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黑了下來,幾人點亮了火把,繼續前行。忽然,顧清羽停住腳步,“聽,這樹林中有聲音!”覃飛仔細辨別了一下:“沒錯,有人在用輕功。”

能用這樣的輕功飛行,此人絕對是個高手,而且聽著聲音,他十分急迫,像是在趕路,或者是,逃命……

顧清羽看了看覃飛,堅定了眼神,“追!” 兩人迅速飛起,腳踩著樹枝,瞬間沒了蹤影。

“哎,你們兩個等等……”陸小悠喊道。

忽然一陣陰森的獰笑在樹林中迴響,緊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如蝙蝠一般從樹梢掠過,不一會,又折返回來,倒掛在一根高高的樹枝上。

“故弄玄虛……”顧清羽毫不客氣地抬手,飛出三顆流星鏢直奔那隻大“蝙蝠”。

且說那隻蝙蝠還沒來得及造勢,獰笑了一半,發現來人根本沒有理會,只想直接要了他的命,只得一個轉身,倉促而狼狽地從樹上跳下,落在地上。

火光映出了他煞白的臉和血紅的唇,“果然是你,納羅淵。”顧清羽咬著牙,拔劍準備刺去。覃飛也從背後拔出刀,被顧清羽攔下:“這個人,我要親自了結。”

納羅淵趕緊退後閃躲,顧清羽步步緊逼,劍花閃爍,招招致命。陸小悠認識他這麼久,第一次見他如拼命三郎般使劍,也第一次見到,他的劍法原來如此厲害。

納羅淵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只能仗著自己輕功還不錯,不停退避。自從上次中了蝕心草之毒,儘管僥倖逃過一死,但內力折損不少,他自知這樣戰下去,不出十招,必定會死在顧清羽的劍下。於是又掏出一顆彈珠,向顧清羽身旁丟去。

顧清羽見狀,知道他又要用迷煙,揮劍將那彈珠打出,落在幾丈開外的地方,騰起一陣黃煙……

納羅淵竟趁這個機會,轉身一掌打向陸小悠。

“自找死路!”陸小悠剛想出手,旁邊已經飛出一人,大喊著“公主殿下小心!”護在她身前。

納羅淵一愣,看清來人的臉後,驚訝地連忙收掌,“你是……”

“怎麼?我是燕青,達孜國侍衛總領,十年前是我奉命將你逐出皇宮,忘記了?”

“果然是你,”納羅淵冷笑了一下,“你為何稱她公主?”

“她是王上剛剛尋回的雪姬公主,達孜國唯一的嫡出公主,你竟敢對她不敬,問問自己有幾顆腦袋?” 燕青特意強調了“嫡出”兩個字。

納羅淵聽了如遭雷擊,那些剜心般的往事湧上心頭……

達孜國皇宮,長廊裡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有些拘謹地跟在宮廷侍衛的後面,這是他第一次被接進皇宮,裡面的一切都好大、好豪華。他看著這些,總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今日,他的母親,把他寄養在牧民家整整七年的母親,終於接他入宮了。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母親,從此也不必再過到處遷徙流浪的生活,他心裡無比忐忑和激動。看著這些金碧輝煌、珠光寶氣的陳設,他料想母親一定是身份尊貴、雍容無比。

侍衛將他引到一處主殿,這是王上平日辦公的地方,他有些懼怕地抬起頭,只見殿外掛著巨大的牌匾——龍華殿。“進去吧,先拜見王上,你的母親也在裡面。”侍衛的話冷冰冰的,甚至對他連一個稱呼也沒有。

還未等他入殿,就聽到一個高高在上的聲音說道:“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巫女,靠著你的那點媚術,能在本王身邊有一席之地,已經是你的造化了。你也配要身份?”

他見到王上正端坐在寶座中,一個女人伏在他腳下。明明是寒冬時節,她卻穿著輕薄的衣衫,坦胸露背,玲瓏曲線盡顯,只聽她用諂媚而祈求的語氣說道:“王上,那寧知道,以我的出身,能得王上一點垂憐,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但那寧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我們的兒子啊!他今年已經十一歲了,長得和王上很像,我只求能得一個最末流的位份,讓我能名正言順地住在這宮中,也讓我們的兒子在這王宮中有一席之地,求你……”

“好了,你這個樣子,已經開始讓我討厭了,滾下去!” 王上不耐煩地一抬腿,把她踢落地上。

“王上,難道,您不想見一見您的親生兒子嗎?”

“兒子?王室血脈講究正統,連那些庶子都毫無用處,何況這來路不明的野種!你可以住在這宮中,本王供你們衣食無憂,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領著你的兒子下去吧,無本王的命令,不得再來!”

殿外的少年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中……

轉眼間,冬去春來。

“哥哥,我的風箏掛到樹上了,你幫我摘下來好不好?” 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跑了過來,她身穿嫩黃色的緞襖,頭上戴著五彩的頭紗,編著許多長長的辮子。她不過四、五歲的樣子,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個美人胚子。她那嫩嫩的小手拉住他的手,指著不遠處樹枝上的風箏,撒嬌地說:“哥哥,你去幫我取下來好不好?”

