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都在忍
隱士的私人領地。
面對盧卡的再三挑釁,冷靜如深冬冰湖般的隱士,依舊冷靜。
真能忍。
盧卡揚眉,眉眼帶笑,再度賤兮兮的開口。
“阿爾瓦,有病要早治”
“何況是這種……嗯?”
座椅上,隱士忽的站起身。
冰層之下,暗潮洶湧。
面無波動的隱士未曾低頭,一記目光卻是向下,斜睨著盧卡,眼中平靜亦有波瀾。
盧卡驚,退後兩步,挑釁的話語也一同止住。
隱士進一步,盧卡退一步。
直到盧卡的膝彎碰觸到床沿,他停止後退,內心暗罵自已怎麼關鍵時刻犯慫。
有什麼好退的,正面剛啊!
阿爾瓦已經快要被他惹火了。
“阿爾瓦,這個秘密你隱藏了很多年吧?”
“想不到遠近聞名的洛倫茲先生,不僅是個小偷,居然私下裡還有這樣的隱疾”
盧卡仰著頭,薄唇一開一合,說的都是些不怕死的放肆言語,哪句難聽說哪句。
“說完了?”
良久,盧卡嘴都說幹了,隱士才回了他三個字。
“說完了”,盧卡理直氣壯。
隱士頷首,右手抬起。
這是……要打人了?!——盧卡激動。
老沙蝗,終於忍不住了,要發火了吧。
盧卡忍耐多時的雙手,也在這一時刻,迎來了爆發。
受死吧!領子……不對,是沙蝗!
顫抖的手一把揪上前,直奔衣領而去,而隱士卻突然俯身。
盧卡沒收住勁,原本揪領子的動作,一下子變成了,像是他主動貼上前,勾攬隱士脖子的行為。
隱士眼中深邃又加一層,只輕輕再靠近一分,盧卡便呼吸一滯,畏縮的向後方栽去。
柔軟的床榻接住了盧卡,隱士則順理成章一同制裁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對。
盧卡推了推隱士,後者不動。
看著那雙深藍色一眼望不到底的眼,主動惹火的盧卡瞬間慌了。
劇情發展,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老沙蝗不會要……
“老,老師……你……”
盧卡維持著快要碎掉的譏笑,卻蓋不住眼中劃過的慌亂。
“你不會……不會那樣做的吧”
“阿爾瓦”
盧卡死死拉住褲腰帶,炙熱的呼吸,斷斷續續打在隱士清冷的面龐。
“阿爾瓦,我可是你的學……”
不等盧卡說完,隱士淡淡的,從他身上起來,佇立在床邊,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袖口,一身的孤寒。
他不染慾望的抬眼,看向還在護著自已褲腰帶的某位不服管教的學生。
又菜,又要惹,又惹不起。
“‘不會那樣做’,你以為,我會哪樣做?”
隱士平靜的看著盧卡。
後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已貌似又想錯了,面上多了抹不易察覺的羞恥。
“沒什麼”
盧卡清咳一聲,瞥了眼隱士的某處。
好像沒什麼動靜。
剛剛還以為阿爾瓦要來真的。
現在看來,敢情對方原來就是不行,還故意嚇他,可惡,虛偽,恥辱!
