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母親所在的小區樓下停好車,杜嶽就接到了肖陽的電話。

“杜嶽,不好意思,我剛剛開完會,保密會議,不能帶通訊工具,才看到你的訊息,你彆著急,我現在幫你查。”

“謝謝啊,我媽媽找到了,下次請你吃飯,我現在有事情,先不跟你聊了,回聊。”

杜嶽掛掉了肖陽的電話,內心還是感激的,他跟肖陽有好多年沒見了,彼此間的聯絡也不多,但是肖陽對老同學的請求,並沒有任何的推辭和猶豫。

杜嶽跑去全家便利店,看到外婆站在便利店臨窗邊,即便旁邊有空著的座位,外婆也沒有坐,雖然很聽兒子的話,但是內心的著急還是顯露無遺。

“外婆,我帶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我要去找小箏,小箏找到了沒有?”

趙箏已經五十多了,但是杜嶽外婆依然叫她小箏,依然還是她最疼愛的女兒。杜嶽外婆對趙箏的愛遠超兒子趙億安,趙億安一直是跟著她長大的,而在那浩劫的十年間,趙箏被留在國內,一人面對災難。

趙億安是在德國出生的,從小沒有吃過什麼苦,而且父母一直在身邊耳提面命,成長得特別好,娶的是自已的同學,他的岳父母也都是高階知識分子。

趙億安一直到七八歲才第一次見到姐姐趙箏,血緣是很神奇的東西,他絲毫不覺得跟姐姐生疏,而且由於父母的教導,他從小知道要對姐姐好,姐姐是他最重要的親人之一。

“外婆,媽媽找到了,我先帶你去媽媽家裡等著,我跟舅舅去把媽媽帶回家,你不要著急。”杜嶽溫和地安慰著外婆。

“你開車了嗎?你開車的話我坐你車一起去找你媽媽,我讓你舅舅帶我去,你舅舅怕帶著我不方便,把我一個人放在這裡,這小子長大了不聽話了。”

“舅舅是對的,你來來去去太勞累了。”

“我一定要去,我怕你們勸不動小箏,我要去。”

杜嶽知道拗不過外婆,就扶著外婆出了全家,臨走感謝了全家的工作人員,然後往自已的車的方向走去。

杜嶽把外婆扶進副駕駛,給外婆戴好安全帶,然後回駕駛室啟動了汽車。

一路上因為有外婆坐在副駕駛,杜嶽放慢了車速,開得小心翼翼,儘量避免急剎車,保證外婆坐車能坐得舒服。

私心裡,杜嶽也對自已母親這麼大年紀還這麼無理取鬧有點煩了,趙箏這樣的戀愛腦,二三十是正常的,她都五十多,年過半百,已近花甲了,還這樣真的是有些過頭了。

但是杜嶽對外婆是非常親的,外婆即便年過八十,知書達理,依然非常處處為小輩著想。

“小嶽啊,你開快一點,我要快點看到你媽媽。”

杜嶽無奈稍稍加快了一些車速,但依然是以安全為前提。

車子開到棗陽路附近找了車位停下來後,杜嶽攙著外婆跌跌撞撞地往長風公園趕,走的時候杜嶽打了舅舅的電話,大致確認了他們的位置後,杜嶽帶著外婆直奔目的地走。

到了長風公園後,只見趙億安在勸說著坐在椅子上的趙箏,勸她回家,趙箏無動於衷,“姐姐,你回家吧,我擔心媽媽,她跟你一起出門的,你找不到了,你想想她該多著急啊。”

轉頭看到了趕過來的杜嶽和自已母親後,趙億安有些怒氣地對杜嶽說,“怎麼把你外婆帶過來了,你外婆年紀大了不能到處走。”

“就怪你把我一個人放在便利店裡,是我讓杜嶽帶我過來的。”杜嶽外婆看到趙箏後,趕緊上去摸著趙箏的手,彷彿在看她有沒有哪裡受到傷害。

這些看在趙億安和杜嶽眼裡,也是很無奈,本該是趙箏照顧母親的年紀,卻還處處讓自已母親擔憂。

眼看趙箏始終不願意走,趙億安表示,“監控裡找到姐姐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這裡,在這裡都坐了兩三個小時了,我怎麼勸她都不肯回家,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杜嶽外婆說,“我知道怎麼回事,這裡是小箏跟南蕭定情的地方,她有一日跟杜南蕭出來玩,說是要去長風公園划船,划船回來就說要嫁給杜南蕭。”

