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看看手裡的Lotus餅乾，在看看跑遠的喬珍珍。
“這閨女……”
“辦這事兒，真叫人沒話說。不愧是王尖兒哩孫女，不過就是個小事兒，送個小孩兒回家而已。”
喬珍珍跑到家門口，扭頭看看。
衚衕口空無一人。
已經走了。
喬珍珍摸黑走進家裡，栓門，上鎖。
“我回來了！”
“鎖上門了？”
“已經鎖了。”
“趕緊刷牙睡吧！”
只有客廳和東屋開著燈。
喬珍珍快步走進客廳。
客廳很安靜，除了不怎麼高的電視的聲音，其餘人都默不作聲。
聽到開門的聲音，也只是扭頭看了一眼，繼續扭回去看電視。
“珍珍回來了？”
“昂，爺，俺奶嘞？領著小孩兒睡了？”
“嗯，大寶睡了，恁奶也跟著睡了。”
喬珍珍出門，從外面的小門進去自已那屋。
這個屋子，和喬珍珍爺爺奶奶睡的屋子，只有一門之隔。
喬珍珍每個動作都很輕，王秀花還是聽到動靜醒了。
雙胞胎裡的老大，體重比老二要重一些。
從醫院回來以後，在媽媽身邊住了幾天，就換成奶粉餵了。
偶爾有剩餘，也會喂一些母乳。
喬珍珍本家的叔，是做生意的。
恰好有相關奶粉的生意。
喬建設一下子買了一大箱袋裝的奶粉。
買的多，還送了一個帶輔助輪的兒童腳踏車。
小孩小的時候，每次差不多要隔兩個小時，就得喂一次。
大寶晚上，會醒好幾次，王秀花每次都要衝奶粉，哄睡，換尿布。
大寶睡了，王秀花才能重新睡。
每天晚上都是這樣，睡不了一個整覺。
“珍珍，回來了？”
“昂，奶，你趕緊睡吧，我來屋裡拿個東西，待會兒出來刷牙啊。”
“跟恁爺說一聲兒，叫他趕緊睡，別看電視了。”
“好，我現在就去跟俺爺說。”
“嗯。”
王秀花擔心吵醒大寶，全程說話聲音都壓的很低。
喬珍珍把手機往褥下一塞，就出去了。
（褥：床墊，方言說法。）
先到客廳，傳達一下王秀花的意思。
去廚房。
所有的牙刷、牙杯，都在廚房靠西邊牆上。
有個兩層的木頭架子，牢牢釘在牆上
踮腳才能拿的到。
勤儉節約是喬家的家風。
家裡從小到大灌輸的也都是這個理念。
學前班，差不多到了可以自已刷牙的時候。
田麗霞就給喬珍珍買了一個，手柄是可可愛愛的、動漫小動物造型的牙刷。
剛開始，很不習慣，也不咋懂。
就隨便刷。
牙膏的味道，不喜歡。
刷牙的習慣，也沒有堅持。
家裡孩子多，倆人不咋管。
喬珍珍的爺爺、奶奶兩口倆，對這個也不怎麼在意，隨喬珍珍的心意。
那當然是偷懶了。
牙膏一擠，一長溜。
恨不得馬上就用完。
從牙刷這頭，擠到那頭，刷毛上慢慢噹噹的。
稍微顫巍那麼一下，就像要掉似的。
當然是一口塞進嘴裡，隨便刷幾下。
嘴裡沒有太明顯的食物殘渣，一哈氣，一股牙膏味兒，這就OK了。
刷牙？這麼難受的事兒，我才不幹！
日子，就這樣矇混過關。
喬珍珍回來，一看牙刷。
刷毛，都成一疙瘩了。
白色的牙膏，沒有被沖走。
日復一日的積累，和不正確的使用，每次不用牙膏都能起滿嘴的沫子。
這、這還能用麼？
刷毛也有點兒開花了。
還沒換的條件。
把牙刷泡在水裡，把堅硬的牙膏泡軟，拿牙籤，一點點剔掉牙刷上的牙膏。
刷完牙，在用個漱口水。
30秒後，一吐。
接熱水，洗臉，潑水。
再洗洗手。
水乳啥的步驟太多了。
塗個面霜，完事兒。
喬珍珍站在門後面，拉著門栓，慢慢放鎖舌。
抬起腳，豎著耳朵。
儘量動靜小點，不吵到她奶王秀花。
衣服脫光，換上一個軟呼呼的睡衣。
給腳上也套一個寬鬆、舒適的襪子。
喬珍珍一年四季，除了夏天特別熱的時候，只要一進室內，換上短褲，膝蓋、手腳都是冰涼的。
典型的體寒體質。
天氣冷，受涼了不好受。
躺在不算軟的床上，喬珍珍摸出枕頭邊上的身體乳。
清新的柑橘花香味道，一抹開。
讓人不由自主想到新鮮的水果，和令人愉悅的花香。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最後，擠出一些，抹在手上，抹勻，推開。
把手放在距離臉很近的位置。
好香！
好喜歡！
好愛！
喬珍珍無聲地朝自已道聲“晚安！”
安然入睡。
－－－
第二天一早。
早起，換運動穿的薄一點兒的衣服。
給她爺說一聲，開門，跑步。
起的早，社交少。
最近天冷，路上的人明顯少。
遇到認識的、熟悉的，送上微笑，順便打個招呼。
“喲，珍珍，真早就起來了！”
“昂，出來轉轉。”
“中，鍛鍊鍛鍊。”
村子不大，西邊的人，家家戶戶都認得。
一個人的臉上，都和自已父母、甚至家裡人有幾分相像。
一看臉兒。
很是熟悉，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旁邊的人一說，喲，一拍大腿。
“昂，原來是xxx家裡閨女\/孩兒\/孫兒\/孫女嘞！我說咋恁眼熟，跟恁xx長哩真像！”
喬珍珍全程微笑，輕聲慢語的回答。
全程沒有一點兒不耐煩的樣兒。
讓一群嬸子、奶奶小聲嘀咕。
“大海家裡兒子明帆，那時候，做的事兒是得多過分啊！把珍珍真好一個閨女，氣成那樣兒啊！”
“就是，三嬸太慣著她那小孫兒了！”
淡墨色的雲壓的很低。
天陰。
回來的時候，喬建設在院子裡打電話。
“你今兒個來？中，啥時候？”
“下午，嗯，好，那我到時候在家裡頭等你昂。”
見她爸在打電話，喬珍珍低聲打個招呼。
喬建設揮揮手，喬珍珍明白他的意思。
直接回屋裡換衣服，進廚房端飯了。
今天是醋溜白菜。
自家種的大白菜，吃起來有點甜。
每回要吃白菜，就拎上個小魚鱗包。
整個一個、兩個的。
菜地不遠，溜溜達達的就到了。
少弄點兒菜，啥時候吃，啥時候就是新鮮的。
玉米麵做湯，隨便怎麼攪面水，都不容易有疙瘩。
喝著順順溜溜的，味兒也好。
今年新磨的面，吃著味兒就是好。
喬建設也進廚房了。
喬財旺一看他來了，“建設，你哩飯已經舀好了，在鍋邊兒擱哩。”
“昂，大，我出來吃飯。”
喬珍珍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爸，你跟誰打電話嘞？”
“大人哩事兒，小孩兒別管。”
（大：方言，稱呼自已的父親。在喬珍珍的家鄉，一般只有叔叔伯伯常用，經常和“爸”混用，其餘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