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自殺
大廳圍了一圈,陸執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懷裡的江祁瘋狂兌換營養液恢復體力。
圍成一圈的是黑色鬼影。
怪物基本上都被解決了,在和院長打架的空隙裡,林挽初還能抽出時間來攻擊怪物。
怪物被削掉腦袋,有的直接倒地不起,有幾個還在找自已的腦袋,就被林挽初一鐮刀解決。
越來越多的怪物屍體倒在林挽初腳下,院長還想利用醫院建築拖延林挽初的攻擊。
卻不想弄巧成拙,林挽初直接將病院建築都砍下一半來。
牆壁轟然倒塌,落下的卻不是普通的磚塊,而是實打實的肉塊。
院長內部核心被攻擊,直接受到重創,蜘蛛外表蛻化,慢慢變成了原來的人類模樣。
院長早就和醫院融為一體,甚至心臟核心都放進了建築裡。
此時,院長吐出一大口黑血,胸口形成了一個大窟窿。
他生命力頑強,暫時還死不了,不過現在的他虛弱不堪。
就算再和林挽初對打,他一個來回都打不了。
有興奮的鬼影想要一擁而上,將院長吞食。
現在不去,更待何時。
正從病院建築前大門逃出來的白曉宇,不小心成了林挽初殺雞儆猴中的雞。
林挽初鋒利的鐮刀,直接將他的手臂斬斷,整條斷臂“咻”地一下,剛好落到了那群蠢蠢欲動的鬼影面前。
白曉宇來不及尖叫,就迫於林挽初恐怖的眼神,只好默默捂住了自已的手臂,灰溜溜的消失在了林挽初眼前。
其中膽小的鬼影被嚇得抱頭大叫,“啊啊啊啊,人殺人吶!”
明明它們才是鬼好吧,為什麼要怕一個人類啊。
“閉嘴,吵死了。”
隨之而來的,是大廳門前的榕樹也轟然倒下。
徒留平整的切口。
一瞬間,鬼影立馬噤聲,剩下的鬼影也變得老實了。
俗話說,頭髮越粉,打人越狠。
看見林挽初的動作,螢幕外的玩家覺得這話說的沒毛病。
林挽初現在只感覺耳邊嗡嗡響,吵的她腦子要爆炸。
心裡被扯出的毀滅欲愈發強烈,【寂滅】刃上的黑氣也比之前更加濃郁。
上面時不時會吸收來自鬼怪的力量,站在怪物屍體頂端的林挽初還沒有恢復意識。
拿著【寂滅】的手指微微顫抖,她根本控制不住,只知道她不能再傷害別人。
林挽初把院長小雞崽似的拎起來,鐮刀扛在肩膀上,暴虐氣息還未完全消失。
雨聲漸歇,病院建築都變成露天的了,牆壁像真人呼吸一樣起伏著。
程措早就在破解院長辦公室裡書架後的暗門,拿走了電腦和一個小u盤,就抱著路雪撤離了這裡。
現在存活的玩家就剩江祁小隊,宋清辭,還有白曉宇。
幾人早就轉移到了稍微乾燥的操場空地上,江祁看著林挽初血紅的眼瞳,頓感不妙。
她並沒有恢復神智。
江祁丟給程措一個眼神,程措立馬秒懂,抱著路雪的身體絲毫不顯吃力。
擋住了林挽初靠近的步伐,聲音放輕,“林挽初,你還好麼?”
“路雪還在等著你呢,我們都在等著你。”
林挽初身體有一絲動搖,意識恢復一絲清明,極力壓制心裡的暴力想法。
對……對,她還有路雪,她絕對不能失控,絕對不能!