“媽媽,你還記得啊,但是他已經不記得了。當年我也是坐在這個椅子上,他牽著我的手,說會照顧我一生一世的。”趙箏跟杜嶽外婆說的時候,陷入在回憶了。

“姐姐,你不能一直活在回憶裡啊,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別一直想著了,不就一個杜南蕭嗎,比他好,比他優秀的男人多得是。”

“但是我愛的杜南蕭只有他一個。”

經過這幾十年的滄桑變化,長風公園早已大變樣了,杜嶽也不知道自已母親是怎麼能找到這個椅子的,而且即便找到這個椅子的位置,也早已物是人非,這也不是當年的那個椅子了。

“姐姐,長風公園的休閒椅都早已跟當年不一樣,你別犟了,我們媽媽很累了。”趙億安還是試圖說服自已的姐姐。

“你們帶媽媽回去吧,我想在這裡吹吹風。”趙箏還是神遊在自已的世界裡。

“沒事的,媽媽陪著你。”杜嶽外婆坐在趙箏旁邊,緊緊握著趙箏的手,生怕一個疏忽,女兒又從自已身邊走丟了。

四個人傻傻地站在長風公園湖邊的休閒椅上半個小時過去了,杜嶽實在無法忍受了,對舅舅說,“我打電話給我爸,讓他回來一趟。”

趙億安說,“還是我打。”在單位裡趙億安並不是杜南蕭的直接上級,但是對杜南蕭的約束力還是有一些的。

趙億安撥通了杜南蕭的電話,並且開啟了手機揚聲器,為的就是讓趙箏也能聽到。

趙億安對杜南蕭來說,不僅是小舅子,更是校領導,“杜南蕭,我讓你現在馬上回家一趟,限你一個小時內到,如果不到的話後果自負。”

電話那頭的杜南蕭唯唯諾諾地說,“好,我現在馬上開車過來,半個小時。”

這比趙億安規定的時間還縮短半個小時。

這些聲音也落在了趙箏的耳朵裡,就變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給杜南蕭打過無數個電話,都是被結束通話,後來甚至再也打不通了,“為什麼你給他打電話,他這麼聽話。”

“因為我是他單位的領導,他不敢忤逆我,他至今不跟你離婚,也是迫於我和爸爸媽媽給他的壓力,他並不是因為還愛你而不跟你離婚的。姐姐你清醒一點吧,他已經離開你很久了。”趙億安說的內容很生硬,但是對趙箏的語氣還是比較溫和的,也怕刺激到她的情緒。

“你騙人,我打不通他的電話是因為他訊號不好,他答應馬上來回家是因為他想見我。”

杜嶽內心恨鐵不成鋼的情緒達到了巔峰,對自已母親越來越離譜的行為和言語,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萬種情緒在腦海飄過,最後說出來的話卻還是很溫柔,“媽媽,爸爸馬上下班就到家了,我們一起回家吃飯吧。”

“好,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飯,但是我還沒有燒飯,半個小時怎麼來得及給你爸爸燒飯,怎麼辦,我還沒有買菜,我們快去菜場買菜吧。”

杜嶽和外婆還有舅舅都拿趙箏這種見風就是雨的情緒沒有辦法。

“舅舅,你開車先送媽媽和外婆回去,我去買菜,待會兒家裡見。”

“你買點蝦啊,你爸爸最喜歡吃蝦,還有排骨,他最喜歡我燒的糖醋排骨。”趙箏關照杜嶽。

杜嶽點頭,“我知道了,舅舅你開車當心點。”杜嶽跟媽媽之間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深知他媽媽經不起任何的反對意見。

趙億安拍了下杜嶽的肩膀,然後帶著媽媽和姐姐開車回趙箏的家,那個家現在真正的主人只有趙箏了,杜嶽其實好幾年前已經搬出來住了,最近才住回去,杜南蕭早已搬出去跟女學生同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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