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咋啦?”
“恁倆站一塊兒!”
王秀花虎著張臉,抿著嘴,目光如炬。
“奶,咋啦?”
比起喬珍珍的輕鬆自如,喬媛媛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奶說嘍,恁倆人可不能生氣昂!”
哎,這熟悉的開頭。
“昂。”
“奶,你放心,我絕對不生氣!”
聽到姐妹倆的保證,王秀花這才準備開口。
“我今個兒在收拾東西,收拾到不知道恁倆人誰哩衣裳,我一掂起來,裡頭直接掉出來了點兒東西。恁倆人猜猜是啥?”
“衣裳裡頭,能有啥?是布條兒?”
“媛媛你覺得嘞?”
喬媛媛手一直拽著衣角,搓來搓去,低著頭,默不作聲。
“你有啥說啥,跟奶說實話,奶是不會生氣哩。那錢,是在哪兒整的?”
喬媛媛不敢吭,繼續搓衣角。
又等了好一陣,喬媛媛還是一聲不吭。
王秀花不免有一些心急,“媛媛,咋還是不說嘞?珍珍是不是你?”
“奶,不是我。咋會是我!”喬珍珍一臉無奈。
“你想想,我是那種把錢藏進衣服裡的人麼?”
“嘖。”王秀花壓下浮躁的內心,繼續耐心等。
沉默,是現在最貼切的寫照。
“珍珍,你去外頭那個屋裡,跟她好好說說。”
“好,走,媛媛。”
喬媛媛跟著她姐,往外頭走。
王秀花趁著這個空當兒,坐到床上,歇一歇。
一進外屋,關上門以後,喬媛媛一下拉住她姐的手。
喬媛媛眉毛緊緊湊在一起,眼睛周圍的面板不自覺的在用力,眼睛看著比平常要小好多。
“姐,咋整啊?那是我的第一筆稿費啊!我必須得要回來!”
喬媛媛拉著她的手,輕輕拍拍,“沒啥事兒,實話實說唄!咱奶肯定不會生氣!放心。”
“真的!”
“比真金還真,你還不知道咱奶麼?刀子嘴豆腐心!艾啦,別想太多,沒事的!”
“好,那,我真說了啊!”
“說吧,沒事兒的。我擱旁邊哩!”喬珍珍鼓勵她。
“好。”喬媛媛深呼吸幾次。
完了,又抓著喬珍珍的胳膊。
“姐,我還是有點緊張。咋整?”
喬珍珍的胳膊也在微微顫抖。你抖就行了,讓我抖什麼抖?
內心OS:給你一個大白眼。
喬媛媛再次進到裡屋去。
王秀花一見姐妹倆進來了,抓著床頭的鐵欄杆就想起來。
喬珍珍大步跑到王秀花跟前,兩手搭在她肩膀上,“奶,你坐這兒就好,不用站昂,也累了快一天了,將歇歇吧!”
王秀花就坐著沒動。
喬珍珍順勢坐到她奶旁邊,緊緊抓住她奶的手,趁機往她奶身邊兒湊。
喬媛媛搓手的頻率有了明顯的下降,抬起頭,看著她奶,“那錢,是我的。”
“你哩?!”王秀花眼睛往她那兒一盯。
還不趕緊從實招來?
“前一陣兒,我看著報紙上有投稿的地址,我就把我寫的一篇文章,讓我姐幫忙修了修,就直接寄出去了。
前兩天,我去郵局的時候,有我的東西,然後就是一個信封。信封裡有一個報紙。”
正說著,喬媛媛突然間跑出去了,“奶,你等一會兒,我去拿報紙。”
王秀花對於這些,是一點兒也不懂。
“珍珍,媛媛拿報紙幹啥哩?”
“寄稿費哩時候,報社給她寄有報紙,有她寫哩的文章。”
“昂,這式兒啊!”王秀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等會兒,這事兒,是真哩?還有報紙?我不識字,恁倆可沒合夥兒誆我吧?”
“不會哩!”
“那,咱倆就坐這兒等等。”說完這話,王秀花就開始自顧自的捶胳膊了。
“奶,抱小孩時間長了?胳膊疼?”
王秀花笑的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不少,“那可不是,天天抱完這個,抱那兒。不停抱他倆人,胳膊有點疼。”
喬珍珍也輕輕給她奶,捶捶、捏捏。“那,每天早上讓俺爺給你潑個雞蛋水,將補補?每天都得忙哩。”
“再說吧。”
“那,我跟俺爺說說。”
老兩口倆,還不知道舍不捨。王秀花還好,幹活兒的時候得使大力氣,費勁兒。幹活兒的每天早上,都是雞蛋加豆奶粉,補充體力。口袋裡再帶點兒吃的。
紅皮花生,南瓜籽,紅薯乾兒,啥的,半晌了,少來點兒,墊一墊。
喬媛媛拿著個疊著的的報紙,和一個信封,跑了進來。
氣氛緩和了不少。
喬媛媛也放鬆了些。
邊跑,慢慢展開報紙。
喬媛媛把信封塞給她姐,“姐,這個你幫我開啟,裡有哩信拿出來。”
自已則展開手裡的報紙,“吶,奶,就是這個。”
喬媛媛指出她的文章,再指指文章末尾的右邊。
“奶,這是我的名兒。”
“你哩名兒?!”
王秀花舉著報紙,往自已眼前湊。
天色已經暗下去了。裡屋唯一的窗前,是別人家的牆,只有60公分的間隔。
喬珍珍走到窗前,一眼看到拴著的紅色燈繩,拉開燈。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三人都下意識眯眯眼睛。
等適應了這一陣光,王秀花伸出食指,一個一個數字。
“咋只有倆字兒?是欺負我不認識字兒?”王秀花舒展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奶,這是筆名兒。你像xx,文學大家,xx不是他戶口本兒上的名,是他自已起哩。”喬媛媛趕忙解釋。
喬珍珍順手把手上的信,遞給喬媛媛。
“奶,你再看看這個。這是人家出版社給我寫的信,就是在這個信裡裹著錢。”
“專門給你寫哩信兒?喲,然,媛媛也有本事了昂!再接再厲,以後,就是個大作家了!”
王秀花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兒。
“媛媛,你要是中嘍,也將帶帶恁姐。恁姐妹倆,互幫互助,這才是一個好家庭哩!你說,是不是?”
“是。”喬媛媛洋洋得意,正想給她奶,科普一下她姐,才是真厲害!
喬珍珍敏銳的察覺到了喬媛媛的想法,一個眼刀殺過去。
喬媛媛一個激靈,趕緊把嘴邊兒的話嚥進去,勉強扯起嘴角,朝她姐笑笑。
三人又簡單嘮了兩句家常,王秀花就獨個兒走了。
喬珍珍已經關了燈。
窗戶離喬珍珍更近,喬珍珍臉上一片平靜。
喬媛媛看著她姐,就像黑色的剪影,倆人離得不遠,她姐的臉看著格外蒼白、陰森。
喬珍珍輕啟紅唇,“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