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婆
唐老太中風了，看起來還有點嚴重，林家人手忙腳亂地抬她去鎮上看醫生。
到了醫院才知道要花很多錢，最麻煩的是花了錢都不一定能治好。
林勇算了算家裡的存款，連五十塊都沒有。
他們這些年好吃懶做，勞作不積極，每年得到的工分都不夠買糧食，只能用老爺子留下的錢買糧買肉，錢就是這麼沒了的。
沒錢就不能給唐老太治病，他們只能無奈地又把唐老太抬回去，任唐老太怎麼瞪他們都沒用。
林千葉從曾叔叔那裡聽到這個訊息時，心裡毫無波動，只遠端囑咐青青盯著他們點。
她很早就帶著禮物來到曾叔叔家，把她的打算告訴曾叔叔。
曾建國叔叔吧嗒吧嗒地抽著煙，憂愁道：“你真的想好了？黑省距離咱們這兒三千多公里，即使我再有本事，我也沒辦法照顧到你。”
林千葉說：“叔叔，我已經報名下鄉了，我爸媽一直想回去看看，做女兒的沒辦法給他們盡孝，就只能替他們去完成心願，而且我也正好借這個機會撫平傷痛。”
“我已經19了，可以自已照顧自已，不行還有舅舅他們呢，他們經常寄信給我和爸媽，說很想我們呢，日夜盼著我們回去省親。”
林母有兩個哥哥，他們一直生活在黑省春市的農村裡。
雙方時不時寫信給對方來表達思念，或是寄點東西給對方，林母林父是寄錢過去，舅舅他們是寄山貨過來。
即使沒見面，大家的感情也很好。
林千葉去那裡插隊的話，他們肯定會照顧她的。
雲嬸抹著眼淚說：“你這孩子也不跟我們商量，自已就做主了。
唉，你媽媽總說想家呢，你替他們去那邊看看也好，等過一兩年，你心情平靜了，我們就想辦法讓你回城。”
曾叔叔見勸不動，也只能說：“明日我把其他人都叫來，大家一起吃個飯，然後一起商量著給你準備行李。
你把你家剩下的糧票肉票什麼的拿給我，我們幫你換成全國通用票，我們幾家沒用完的票也拿給你，這樣你到了那邊就夠用了。”
林千葉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他們將林千葉當半個閨女，她爸媽沒了，他們理應替她操心。
林千葉看著曾叔叔和雲嬸左一句右一句地說著要準備哪些行李。
她眼眶微微發熱，心裡酸脹酸脹的。
真好啊，有這麼多愛她關心她的人。
雖然她很清楚這些關心是給原主的，但沒關係，現在承他們情的是她，她會回報這份情的。
——
於惠愁眉苦臉給唐老太擦身子，唐老太好幾天沒洗澡了，老人味加上汗臭味，把她燻得不行。
艱難地擦完身，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堂屋，看到林勇父子倆正在抽菸，滿屋子都是煙味。
她頓時火了，“抽抽抽，老孃在辛辛苦苦給媽擦身子，你們在外面舒服地抽菸，抽菸是能飽還是怎麼的，你們還記得家裡還剩幾個錢嗎？媽的病沒錢治，飯也快吃不上了，你們還在這抽菸，怎麼不把你們抽死啊！”
林平感覺莫名其妙，“媽，你發什麼火啊，這是以前買的，又不是今天買的，再說不抽不就浪費了嗎？”
正在氣頭上的女人是不講理的，她一把奪過煙扔在地上，一腳上去狠狠地又踩又碾，“我讓你們抽，讓你們抽，有抽菸的功夫都想到賺錢辦法了。”
林平被她的這股瘋勁驚到了，林勇也不敢惹她。
他煩躁地抓著頭髮，“我能有什麼辦法，林千葉那裡行不通，媽又中風了，村裡人也不太信任我們，你讓我怎麼辦，去偷去搶嗎？”
“說你沒用你還不承認，我怎麼就嫁給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於惠繼續抱怨著。
林勇怒了，“我沒用你就有用了？就你那口齙牙，要不是我娶你，誰還願意娶你啊？”
“你居然敢嫌棄我，我打死你！”
林平看著父母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真是滿心無力。
眼見著家裡鍋碗瓢盆都要砸沒了，再砸下去就只能用手抓著飯吃。
他才勸架道：“別打了，再打家裡更窮了，我有個辦法或許可以試一試。”