林挽初如以前一樣,與強大的力量作鬥爭,額頭青筋暴起,脊背弓著,全身發抖,跪在地上。
鐮刀噹啷一聲,被林挽初丟在地上,眼眸也漸漸恢復成正常樣子。
江祁撐著地起身,他的力氣恢復的也差不多了,身旁陸執不放心的扶著他。
林挽初全身都沾滿了怪物的血液。
江祁想對林挽初作摸頭的手,莫名停頓滑落到林挽初的肩膀上。
一如既往的拍拍她肩膀,在林挽初再也堅持不住倒下的時候,她看見了路雪蒼白的臉色,還有江祁的聲音。
“你還挺帥,睡吧,一覺醒來一切就會結束了。”
林挽初被一個巨大的怪物爪子給接住,才沒有和地面親密接觸。
江祁虛虛地靠著陸執,看著院長,手指一動,他就被五花大綁起來。
身邊的鬼影都惡狠狠地圍在院長身邊,它們要大仇得報了。
一行人休整了一會,才選擇來到了後山。
時針指到了凌晨四點,天快亮了。
後山的花海被雨水打的蔫蔫的,只有石碑上的薔薇依舊如故。
張永治正靠在石碑前,看著面前的一行人,嗓音沙啞:“你們來了啊。”
不再寒暄,張永治輕輕摸著薔薇花苞,給玩家們講述了他父親的罪行。
程措適時拿出了電腦,啟動電腦插入u盤,遞給了張永治。
張永治苦笑一聲,輸入了密碼,毫不意外是他母親的。
他竟然沒想到自已苦苦找尋的真相證明,竟然如此簡單。
電腦裡有一些父親與富人做器官交易的證明電子檔,竟然還如此喪心病狂的將人體實驗過程給錄製成了影片。
“你是在哪找到的?”
程措回答道:“呃,在院長辦公室書架後,有一個暗門,就放在裡面。”
張永治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張照片,眼神眷戀,眼神放空,回憶起來一些往事。
他依然能夠想起,自已和鄭明昭商量的計劃。
讓鄭明昭假死,偷偷在晚上逃出去。
他為她做好了萬全準備,也跟她排練了如此多逃跑的路線。
逃跑張永治帶不了她,只能儘量的不讓自已的父親發現端倪。
不過和鄭明昭逃跑的還有另一位少年,當時誰也不曾知道,院長是如何發現的。
又是怎樣將他們倆抓回去的,只記得張永治再見到鄭明昭的時候,她已經渾身潰爛,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鄭明昭當時看見他時,努力的轉動臉頰,不想讓張永治看見她醜陋的臉。
張永治緊緊握著鄭明昭的手掌,滾燙的眼淚,砸進了鄭明昭的心裡。
她的聲音像斷了線的風箏,“趁我還有力氣,我再跟你說說話吧。”
“你一定要幫我將沐春精神病院的真相給昭告天下,不要再讓無辜的人再捲進來,好嗎?”
“……”
“永治,你頭再低下來點。”
鄭明昭吃力地靠近張永治的耳朵,“最後,記得好好活下去。”
“我愛你,請不要記得我,把我忘掉,好不好……”
鄭明昭永遠的沉睡在了六月的尾巴里。
再後來,張永治親手將自已的愛人,放進了裹屍袋裡。
裹屍袋上被病院貼上“編號9008,全身潰爛,器官衰竭,確定死亡”的標籤。
張永治將鄭明昭埋在石碑下時,將標籤撕了下來。
她才不是什麼冰冷的一串數字編碼。
她有名字的,她叫鄭明昭。
鄭重的鄭,黎明的明,昭告天下的昭。
思緒回到現在,張永治發自內心,感謝眼前的人,幫助實現他和愛人未完成的心願。
張永治站起身,鄭重地鞠了一躬,“謝謝!”
然後,他做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親手用手術刀,將自已的心臟剖了出來,心臟鮮紅,還在跳動。
張永治忍住劇痛,將心裡的晶片給剔除了出來。
沾染溫熱血液的晶片遞交給了江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躺進了,早已給自已挖好的坑裡。
在這個凌晨,月亮從雲層裡出來,月光灑在薔薇花叢中,映照出此時的畫面。
男人緊緊抱著女人的屍身,男人的臉上滿是悲傷和釋然,他的淚水滴落在女人蒼白的骨骼上,與花瓣一同飄落在地。
周圍的薔薇花似有了生命一般,它們低垂著頭,輕輕拂過男人的臉頰。
男人的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上來,回憶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掠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邊逐漸泛起了曙光。
張永治自殺時,誰都沒有阻止,這是他自已的選擇。
或許,他也遺傳了自已父親的一個特質——極端的愛。
愛人死了,張永治怎能獨活。
張永治想,沒有你的春天就要結束了,有你的夏天就快到了。
鄭明昭說過,她喜歡薔薇,薔薇的花語是愛的思念。
他也因為她喜歡上了薔薇。
她死後,他為她種上薔薇,薔薇每年都開,只是故人不再。
天徹底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