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盡,不知不覺,已是黎明。

亞蘭看著王宮之外,那宛如廢墟一般的城市,沉默了許久之後,轉身協同其他幾位軍人從一片屍骸中推開了緊緊關閉的大門。

映入他們眼簾的,他們也早就有所預防。

路威亞王國,這座美麗的王宮,也在昨晚的空襲之後毀得一塌糊塗。

他們的新任國王被無數的軍人團團圍住,臉上流露出近乎扭曲的恐懼。

轉過頭去,幾位騎士便拖著一個男人緩緩的來到國王的身邊。而那個已經陷入了昏迷的金髮男人也再也沒有了昨晚在監獄中的意氣風發,反倒是渾身沾滿了血汙,就像來自地獄的惡鬼一般。

“陛下,您......沒事吧?”

如果說受傷,這位名喚喬治的國王的確有一些。但是他也很清楚,霓夏帝國並不打算一次性剿滅路威亞王國,這一次的空襲或許只是一次關於這場戰爭的最後警告吧。

不過相比起傷勢,最讓他掛心的卻是在此刻依然隱藏在福爾城內的那些刺客......

那些僅僅幾人就膽敢夜闖路威亞王國的刺客。

怎麼回事?

永夜議會不是說了會幫我清掃那些障礙嗎?

白影,你不是告訴過我,我的路威亞王國比起霓夏帝國更適合成為常理國嗎?為此我才和你們合作,從年初開始一直都是那麼順利!

可是為什麼......我這個國王......現在卻會感到這麼心寒?

路威亞國王披上外套,跛著身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看了那邊被五花大綁的幕子期一眼。他四周看了看,發現了那位被稱作亞蘭的軍人,便朝著他伸出了手。

我好害怕......父親!原來戰爭......原來戰爭是這樣的?!不只是一紙戰報,傷亡人數,而是像我這樣的...提心吊膽的怕死?可我現在是國王了!我不應該會怕戰爭,怕死!

可我現在卻這麼害怕...我該怎麼辦?父親...您在天之靈請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啊?!

這位國王的表情依然是那樣的冷靜,與南宮紫宏不相上下的年紀便肩負起一個國家的重擔,他興許也是一位有著狼子野心的國王?

戰爭......這裡是我的國家,是我的領地...我不會害怕那些刺客...只要......只要贏下戰爭,贏下這次的戰爭就可以了吧?!

亞蘭冷冷的瞥了一眼幕子期後,走到了國王的身邊。

“陛下,現在霓夏帝國的戰鬥機已經可以滲入我國領空且不被察覺了。您看關於前線的戰事......?”

這是我的夢想,要讓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膜拜於我!那種成為帝國最高執政者的感覺一定很棒,我想要做的就是那樣的人上人,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讓任何國家都俯首稱臣。區區路威亞的國王遠遠不夠......

“......陛下?”

久久不見回應的亞蘭抬起頭,捕捉到了喬治眼中那閃著猩紅色的光芒,似乎也理解了什麼。

他低下了頭,退後兩步站在國王的身後,看著城市盡頭那緩緩升起的太陽,默默地......

嘆了一口氣。

日出,清晨。

陽光從火山的那一側偷偷露出一點光芒,隨後,便惶恐地躲入了雲層之中。

因為今天的福爾城有些不太一樣,和那冰冷無力的陽光比起來,這裡的氣氛,卻是......

“霓夏帝國的間諜就該處死!”

“為了我們的福爾城!”

“既然霓夏的人都直接朝著首都來了,憑什麼我們還要認慫?!打回去!”

“我們是戰爭的遺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爭之中!”

廢墟的王宮前,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最濃烈的憤怒!

這些生還者們大吵大鬧的聚在王宮大門前,近乎狂熱的在這裡執行著戰爭崇拜。男人們大膽的展露著身上的傷口,斥聲喝罵著造成本次事件的敵人。女人們則是虔誠的跪在地上,合掌祈禱著那些埋藏在心中的願望。

他們相信,絕境重生的路威亞王國會在喬治國王的帶領下浴火重生,賜予他們一個無比尊貴的國家姓氏。

難道不是嗎?穩定的世界格局再一次發起戰爭,千年不遇的火山爆發以及老國王去世後的臨危受命,這無一不代表了他們這位新國王的使命之重。

是的,扛下了所有的天災與人禍,他們的國王就如同寫在教義裡的那些聖人。

而且在這裡,就在此時此刻,他們的國王,日後必然會寫入史書的聖子,即將發表對於這些刺客,這場戰爭的最終宣判!

“天哪......”

林塵幕三人在一些軍人的帶領下來到了愛麗絲的藏身之處。

他披著防雨斗篷,站在陽臺,遠遠地看著聚在王宮大門前的瘋狂人群。在他的身後,楚澤雨,東方梔靜,愛麗絲已經臉色蒼白,渾身是血的秦言也全都在。

就連蘇子曦,此刻也是在秦言的攙扶下,虛弱的靠在牆上。

“孩子,戰爭就是這麼殘酷。但是我們的勝利的,只要你願意為我們的國王獻出一切,就能夠讓我們成為這個世界上最高等的國民。”

一個男人一隻手拿著鋒利的水果刀,一隻手拎著一隻小貓。他在對自已那只有七歲的兒子說了這些他可能聽不懂的話之後,立刻一刀插進了小貓的脖子。

那隻小貓劇烈的掙扎了一番後,不再動彈,紅色的血漿灑落滿地。這個小男孩看著那隻被自已叫做莎白的小貓的頭顱被自已的父親取下來之後,卻也是安安靜靜的,眼底甚至沒有閃過哪怕一絲的光芒。

男人舉起屍體到兒子的頭頂,讓自已的寶貝兒子接受這一份祝福。而那個小男孩則是在父親的指示,用手去接住那些淋在臉上的鮮血,然後輕輕地抹在臉上......

“這簡直就是邪教......一種反人類的扭曲崇拜。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路威亞王國的軍人們都那麼厲害,在這場戰爭中的行動也那麼迅速。原來不僅僅只是軍隊,就連他們國家最普通的人民都陷入了這種不該被人接受的扭曲思想。”

林塵幕沒有心情去聽東方梔靜的解釋。由始至終,他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在目睹了那些人那一邊做著詭異的舉動,一邊朝著火山下的城堡走去之後,他立刻轉過身,來到了蘇子曦的面前。

“秦老師...子曦...情況怎麼樣?”

秦言坐在椅子上,披在他的身上的斗篷,隱隱約約的滲著血漬。他疲憊的搖了搖頭,但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唐鬱看著蘇子曦那宛如慘白的臉色,輕緩脫掉蘇子曦的外衣,撥開頭髮,將肩上的傷口展露了出來。

毒,已經不可控的擴散開了。

蘇子曦的整條右臂都已經開始變黑了,略微拉開她的裡衣,可以看見那些黑色的紋路已經朝著蘇子曦的心臟蔓延而去。

“怎麼樣。”

愛麗絲從陽臺退回來,拉上窗簾,問了一句。

秦言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解藥,如果再晚一些......遲早會死。”

“.........那麼,還有一個人呢?”

秦言沉默了一下,撐著膝蓋艱難的站了起來。他轉過身,指著窗戶。

雖然事實他們並不清楚,但是直覺告訴了他們,此時此刻城市裡發生的瘋狂,絕對和那位消失的幕子期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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