決打擊黑惡勢力的態度，

也就無所顧忌了。

“強子，我本來還想勸你儘快逃離金山縣這個火坑，現在看來你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

既然這樣，那你王麥收叔叔也豁出去了！

要死，我這個老傢伙先死！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