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士的私人領地。

面對盧卡的再三挑釁,冷靜如深冬冰湖般的隱士,依舊冷靜。

真能忍。

盧卡揚眉,眉眼帶笑,再度賤兮兮的開口。

“阿爾瓦,有病要早治”

“何況是這種……嗯?”

座椅上,隱士忽的站起身。

冰層之下,暗潮洶湧。

面無波動的隱士未曾低頭,一記目光卻是向下,斜睨著盧卡,眼中平靜亦有波瀾。

盧卡驚,退後兩步,挑釁的話語也一同止住。

隱士進一步,盧卡退一步。

直到盧卡的膝彎碰觸到床沿,他停止後退,內心暗罵自已怎麼關鍵時刻犯慫。

有什麼好退的,正面剛啊!

阿爾瓦已經快要被他惹火了。

“阿爾瓦,這個秘密你隱藏了很多年吧?”

“想不到遠近聞名的洛倫茲先生,不僅是個小偷,居然私下裡還有這樣的隱疾”

盧卡仰著頭,薄唇一開一合,說的都是些不怕死的放肆言語,哪句難聽說哪句。

“說完了?”

良久,盧卡嘴都說幹了,隱士才回了他三個字。

“說完了”,盧卡理直氣壯。

隱士頷首,右手抬起。

這是……要打人了?!——盧卡激動。

老沙蝗,終於忍不住了,要發火了吧。

盧卡忍耐多時的雙手,也在這一時刻,迎來了爆發。

受死吧!領子……不對,是沙蝗!

顫抖的手一把揪上前,直奔衣領而去,而隱士卻突然俯身。

盧卡沒收住勁,原本揪領子的動作,一下子變成了,像是他主動貼上前,勾攬隱士脖子的行為。

隱士眼中深邃又加一層,只輕輕再靠近一分,盧卡便呼吸一滯,畏縮的向後方栽去。

柔軟的床榻接住了盧卡,隱士則順理成章一同制裁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對。

盧卡推了推隱士,後者不動。

看著那雙深藍色一眼望不到底的眼,主動惹火的盧卡瞬間慌了。

劇情發展,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老沙蝗不會要……

“老,老師……你……”

盧卡維持著快要碎掉的譏笑,卻蓋不住眼中劃過的慌亂。

“你不會……不會那樣做的吧”

“阿爾瓦”

盧卡死死拉住褲腰帶,炙熱的呼吸,斷斷續續打在隱士清冷的面龐。

“阿爾瓦,我可是你的學……”

不等盧卡說完,隱士淡淡的,從他身上起來,佇立在床邊,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袖口,一身的孤寒。

他不染慾望的抬眼,看向還在護著自已褲腰帶的某位不服管教的學生。

又菜,又要惹,又惹不起。

“‘不會那樣做’,你以為,我會哪樣做?”

隱士平靜的看著盧卡。

後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已貌似又想錯了,面上多了抹不易察覺的羞恥。

“沒什麼”

盧卡清咳一聲,瞥了眼隱士的某處。

好像沒什麼動靜。

剛剛還以為阿爾瓦要來真的。

現在看來,敢情對方原來就是不行,還故意嚇他,可惡,虛偽,恥辱!

老沙蝗,你等著,今日之恥,連同過往那些怨,總有一天,我要統統報復回來。

……

愚人金的黃金屋。

凌晨。

勘探員的房門被推開,一道陰影隱藏在黑暗中,緩緩走入房內。

大床上,勘探員正在夢中,睡得極不安穩,他弓著腰,陷在床的邊緣,搖搖欲墜。

被病體捂乾的被褥隨意搭在身上,他整個人彷彿從內而外被抽走了所有的活力,只剩下虛弱的靈魂在勉強支撐。

無邊的蒼涼與絕望,細細密密充斥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愚人金走到床邊,沒出聲,低頭注視著呼吸微弱的勘探員。

