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生真的有什麼遺憾的話,大概就是她沒有給每一個討厭的一人一巴掌。

短短活了十六年……實在太虧了。

陸笙笙在地上爬起奮力奔走的那一刻,腦子裡竟然真的是這樣想的。

可惜……她腳下實在沒了氣力。

眼看著要倒下,陸笙笙不甘心的閉上了眼。

“嘭!”

那是極其響亮的一聲!

一股無名的力量,將那一道術法擋下,更是數倍反噬回去,瞬間掀起地上的雪,頃刻間天空飄飄灑灑如一場大雪。

面具人更是急速施法擋住這一道反噬回的術法!

而一條有力的臂膀瞬間環上陸笙笙的腹部,穩穩的將她的身子拉回,而後環在身前。

眨眼間,她原本搖搖欲墜的身軀便安穩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陸笙笙驚愕不已,猛地睜開眼睛,只看到那熟悉的玉環在眼前劃過,而後驚喜的抬眼望去,只看到了宋知瑾緊蹙的眉頭。

她不知宋知瑾剛剛做了什麼,但此刻,撐到現在,她真的太累了。

陸笙笙支撐不住,身體就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一般,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癱軟下去。

感受到懷中人的不適,宋知瑾低眸看去,目光一瞬間就定在她脖頸處那道觸目驚心的紫痕,更是咬緊了後槽牙。

眼神瞬間變得陰沉至極。

“公子!”

奉城此刻才緊隨其後趕到。

宋知瑾來不及想太多,剛剛環住她時就發現她體內的靈力幾乎耗盡,若不是憑著一股頑強的意志,運氣念訣才拼的了一絲生機,恐怕早已支撐不住。

想到這裡,宋知瑾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憐惜。

連忙一記術法鎖住她的心脈。

“學的不錯......”他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心疼。

這句話既是對陸笙笙的肯定,也是對她勇氣的讚揚。

然而,話音剛落,宋知瑾便毫不猶豫地將陸笙笙小心翼翼地交給奉城,鄭重其事地叮囑道:“看好她!”

話畢,宋知瑾便輕步一點點走向費勁擋下術法的面具人。

“呵……你怎麼來了?難不成宮外還布了禁制?你管的是不是太寬了?”面具人強作鎮定地說道,但其實他藏在身後的手臂正在微微顫抖著。

他完全沒有預料到,宋知瑾剛才那一擊竟然會有如此強大的威力。看起來,宋知瑾甚至連兩成功力都未曾動用。

目光落在了宋知瑾的腰間,又轉瞬到陸笙笙身上,嘴角揚起一抹笑,自然心明如鏡。

然而,宋知瑾並沒有停下腳步,依舊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冷聲道:“我見過你,祭祀那日,你躲在暗處,你是誰”

隨著宋知瑾不斷靠近,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利劍質問他。

面具男不禁有些慌亂,他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腳下的步伐也情不自禁地開始往後退縮。

“啊~你不記得我?”面具男試圖用一種調侃的語氣來緩解緊張的氣氛,但他的聲音卻明顯帶著一絲顫抖。

“記不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殺她”

宋知瑾的眼神變得愈發冰冷,話音剛落,他突然發動身形,如鬼魅般迅速欺近面具男。速度之快,令面具男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只見宋知瑾抬手一揮,一道凌厲的術法瞬間朝著面具男疾馳而去。眨眼間,便已抵達面具男眼前,他的目標正是那張遮掩面容的神秘面具。

面具男抬手術法擋去,可瞬間!宋知瑾一掌揮去,面具男便被憤然震飛!

就如剛剛陸笙笙一般的被摔在高牆上!

面具男的嘴角被震出血,單膝跪地的眼神凜冽的望向宋知瑾,剛要顫巍的站起,一股無名的力量,緊緊的鎖著他的頸上,將他一點點揚起。

“你剛剛,便是這般對一個孩子?”宋知瑾質問道。

“呃!怎麼?”面具男雖被控在半空,但嘴中卻還是叫囂著。

“誰派你來的?曹家?皇帝?還是……譽王”

“哈?你還心疼上別人了?我殺她,和你有關係嗎?還是說你心悅那姑娘!”面具男發出一陣嘲諷的笑聲,似乎想要激怒宋知瑾。

宋知瑾明顯神情一愣,但轉瞬即逝。

可那一刻,也被面具男捕捉到了,他猛然施法,瞬間掙脫了宋知瑾的禁錮!

口中念著,轉身便要消逝。

這是在宮外,不是宮內,他只要出了那皇宮,走的越遠,時間越久靈脈受損的越多!

宋知瑾見他要逃!抬手去阻他離去,那人的面具卻突然落下。

【哥!】

那是一聲從腦海傳來的聲音。

瞬間,宋知瑾見那將要消逝的側臉,他的目光愣住,手中那一記術法將要釋出之時,他連忙揮手收下。

直到那人徹底消失在眼前。

宋知瑾神情恍惚片刻,低頭看向剛剛施法的手,不由的顫抖著。

一股茫然從他的眸底升起,還帶一絲似乎的慶幸的欣喜之意。

那人……是他嗎?

他?他還活著?