她真是太可愛了,讓人心都要融化了,少年有些害羞地應道:“好……”

他奮力爬到樹上,全然不顧樹枝刮壞了自己唯一一件新衣服,終於摘到了風箏給她。女孩甜甜地笑著,接過風箏,說道:“謝謝,哥哥你真好!”

“雪姬公主,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兩個老嬤嬤跑了過來,一把拉過女孩,嫌棄地看了少年一眼,說道:“退到一邊去!巫女的野種,也配想親近公主?”

少年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他怔怔地問:“公主?”

“這可是雪姬公主,王后所生,也是王上唯一的嫡公主!滾開,真是晦氣!公主啊,以後不要亂跑,快隨我回去,王后在宮裡等著您用午膳呢!”

女孩被拉走,還不忘回頭看了他一眼,那風箏掉在地上,被狠狠踩過,支離破碎……

自此,他只能遠遠地看著,那美麗的小女孩,被王上抱著,被王后寵著,被無數宮人伺候著,集萬千寵愛於一陣。而他,只有無盡的冷眼、唾棄和淒涼。

母親,你到底為什麼要接我入宮……

“王上,青天白日,這王宮中竟有人公然行巫蠱之術,這件事定要嚴懲,以正風氣!”

“放心吧,我的王后,這件事我定要嚴查。”

“此事不勞王上,我已派人查出,行蠱術的,正是巫女那寧。”

王上眼裡閃過一絲猶豫,但馬上笑著說:“還是王后能幹,這巫女竟敢在王宮中使用這等邪術,定要嚴懲!”

王后抬起頭,眼神是那麼優雅、那麼堅定、那麼大義凜然……

可是,讓他母親行蠱術的,分明是王上自己。 少年跪在殿上,為了保全母親,扛下所有,聲稱蠱術是自己自小跟著牧民習得,行蠱是因為自己邪惡、嫉妒、痛恨天生就擁有一切的人。

他因此被罰喝下毒蠱,原本英俊的臉變得像吸血鬼一樣慘白。又被打得遍體鱗傷,趕了出去。而他的母親,只是冷冷地旁觀,好像看的是一個陌生人。

恍惚中,逐他出宮的侍衛給了他一些水和乾糧,說道:“這些夠你撐到走出大漠了。救你只是因為看你年幼,以後換一種活法,不要再碰這些邪惡之術了。”

十年了,我卻沒有能夠換一種活法。納羅淵看著燕青,這就是十年前救了他一命的侍衛。而陸小悠,這個他愛而不得,折磨得他夜不能寐的女人,居然就是達孜國的嫡公主,當年王宮中那個小女孩……

不,這不是真的!為什麼?為什麼命運要如此捉弄他,待他如此不公?這麼多年,他活得像鬼一樣,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被逐出宮後,他一個人在大漠中走了三天三夜,終於見到了綠洲,他筋疲力竭地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等到醒來,他有了一個新的主人,一個戴著龍王面具的主人,這個人給了他一件黑袍,告訴他只要好好為自己賣命,有一天會有機會重見天日,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他想反抗,可是主人就是主人,只要輕輕晃動一下手中的搖鈴,就能讓他像條狗一樣地跪在地上,任由他驅使。

“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控制我?”他絕望而不甘心地問。

“哈哈哈哈!你以為我救你是個巧合?是你的母親,讓我找到你,教給我如何用蠱術控制你。她說:不能白生了個不中用的廢物,為了王上的復興大業,你要做好該做的事,而這個東西,會讓你乖乖聽話。”

“母親……”納羅淵的眼中的光一點點的褪去,最後只剩下空洞的恨,就這樣,曾經的那個少年完全死去了,自此,世間多了一具行屍走肉,一個躲在黑暗中的鬼魅……

直到看到陸小悠的那一刻,他心裡的血熱了,他又活了,他是那麼迫切地,想從她身上吸取一些生命的力量,一種久違的,人的溫暖。可是,他又是用了多麼下流、無恥的手段想要強行地將她佔為己有。這個讓他失控的人,就是當年皇宮中親切地叫著她“哥哥”的小女孩,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他痛苦地捂住臉,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的笑臉,是他年少時為數不多的美好。從沒想過一朝相逢,他是如今這副鬼魅一般的面容;對她做過的,是那麼不堪而罪惡的事。她,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是他的妹妹呀!

痛,是那麼真實地襲來,如劍穿胸。納羅淵苦笑了一下,都說入地獄苦,對於他來說,人間如同煉獄。

“滴答、滴答……”血落在草地上,發出響聲,納羅淵低頭看去,發現這血是從自己身體流出的,那痛,確實是真實存在的,一把長劍已經穿胸而入,顧清羽正在他身後怒目而視。

納羅淵看向陸小悠,她是那麼平靜,看著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連一點痛恨都沒有。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說道:“我,很抱歉。” 接著,隨著一陣爆炸聲,一團白色煙霧將他們籠罩。待煙霧散去,納羅淵已不見了蹤影,地上只留下一大攤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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