林勇和於惠喘著粗氣鬆開，“什麼辦法？”
“奶奶不是說今天要去找神婆嗎？我們就去找她試試，讓她詛咒小賤人死，要是成功了就皆大歡喜，要是不成功，就證明神婆是假把式，她招搖撞騙，給我們點賠償不是應該的嗎？”
躲在房樑上的青青直呼好傢伙，這人真勇啊，不僅算計姐姐，還算計神婆。
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林勇覺得可行，反正橫豎都不虧，只是神婆在哪兒啊？
於惠隱約記得村裡老人說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這估計只有媽知道，可她現在說不了話。”
林平想了想說：“奶奶一直很寶貝她的記賬本，興許那上面有記錄。”
三人興沖沖地衝進唐老太房間，不顧唐老太的怒視，從櫃子底下摸出記賬本，林平一頁一頁的翻過。
“啪嗒。”一塊刻著昭和倆字的硬幣從本子裡掉出來。
林勇把它撿了起來，“這是啥，咱們國家有這種錢幣嗎？”
唐老太看到這枚錢幣，眼神駭然，她很想讓他們趕緊藏起來，可惜嘴巴張不開。
林平拿過來翻看，他心裡有一個猜測，但他沒有告訴父母。
他把硬幣揣進兜裡，“這個不重要，我們先找地址。”
記賬本里果然記錄了神婆的地址，就在另一座山半山腰的一處山洞裡。
不算特別遠，半天就能到。
三人立馬拿上家裡僅剩的存款出發。
青青悄悄地跟上去。
他們到那座山的山腳下時已是晚上七點，天漸漸黑下來。
夜晚的山路不好走，他們爬了四五個小時才找到神婆。
神婆的山洞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掛滿符咒，反而非常簡陋，神婆看起來也不仙風道骨，從那張滄桑的臉上可以看出她過得並不好。
林平三人有些懷疑她是否有真本事。
神婆高深莫測道：“我早就算到你們會來，我一直沒睡就是在等你們。”
林平三人滿是驚異，怪不得他們來時，神婆就站在門口呢，原來是來接他們的。
“那你知道我們為啥來嗎？”
神婆將烏龜殼裡的銅錢往桌上一拋，又裝模作樣地掐了幾下手指。
“當然，你們是為了詛咒而來，詛咒的物件是你們的親人，你們和他（她）有仇，想要報復他（她），順便得到他（她）的財產，我說得對嗎？”
三人很驚喜，他們找到真大師了，“對對，你說得全對，大師你是有真本事啊。”
於惠從兜裡掏出一張紙，“這是她的生辰八字，麻煩您做法詛咒她。”
神婆沒有說話，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搓了搓。
林勇肉痛地拿出一張大團結，神婆沒接，林勇又拿出一張，神婆還是沒接。
林勇咬咬牙再拿出一張，神婆接了。
“你們等著，我給你們畫符。”
神婆進入山洞深處取出一口黑漆漆的桃木罐子，手指伸進去沾上紅色液體，在一張泛黃的紙上畫上一堆讓人眼花繚亂的符號。
畫好後，她把符遞給他們，“這個罐子裡是蛇血，用來畫符最有效果，你們把符拿回去塞到廁所，這樣被詛咒之人就會越來越倒黴，不出三天，她就會死。”
林平他們激動地接過符，小心翼翼地放進衣服兜，再三感謝神婆後就往家趕。
等他們徹底沒有身影，神婆才恢復了本性，她美滋滋地拿出四張大團結親了又親。
“那幾個憨批，我隨隨便便忽悠兩句，他們居然信了。
我哪有啥真本事啊，不過就是抓住人的心理騙口飯吃罷了。”
以前有人生病求上門來，她也只是隨便燒了張符給他們喝，他們身體能好起來，也只是他們自已身體爭氣，跟符沒有半點關係。
這幾年，這一行被打壓得不行，她也不敢頂風作案。
她已經很久沒接到生意了，眼見著快要餓死了，這幾個冤大頭自已找上門來，不多騙點錢都對不起他們辛苦爬山。
青青卷在樹幹上看著這一切，它原本想著要是神婆真有本事，它就先弄死她，結果就是個大騙子。
它對這人瞬間沒了興趣，還是去遛林平幾人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