“公子!公子!”奉城焦急的聲音宋知瑾喚醒。

宋知瑾連忙收回心緒,轉身快步走向陸笙笙。

陸府內一片寧靜祥和,餘夫人將受傷的陸笙笙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然後靜靜地坐在床邊,手緊緊的握著,目光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她。

而站在門外的陸仲看著這一切,不禁輕輕嘆了口氣,默默地轉身關閉了房門。

此時此刻,院子裡的宋知瑾和奉城已經等待多時。

當看到陸仲走過來時,奉城看了一眼宋知瑾,默默退到一旁

“您又救了小女一命”說著陸仲行了一禮。

宋知瑾抬手示意他無需這樣。

接著,宋知瑾話鋒一轉,語氣凝重地說道:“宮中進了些髒東西,如今局勢……你們當真不走嗎?”說完,他的目光緩緩投向陸仲,似乎在期待著對方的回答。

陸仲淺淺一笑,嘆出一口氣:“若是國師呢?該當如何?”

“當順天命”毫不猶豫,這是宋知瑾認為最合理的話。

“可天命……似乎也不願給陸家生路啊”陸仲無奈笑著搖了搖頭。

“南邵國土豐裕,南征北戰皆戰無不勝,鼎立千年之久……您認為靠的是什麼?”陸仲問道。

宋知瑾不知,他從未離開過上京城,甚至從未離開過宮牆。

在他的認知中,南邵的存亡似乎靠的是他,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宋氏一族的庇護。

他沒有回應。

“是神……還是人?”這是陸仲的給他的選擇。

“神……還是人?”宋知瑾將這話又重複了一遍,在口中一遍遍的翻轉。

“若當是神……南邵這十幾年來內部分崩離析,外有倭族橫行,無一不是人在做,神……又在幹嘛?”陸仲說著,抬眼看向宋知瑾,似乎是在質問他。

宋知瑾眸子一愣,避開了陸仲的目光,不語。

“可人不同……萬事萬物,有因有果,所到之處有人……才有了希望,可也是人,帶來了殘暴的戰爭,殺戮……哪個國家不是這樣打過來的,哪個王朝不是這樣更迭的……神又能做什麼。”

“不過是人在自已終究無能為力,心如死灰時的一個寄託”

“我從不相信報應……但我信因果”陸仲笑了笑。

他抬眼看向空中飛過的麻雀:“所以,南邵的滅亡就是果”

宋知瑾指尖微顫,握緊又鬆開。

“既然知道結果,為何不走”宋知瑾問道,這句話似乎也是在問自已。

陸仲輕笑出聲,眯著眼轉頭望向宋知瑾:“因為……我承了因啊……”

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多,即便過了年後還是時不時的積攢厚厚的一地。

緩緩的,他們不知說了多久,直到天都暗了下來。

暗夜中飄落下稀稀落落的細雪。

陸府庭院裡的燭火和燈籠也相繼被點燃,溫暖柔和的光芒透過窗戶映照出來,灑落在潔白的雪地上。

陸仲長撥出一口氣,感慨般的笑著,抬手接住一片雪花,注視著它在手心化為水痕:“又下雪了啊……”

而後轉身離去,只留下宋知瑾還站在雪地中。

幾乎是突然的,陸笙笙的房門就被猛然的推開了。

只見她還穿著單薄的衣裳,一臉擔憂的推開了房門。

身後是抱著斗篷,連忙跟來的餘夫人。

開門的瞬間,大雪飄泊著,如一層薄紗擋在她們眼前,宋知瑾就站在不遠處的雪地中,轉頭注視著她。

她腳步頓住,定定的望去。

四目相對,無言。

“看你急得,大人沒走,快穿上!別凍著!”餘夫人無奈的為她將斗篷披上,細細繫好,這丫頭一醒來知道國師帶她回來的急得不行。

陸笙笙連忙收回目光,抬手將斗篷蓋緊。

見二人有話要說,餘夫人也不好待著,說是為她準備吃食便離開了。

片刻,

“沒走啊……”陸笙笙撇了撇嘴,艱難開口。

“在等你……”宋知瑾輕聲道。

陸笙笙呼吸一滯,話在堵在嗓子眼,一句也說不出。

“你不是說,要當面討個公道嗎?”宋知瑾說著輕步一點點邁過雪走來。

見狀,陸笙笙撇了撇,倒是理直氣壯起來:“是!那個時候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宋知瑾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瞬間,陸笙笙就感受到了周圍的暖意。

明明剛剛還冷的打顫……奇怪。

“你說我沒有問你願不願意,那我現在問,你願意留下嗎?”宋知瑾笑著,認真的低眸盯著陸笙笙一字一句問。

陸笙笙嚥了嚥唾沫,肯定的點了點頭:“這不廢話嗎!”

然後突然改口搖頭道:“我不願!”

似乎是沒有想到陸笙笙會突然這樣,他眉梢一挑,不禁一笑,眉眼染上幾分無奈。

“你們……又不希望……”陸笙笙別開眼,低頭看了看地,嘴裡嘟囔著。

宋知瑾無奈嘆氣,抬手,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示意她抬頭看自已。

陸笙笙不知所云的抬眼看去。

“留下……”宋知瑾聲音極輕。

“我希望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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