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物歸原主
李嬌嬌被捅了兩刀，兩刀都紮在臟器上，導致大出血，在送衛生院的路上就不太行了，送到衛生院後，醫生全力搶救也沒能救過來。
李嬌嬌就這麼被白布遮住，從眾人面前推過去。
一條人命沒了，大家不免有些唏噓。
趙小溪往日最討厭李嬌嬌，此時也有些不是滋味。
林千葉因為自身經歷，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但她也沒有說風涼話。
大隊長沉默許久，最後讓大家回去休息，他留下來通知李嬌嬌的家人。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沒說話，回到大隊後，就各自回家睡覺。
林千葉怕趙小溪害怕，就拉著趙小溪去她家。
躺在被窩裡，趙小溪沉沉道：“你說人咋就突然沒了呢？”
她是挺討厭李嬌嬌，但李嬌嬌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是大奸大惡的人，她從來沒想過李嬌嬌會死。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還有一絲難過。
林千葉安慰道：“因為人的生命是十分脆弱的，會因為各種意外失去生命。”比如她上輩子就被崩了。
“人想要活到自然老去是很不容易的，我們只能盡力避免意外，努力生存下去。”
“努力過了，剩下的就交給天意吧。”
趙小溪嘆息，“那李嬌嬌的死就是意外，就是命。”
“你說蘇語柔會怎樣？”
“不知道，等結果吧。”
第二天早上，林千葉去知青點找玉的碎片，還好昨天事情緊急，沒有人管玉的事，這些碎片還在房間裡。
林千葉蹲下來撿碎片，趙小溪幫著撿。
“千葉，你撿這些幹嘛？”
“我想試試看能不能黏起來。”
趙小溪看著手裡沾了灰的碎片，眼神有些懷疑，“都碎成這樣了還能黏起來嗎？就算能碾起來，你打算拿它幹嘛？”
林千葉：“這是蘇語柔的母親的遺物，不管能不能黏起來，也要物歸原主。”
她不是愛多管閒事，也不是同情心氾濫，只是覺得“母親的遺物”這五個字太沉重了。
這麼沉重的東西應該還給蘇語柔。
趙小溪一怔，不再多言，繼續撿碎片。
兩天後，蘇語柔的判決下來了。
蘇語柔故意殺人，應當被判死刑，但她家裡費了很大的勁保她，最終被判發配農場二十年。
林千葉拿著黏好的玉去看她。
審訊室裡，蘇語柔沒有了往日的嬌蠻，她失神地坐在板凳上，像只沒有靈魂的木偶。
林千葉：“蘇知青，我是代表所有知青來看你最後一面，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嗎？我可以幫你轉達。”
蘇語柔沒有反應。
林千葉又重複了一遍，她還是沒有反應。
林千葉心裡微嘆，她掃了一眼在門口守著的公安，發現他眼睛並沒有看著審訊室，探出身子，快速地將玉塞到蘇語柔被銬住的手中。
蘇語柔感覺到手裡有東西，條件反射就要叫出聲，林千葉連忙將手指豎到嘴邊，示意她別出聲。
蘇語柔閉上嘴，定定地看著林千葉。
林千葉無聲道：“玉。”
蘇語柔眼裡有了光彩，她低頭看了一眼手心，那裡躺著一枚完整的熟悉的玉，眼淚瞬間決堤。
她緊緊地握住玉，抬頭看向林千葉，無聲地說了句謝謝。
林千葉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用謝，便提醒她趕緊藏起來。
蘇語柔是個聰明的，她怕公安發現，就一邊小心翼翼地藏玉，一邊看著林千葉說話。
“謝謝你能來看我，我現在這樣沒有辦法報答你，只能說句謝謝。”謝謝你幫我黏好了玉，謝謝你把它帶給我。
林千葉：“不用謝，畢竟同為知青一場。”
蘇語柔聲音很嘶啞，語氣卻很溫柔道：“你介不介意聽一個故事？”
“不介意。”
蘇語柔透過牆看向遠方，回憶起往事。
她出生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她奶奶爸爸為了要兒子，生生耗乾媽媽的心血，最後媽媽一屍兩命難產而死。
