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知咬了一口饅頭,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咬動。

她回過頭,看著那些在往自己嘴巴里狂塞饅頭的女子們,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酸楚。

這些女子中,有不少人之前的生活條件都不錯,到了這裡,經歷的多了,連這種硬的難以下嚥的饅頭都覺得是恩賜。

一個鬆軟的饅頭掉在了陸沅知的懷中,陸沅知抬頭看過去,就看見盛意站在樹上,跟她打招呼。

陸沅知笑了一下,拿起了盛意給自己送來的饅頭,迅速地吃完了。

盛意並非不能給陸沅知送其他吃的,但或多或少都會有味道的殘留,一旦被發現,只會讓陸沅知的處境更危險。

陸沅知剛剛吃完饅頭,就看見那個小姑娘從另一個方向偷偷摸摸地來了,她給陸沅知遞了一個饅頭,什麼話都不說,轉身就要走。

“等等。”陸沅知出聲,“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看向陸沅知,回道:“我叫錦書。”

“你在這裡多久了?”

錦書老老實實地回答:“活過了兩次狩獵。”

陸沅知拿著錦書給自己留的饅頭:“那你應該知道,在這種地方,不能對別人有善意吧?”

錦書想了想,回道:“我第一次經歷狩獵能夠活下來,是一個姐姐為我擋了一箭,你跟那個姐姐很像。”

“很像?”

“你們的眼神都很溫暖。”

跟其他人的冷漠、麻木、以及害怕不同,是那種溫暖的目光。

可惜,那個姐姐為了保護自己,已經死了。

所以在看到陸沅知的時候,錦書只希望她不要死!

陸沅知沒有拒絕錦書的饅頭:“你的饅頭我收下了,謝謝你。”

“你若是咽不下去,可以就著水嚥下去。”說完這句話,錦書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沅知看著手裡的饅頭,微微出神,她突然就意識到了一件事,原來善意真的是可以延續下來的。

今天下午的訓練,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明天就是狩獵了,按照之前的規矩,在你們之中,只有一個人可以不用參與。”來宣佈這個訊息的人,臉上透著惡劣的笑容,“現在,我們要選出這個人了。”

所有女子,都分為五人一組,互相比試,站到最後的人就是小組勝利者。

五人組的勝利者們再進行比試,能站到最後的那一個人可以不參與明天的狩獵。

為了這個活命的機會,所有的人都拼盡了自己的全力,恨不得殺了跟自己同組的人。

但規則是,只能傷人、不能殺人。

一旦殺人,那殺人者將會立刻被射殺。

所以為了不讓同組的人有再次站起來的可能性,她們想的都是打傷對方的腿,讓對方站不起來。

陸沅知敏銳地感覺到了,有很多視線往這邊集中。

狩獵是明天正式開始,但前一天的下午,是一道“開胃小菜”。

利用這個活命的機會,讓這些女子們先自相殘殺。

那個不能殺人的規則,更是這些人在耍弄這些女子。

她們為了不殺人,只能讓對方傷重,這樣一來,明天在狩獵場上,那些本就勢弱的女子,處境就更慘了。

這狩女臺管事的手段,還真是變態!

此刻,那些受邀來狩獵的男人,恐怕都在看著這場自相殘殺的戲份,說不定還在打賭,誰會是今天的贏家。

陸沅知和錦書恰好分到了一組,在一開始,對面的女子打了她一拳的時候,陸沅知就順勢倒在了地上,還壓著錦書一起倒了下去。

其他人都以為陸沅知和錦書會再爬起來,但是陸沅知和錦書竟然再也沒有爬起來,就這麼躺下了。

在其他人打做一團的時候,陸沅知小心地帶著錦書挪去了遠離“戰場”的地方。

錦書問道:“姐姐,我們就這樣認輸嗎?”

“你覺得我們能贏?”

面對陸沅知的反問,錦書很有自知之明地搖了搖頭:“但是很多人都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我還以為姐姐是想再她們打的快結束的時候再起來呢。”

“我可不喜歡演戲給別人看。”陸沅知提醒道,“錦書,我知道你應該很擅長跑,所以今天你的腿絕不能受傷,否則明天你就跑不動了。”

聽著陸沅知的話,錦書瞬間明白了什麼:“謝謝姐姐。”

“明天一旦有機會,你就往一個地方跑。”陸沅知在錦書耳邊輕聲說了一個地方,錦書雖然不解,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這場比試,直到天色將黑的時候才結束了,最後的獲勝者明天可以不參加比賽,可是看著她渾身是血站都站不住的樣子,陸沅知覺得以她的傷勢,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一夜,很多人都沒有睡著。

陸沅知也睜著眼睛,看著茅草屋的屋頂。

錦書睡在陸沅知的身邊,倒是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陸沅知看著已經睡著的錦書,心中滿是傷感。

這麼多年,有多少女子喪生於這狩女臺?

陸沅知從不覺得這些女子心狠,她們原本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不管是富裕還是貧窮,至少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都是溫家的人,還有那些參與到了這場狩獵中的人,害了這麼多的人!

此刻,陸初也同樣沒有睡著,她甚至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地睡一覺了。

半個月前,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骯髒的床上,被人用繩子綁著。

在發現她醒了之後,陸初被告知她是這一戶人家買來給他們家的傻兒子當媳婦的。

那一瞬間,陸初只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

這半個月內,她無數次地想要逃跑,但是都失敗了。

此刻被扔在豬圈裡的陸初心中滿是絕望,今天,是她離逃出去最接近的一次,可是她還是被村子裡的人發現了,他們將她抓了回來。

真是可笑,這一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是共犯,大部分人家裡的女人都是買來的。

突然,陸初聽到了有人過來的動靜,是一個小女孩。

“小花。”陸初喃喃地喊了一聲。

小花是那個傻子的妹妹,似乎是一個啞巴,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身上的衣服永遠都是髒兮兮的,臉上更是髒的看不出模樣,端著碗的手不像是一個孩子的手,十分粗糙,有不少裂口。

小花蹲下身,將手裡的碗送到了陸初有些乾裂的嘴巴旁邊。

這碗油膩膩的,似乎還沾著永遠都洗不乾淨的汙垢。

這要是在以前,陸初怎麼可能喝?

但是現在的陸初,大口大口地喝著小花給她喂的水,因為喝的太急,水從她的口中流了出來,更添狼狽。

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陸家小姐,在這一刻,成為了她以前最不屑的那一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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