老沙蝗,你等著,今日之恥,連同過往那些怨,總有一天,我要統統報復回來。
……
愚人金的黃金屋。
凌晨。
勘探員的房門被推開,一道陰影隱藏在黑暗中,緩緩走入房內。
大床上,勘探員正在夢中,睡得極不安穩,他弓著腰,陷在床的邊緣,搖搖欲墜。
被病體捂乾的被褥隨意搭在身上,他整個人彷彿從內而外被抽走了所有的活力,只剩下虛弱的靈魂在勉強支撐。
無邊的蒼涼與絕望,細細密密充斥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愚人金走到床邊,沒出聲,低頭注視著呼吸微弱的勘探員。
自中午時分,二人大鬧一場後。
當時,看著勘探員奄奄一息的模樣,愚人金其實收了手。
在撂下一番狠話後,怕勘探員又說出什麼激他的話,讓他壓不住心頭的火。
才選擇了摔門離開。
愚人金坐上床,目光不經意間向下,看向腳邊。
地面上,昨日被打翻的玻璃杯中的水漬還在。
也多了幾小灘已經變得黑紅一片的血漬。
愚人金將端在手中的藥,及紗布酒精等物,放在了床頭。
頭頂的燈被開啟,暖橙色的光,驅散了些許房中的陰霾。
愚人金坐在勘探員的腳邊,將蓋在其膝蓋以下的被子掀開。
入眼,勘探員的小腿上滿是斑駁的痕跡。
大一點的碎片,已被拔出,融著血跡一同,散在床上。
但許多細小的玻璃碎片仍舊紮在肉裡。
想來勘探員是痛狠了,連床都是爬上來的,根本顧不上,也沒有力氣處理這些細碎的傷口。
愚人金靜靜的盯著那些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他拾起帶來的鑷子,以及酒精棉籤,彎下身,動作儘可能不那麼粗魯的,一個個處理掉那些已經有些融進肉裡的玻璃碎片。
“嗯……”
勘探員抽搐了一下,似乎被弄痛了,眉頭緊鎖。
愚人金沒去理會勘探員的悶聲,繼續低頭自顧自的處理。
莫約過了很久,腿上的傷終於被處理好。
愚人金將床上的一小堆玻璃碎屑,直接掃在了床下,發出清脆的噼裡啪啦聲響。
他抬頭,想要再去處理勘探員掌心中的碎片。
卻對上了一雙,從昏睡中痛醒的勘探員的眼睛。
那雙眼,先是怒意,而後變得畏懼,漸漸的有了驚恐,最後化為茫然。
愚人金不知是出於心虛還是某種情緒,在對視後,選擇了避開那雙探究著看著他的眼,望向了別處。
剛剛甦醒的勘探員,則順著愚人金的目光轉移,一同看向了他的腳邊。
地上的水漬,他沒有舔。
那灘水像一根刺,同時紮在二人的眼中。
勘探員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變得極其惶恐,他不知所措,卻又想說出什麼,驗證自已的猜想。
“我……”
勘探員發出乾澀的聲音,沙啞難聽。
但他卻鬆了一口氣。
還好,愚人金還沒把他毒啞。
“怎麼?”
愚人金以為勘探員要問他什麼,視線重新落在對方的身上。
勘探員顫動的睫羽垂下,沉靜如海。
“手”
愚人金隨手一揮,滿不在意的重新為勘探員蓋上腿上的被子,又挪了挪身子,坐得離床上人更近了些。
勘探員顫了顫,緩慢的從被中,將半握成拳,傷痕累累的雙手探出。
愚人金嫌他太慢,一把拉過其手腕,抱怨且諷刺:
“不過是打了你一耳光,讓你磕了幾回頭”
“連地上還有水漬的事都不計較了”
“還裝出這副可憐樣子給誰看”
愚人金一邊毫不顧及對方感受,肆意嘲諷,一邊做出嫌棄模樣,輕柔處理那些掌心的傷口。
“把藥喝了”
處理完所有傷口,愚人金抬眸,命令的口吻,要求勘探員自已去吃放在床頭的藥。
“苦也忍著”
勘探員不吱聲,沉默著看向床頭,才纏上一層紗布的手,忍著細密的痛,端起一杯已涼的水,飲水吞藥,喉間微動。
杯子被放下,吃完藥的勘探員,將手縮排被子,下一瞬間,身上的被褥被全部掀開,冷意席捲而來。
愚人金將勘探員抱進懷中。
“你要做什麼?”
勘探員強撐著精神,惴惴不安,抓著愚人金身上的布料。
“這間房不好,換一間”
愚人金大步走向門外,腳下踩在一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上,發出陣陣咔嚓的短暫震碎聲。
新的房間。
勘探員被放在了乾淨溫暖的床上,愚人金為他蓋上厚被子,開啟燈。
整個過程,勘探員都高度警惕,怕下一秒,對方就要忽然變卦,再度將他砸到床下。
“愚人……”
勘探員小聲開口,想要說些什麼,蒼白唇瓣貼上冰涼的石頭掌心,一腔迷茫堵在其中。
“勘探,別再說忤逆我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