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得空,多去看看溫宜吧,前幾日湊巧遇著她在御花園,這孩子還問我她額娘什麼時候能回來,當初襄嬪歿了,我怕溫宜傷心,便哄著她,說襄嬪過些時日便回來了。早知這孩子記性這般好,當初就不撒這個謊了。”溫宜可愛,我實在不忍,可見她與端妃並不十分親,還是有些感慨的。

皇上應下,繼而翻開他的書,罷了,他此時心思也不在公主身上,甘露寺才是心之所向。

皇上換上朝服,前往甘露寺祈福,此行未帶嬪妃,只道需誠心。可我見著,是需將誠心給予甄嬛,而不是佛祖。

是夜,皇上回宮,深夜裡皇后頭風發作,較之前都嚴重,太醫院忙了一晚上,如此大的動靜,皇上只是在養心殿一夜,未曾踏足景仁宮。

我與陵容昨夜不曾侍疾,晨起去景仁宮請安侍疾,剪秋攔在門口,“二位小主請回吧,娘娘身子不適,需靜養幾日。”

我與陵容也並非定要進這景仁宮,便轉身走了,宮道上遇著一位未著宮裝的女子,即便見著宮妃也不行禮,屬實有些奇怪,我多瞧了兩眼,愈發覺著眼熟,原是甘露寺那位娘子身邊的。

我見她有些失魂落魄,眼下並無旁人,便叫了她,“娘子!”

她轉身向我行禮,卻一言不發,繼而往宮門方向走。

“娘子,那位娘子可還好?”雖只是一面之緣,但後面多次回想,總覺她不易。

“一切都好,有勞掛心。”她語氣淡淡,我也不欲再言,此事我不宜牽連,若是被有心人留意,只怕我便是第一個被滅口的。

待她走遠,陵容才問我何故,我只說是那日在甘露寺進香溼了鞋襪,幸虧有位娘子容留,才不曾受罪。

“說及甘露寺,姐姐,方才欣貴人說甘露寺著了火,燒了幾處禪房,不知甄姐姐是否有恙。”陵容有些心憂。

甘露寺著火,燒了禪房,那娘子進了宮,皇后頭風發作,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心中一片悲涼,也突然明白了那位娘子為何失魂落魄,她離了這世間也是好的。“你甄姐姐應當無事的,若是有事,訊息應傳來了。”

皇上幾日不曾涉足後宮,我更斷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純元皇后真的不在世間了。後來太后私下和我說,純元皇后不該是嫡女,她不適合做皇后,這一切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世家女子後面牽扯家族利益,從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不過是任人擺佈的棋子罷了!她是嫡女她沒得選,於她而言,如此也是一種解脫。

我往佛龕上了柱香,祈禱她來生平凡安穩,抄了些經文一併燒了,她讓自己只留一攤灰燼,定是不願再與皇家牽連的,經文我便沒有送去寶華殿,自己悄悄燒了,也算報當日容留之恩吧。

我以為他很愛純元,可是他也不過是消沉幾日,又踏足了後宮,只是他也不去看望皇后,將嬪妃挨個寵幸了個遍,純元愛的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紫禁城的三月綠意漸濃,長出不少新葉,枯柳都長了芽,只是還不曾展開。有些時日未去景仁宮請安了,聽聞皇后昨日頭風又發作,不過倒是通知今日是要請安的,待至景仁宮,看她憔悴不少,從前一直覺得她應是恨透了純元,可如今看來,未必全是恨吧,否則脂粉都遮蓋不住的傷容又該作何解釋呢。

她簡單說了幾句,便讓大家退下了,崔貴人倒是喜聞樂見,皇后這段時日無暇顧及她,她氣色都好了不好,總時刻捧著她的肚子,各宮小主都離她幾丈遠,生怕有些什麼事讓自個碰著了。

我與陵容往延禧宮方向走,路上遇著了小夏子,“小主,皇上請小主去養心殿一趟!”

“既是如此,陵容先回去吧,春上天的風還是寒的。”我讓陵容與眉莊一同走,兩個人有個照應,離崔貴人遠些,便跟著小夏子去了養心殿。

皇上正在批奏摺,看起來心情極佳,也不知是什麼好事,我環顧殿內,“今日怎不見蘇培盛在近旁伺候?”

“朕讓他去辦件大事了,嬛嬛有了身孕,朕欲接她回宮,居於永壽宮!”皇上停下硃筆,提及此事,笑眼盈盈的。

甄嬛有了身孕?所以這一切還是沒有改變嗎?我看向他面前的一堆奏摺,於情愛之事而言,他或許會辜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期許,可於蒼生社稷而言,他治理有方政通人和,能從九子奪嫡中勝出之人,怎能不優秀?如果甄嬛與葉瀾依不弒君,這大清在他手中或許能更好吧!此刻我有些動搖了。

皇上見我失神,喚了我,“昭昭有何想法?”

“臣妾別無他想,恭喜皇上!不知皇上如何安排迎莞嬪回宮之事?”

“此事朕還未與皇后商定,日後再做安排。”他繼而批改奏摺,我立於一旁磨墨,思緒萬千。

甄嬛回宮已是定數,況且我也不知如果甄嬛不回宮,宮中事態發展是否在我可接受範圍之內,只是,如此下來,皇上又該如何?我若站在甄嬛的對立面,勝算能有多大呢?彼時陵容會幫我還是幫甄嬛呢?如果我執意要保下皇上呢?突然覺得,還有太多的事需要自己去準備了,誒,得多吃點補腦子的。

甄嬛回宮之事宮中傳的沸沸揚揚,皇上欲以熹妃的身份迎她回宮,賜大姓鈕祜祿氏,還抬旗為滿軍旗上三旗,甚至連年齡都給她改了,平白加上了十歲,以作四阿哥弘曆的生母,說是為國祈福如今回宮,還大修永壽宮,這安排的倒是圓滿,怪不得皇后這幾日臉色愈發難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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