她媽媽頭七還沒過，她爸爸就娶了新老婆，新老婆很快就生了弟弟。
從此她在家裡的地位變得更加尷尬，隨著弟弟的長大，她過得越來越艱難。
為了過得好一點，她不得不驕橫起來，只有這樣兇一點蠻橫一點，家裡人才不敢欺負她。
等她高中畢業，她爸爸聽了耳旁風，偷偷給她報名下鄉，她氣得不輕，卻又無力抵抗，她心中憤怒無處發洩，所以來到這裡後，她才會嫌棄這裡不好那裡不好。
那枚玉其實是她外婆的陪嫁品，外婆又傳給媽媽，媽媽在臨終前交給她。
她爸爸不是資本家，她也不是資本家的女兒，她之所以捅李嬌嬌，不是因為李嬌嬌汙衊她，而是因為李嬌嬌摔碎了媽媽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她希望林千葉不要覺得她狠毒，她真的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蘇語柔說完，滿臉滿是淚水。
林千葉輕聲道：“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你以後努力活著吧，努力活到離開農場的那天。”
蘇語柔聞言，露出下鄉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我會的。”
——
除了趙小溪，沒有人知道林千葉去看了蘇語柔。
林千葉也沒有跟任何人說蘇語柔的故事，蘇語柔馬上就要發配農場了，就給她留下最後的尊嚴。
出了這樣的事，這個年大家過得並不開心。
等過完年，趙小溪就將春聯小心地撕下來放到行李箱裡藏好。
李雪問她為什麼要撕下來，趙小溪說：“現在大家的情緒本來就不太好，我怕你們看到這副春聯會想起她們的事，覺得還是撕下來比較好。”
李雪沒有說話，她這幾天看到春聯，確實會回想起那天錢麗跟他們說的話。
想起錢麗，她壓低聲音道：“錢麗她們這幾天看起來很憔悴啊。”
可不嘛，房間裡發生了那種事，她們害怕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睡得著？
睡不著覺，可不就憔悴了。
她們也想搬出去住，但手裡沒錢，只能作罷。
趙小溪想到這事，就去找李小妹，問她可不可租一間她家的房間。
李小妹很驚訝，“是因為那件事，你才想搬出來嗎？”
李小妹因為林千葉的關係，和趙小溪關係還不錯。
之前問過趙小溪要不要搬來她家，趙小溪當時拒絕了。
現在突然想搬出來，估計是和李嬌嬌的死有關。
果然，趙小溪回道：“對，知青點現在的氛圍很壓抑，我不想待在這種環境下，而且我搬出來後，錢麗她們兩個就可以搬過去住，她們就不會害怕了。”
李小妹猜對了，她暗暗誇獎自已聰明，“你說的有理，那你跟我來看房間吧。”
李小妹帶趙小溪來到離他們夫妻最遠的一間房，開啟門讓她看裡面的環境。
“你也知道我還有兩個多月就要生寶寶了，到時候孩子哭起來肯定會吵到你，你住這間房的話，應該聽不到聲音。”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趙小溪畢竟是女的，她住在夫妻家裡難免會被說閒話。
離他們隔一段距離，閒話相對少一點。
趙小溪明白這個道理，“這間房乾淨明亮，我就住這間，租金怎麼收啊？”
“一年五塊就行。”看趙小溪想要拒絕，李小妹趕緊道：“你別急著拒絕，我家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過來住還熱鬧些，而且我和林知青關係好，你又是她朋友，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趙小溪覺得很不好意思，可李小妹態度很堅決，她無奈道：“那我這是沾了千葉的光。”
李小妹：“誰不是呢。”她也是因為林千葉才有現在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