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分析報告,高歇三人集體陷入了沉默。

“我以為這玩意只會表現官方口吻,原來還會用感嘆號啊!”

辦公行文當中,感嘆號和問號之類的語氣詞一般是不會出現的。

主打就是一個官方、高冷、專業。

結果在如此高階的重要裝置上,居然出現了感嘆號,而且不規範地連用了三個。

這很不專業。

但很能表達嚴重性。

高歇輕輕深呼吸,已經感覺到了肩上的擔子。

他媽的好重啊,我只是個區域級隊長,我扛不動啊!

“高隊,這要怎麼辦?”

“沒事,不慌。”

當兩名下屬投來緊張的注視,高歇回答的很從容。

“讓我抽根菸,我思考一下。”

他從口袋掏出煙和打火機,在辜小酒和江撼的注視下,淡定把打火機叼進嘴裡,並認真用拇指撥菸頭。

完了,高隊廢了。

江撼和辜小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悲傷。

然而這時檢測裝置卻又是一陣蜂鳴,接著燈泡的黑色緩緩暗淡,露出原本的半透明顏色。

“這什麼情況?果然是故障了吧?”

高歇登時來了精神,丟下煙和打火機蹲到裝置面前。

“黃綠藍紅對應兇惡厲煞,煞字輩往上就沒有等級了,黑色其實就是表示故障的,對吧?”

作為區域級別的小隊長,高歇一生致力於護此方天地的太平。

他沒有什麼大志向,不追求超出承受範圍的權利和力量,他只想著在自己能力範圍內,保護民眾,也保護自己。

所以他一直有個夢想,那就是世界和平。

儀器故障,並沒有煞字輩以上、超越認知極限的詭出現,那世界就還有和平。

於是在他充滿期待的注視下,感應燈恢復啟動狀態的白光。

然後這白光又開始轉換,顏色加深,再加深,直到變成一種渾濁的藍。

而這種藍還不穩定,時深時淺地變幻著,好像裝置也在猶豫,到底該顯示什麼顏色。

這種感覺就像電視機放著節目,忽然雪花刺啦刺啦閃爍,讓人很想抬手去拍兩巴掌。

“不能拍,拍壞了修不起。”

辜小酒看出身邊兩個男人的手在蠢蠢欲動,於是貼心地提醒了一句。

總部科研所來的東西,雖然雞肋,但是很貴。

一直等了幾秒,燈泡的色彩也沒有穩定下來的意思。

但是檢測報告卻開始一行一行生成:

【色相:藍色】

【等級:厲】

【型別:替生詭(接觸型)】

【危害程度:高階危險種,可進階】

【注:檢測到當前環境詭怪密度過高,資料僅供參考,請以眼見為實】

當螢幕給出全新的分析結果,高歇表情已經完全麻木了。

替生詭,恐怖聊天群案中出現過的型別。

考慮到地區接近,高歇懷疑這裡檢測到的替生詭,就是製造恐怖聊天群案件的那隻。

這讓他不由再次深呼吸,在心裡告訴自己沒關係,反正他也找這隻詭很久了,正好這次想辦法滅了它。

“高隊,密度過高是什麼意思?說明這隻鬼很硬嗎?以前也沒聽說過詭怪能測密度啊。”

江撼睜著疑惑的眼睛問。

辜小酒嗓子發乾,在裝置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了環境模擬圖。

“我想……密度是指環境內詭怪的數量……”她顫抖著說。

“臥槽高隊!你快看啊我的媽啊!”

江撼指著裝置螢幕,發出嘹亮的驚呼。

“叫什麼?還有沒有一點專業特職的樣子?”

高歇才剛把自己情緒安撫好,準備端起區域隊長的從容氣場。

結果當他也看了一眼螢幕後,從容氣場瞬間崩碎。

只見螢幕上面,各種藍色的小點密密麻麻。

檢測裝置是分散佈置的,幾乎將整個站點圈在其中。

如果把他們所在的位置和藍點進行對應,現在他們周圍正密密麻麻……圍滿了替生詭。

辜小酒嘴唇已經忍不住哆嗦,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一隻替生詭就很恐怖了……要是這幾十只全都跑出來……高隊,到時候,咱七環市還能住人嗎?”

高歇表情凝重,目光沿著悠長的鐵軌無限延伸。

“不止。”

他緩緩說,聲音低沉冗長,透著無能為力的苦澀,甚至有那麼一絲絲絕望。

“這只是第一個站點,後面所有站點可能都有……”

“所以不是幾十只,而是成百、上千……”

跨越三個省份,綿延數十座城。

“這不是一個案件,這是一次天災。”

累了,毀滅吧,世界根本沒有和平。

……

詭異維度中,時非跟朱孝傑的閒聊還在繼續,並且從身份證號進展到戶口所在地。

“原來你也是七環市人,巧了,我也是。”

時非什麼都問,家庭、父母、地址,好像他突然對朱孝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要把他祖宗八代的資料都扒出來。

朱孝傑對答如流,而且一點不嫌煩,似乎挺喜歡這種被人提問、而他能正確回答出來的過程。

“好了,我確定你是朱孝傑。”

最後時非笑著總結,並坦白自己八卦的理由。

“剛剛你走過來的樣子有點僵硬,我還以為你被詭怪附身了,所以才試著問你一些問題。”

雖然這些問題時非也不知道答案,但是身份證號、手機號這些,卻也不是一隻詭怪可以張口就來的東西。

而朱孝傑連忙擺手,有些著急地否認和解釋:

“怎麼會呢?我只是被剛剛那隻紅色乘務嚇到了而已,它差點就碰到我了,幸虧我跑得快。”

“嗯,我相信你。”時非點頭,樣子溫和極了。“對了我已經拿到一個邪神像,你呢?剛剛有收穫嗎?”

“我?我還沒有拿到。”

“那你得快點,時間要不夠了。”

“額……”

“快去吧,正好周圍不少乘務。”

時非指指正從四周圍攏過來的紅色乘務,用很輕鬆的口吻對朱孝傑說道。

朱孝傑表情僵了一下,下意識問:

“你不幫我?”

結果時非露出個燦爛的微笑,溫和說道:“滾,我又不是你爸。”

完全超出預料的回答,讓朱孝傑的身體愣在原地。

原本按照推測,時非就算不把邪神像送他,至少也該幫忙再找。

怎麼突然換套路了呢?

佔據朱孝傑身體的詭欲哭無淚,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我,我想暫時放棄,我們直接回列車上去吧。”

朱孝傑表達投降意願,準備先回車上再說。

雖然內裡本質是替生詭,但沒有邪神像庇護的時候,也不過是其他替生詭的分食目標而已。

在這座龐大的詭異維度,所有詭怪皆是鬥獸,要麼吃,要麼被吃。

只有謀奪生人軀殼,踏上列車、進入現實維度,才是最終的出路。

對所有替生詭而言,詭格形成那一刻不能算誕生。

唯有以活人之軀混入人類社會的時候,那才算是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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