自中午時分,二人大鬧一場後。

當時,看著勘探員奄奄一息的模樣,愚人金其實收了手。

在撂下一番狠話後,怕勘探員又說出什麼激他的話,讓他壓不住心頭的火。

才選擇了摔門離開。

愚人金坐上床,目光不經意間向下,看向腳邊。

地面上,昨日被打翻的玻璃杯中的水漬還在。

也多了幾小灘已經變得黑紅一片的血漬。

愚人金將端在手中的藥,及紗布酒精等物,放在了床頭。

頭頂的燈被開啟,暖橙色的光,驅散了些許房中的陰霾。

愚人金坐在勘探員的腳邊,將蓋在其膝蓋以下的被子掀開。

入眼,勘探員的小腿上滿是斑駁的痕跡。

大一點的碎片,已被拔出,融著血跡一同,散在床上。

但許多細小的玻璃碎片仍舊紮在肉裡。

想來勘探員是痛狠了,連床都是爬上來的,根本顧不上,也沒有力氣處理這些細碎的傷口。

愚人金靜靜的盯著那些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他拾起帶來的鑷子,以及酒精棉籤,彎下身,動作儘可能不那麼粗魯的,一個個處理掉那些已經有些融進肉裡的玻璃碎片。

“嗯……”

勘探員抽搐了一下,似乎被弄痛了,眉頭緊鎖。

愚人金沒去理會勘探員的悶聲,繼續低頭自顧自的處理。

莫約過了很久,腿上的傷終於被處理好。

愚人金將床上的一小堆玻璃碎屑,直接掃在了床下,發出清脆的噼裡啪啦聲響。

他抬頭,想要再去處理勘探員掌心中的碎片。

卻對上了一雙,從昏睡中痛醒的勘探員的眼睛。

那雙眼,先是怒意,而後變得畏懼,漸漸的有了驚恐,最後化為茫然。

愚人金不知是出於心虛還是某種情緒,在對視後,選擇了避開那雙探究著看著他的眼,望向了別處。

剛剛甦醒的勘探員,則順著愚人金的目光轉移,一同看向了他的腳邊。

地上的水漬,他沒有舔。

那灘水像一根刺,同時紮在二人的眼中。

勘探員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變得極其惶恐,他不知所措,卻又想說出什麼,驗證自已的猜想。

“我……”

勘探員發出乾澀的聲音,沙啞難聽。

但他卻鬆了一口氣。

還好,愚人金還沒把他毒啞。

“怎麼?”

愚人金以為勘探員要問他什麼,視線重新落在對方的身上。

勘探員顫動的睫羽垂下,沉靜如海。

“手”

愚人金隨手一揮,滿不在意的重新為勘探員蓋上腿上的被子,又挪了挪身子,坐得離床上人更近了些。

勘探員顫了顫,緩慢的從被中,將半握成拳,傷痕累累的雙手探出。

愚人金嫌他太慢,一把拉過其手腕,抱怨且諷刺:

“不過是打了你一耳光,讓你磕了幾回頭”

“連地上還有水漬的事都不計較了”

“還裝出這副可憐樣子給誰看”

愚人金一邊毫不顧及對方感受,肆意嘲諷,一邊做出嫌棄模樣,輕柔處理那些掌心的傷口。

“把藥喝了”

處理完所有傷口,愚人金抬眸,命令的口吻,要求勘探員自已去吃放在床頭的藥。

“苦也忍著”

勘探員不吱聲,沉默著看向床頭,才纏上一層紗布的手,忍著細密的痛,端起一杯已涼的水,飲水吞藥,喉間微動。

杯子被放下,吃完藥的勘探員,將手縮排被子,下一瞬間,身上的被褥被全部掀開,冷意席捲而來。

愚人金將勘探員抱進懷中。

“你要做什麼?”

勘探員強撐著精神,惴惴不安,抓著愚人金身上的布料。

“這間房不好,換一間”

愚人金大步走向門外,腳下踩在一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上,發出陣陣咔嚓的短暫震碎聲。

新的房間。

勘探員被放在了乾淨溫暖的床上,愚人金為他蓋上厚被子,開啟燈。

整個過程,勘探員都高度警惕,怕下一秒,對方就要忽然變卦,再度將他砸到床下。

“愚人……”

勘探員小聲開口,想要說些什麼,蒼白唇瓣貼上冰涼的石頭掌心,一腔迷茫堵在其中。

“勘探,別再說忤逆我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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