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室內,藏玉鱗伸手觸控面前冰涼的鏡面,金色光學鏡在暗色中閃爍又慢慢闔上,再睜開眼,收斂笑容擺出了一張面癱冷臉。

藏玉鱗每次看向鏡子中的自已,都能想象到蕩川流在比武場上打遍無敵手的景象。

蕩川流是演武場上的常勝將軍,蟬聯了不知多少屆冠軍,好像自從他的年齡達到參賽標準以後,冠軍位就再未屬上別人的名字了。

鏡子裡的機模仿著藏玉鱗的一舉一動,隨著他的抬手而擺出攻擊姿態。

藏玉鱗冷冷地盯著鏡中機,就好像蕩川流在看著他。

明明他們兩個長得一樣,能力上卻天差地別。

藏玉鱗的機體質量差是天生的,如果想要改變現狀,必須要進行全身修理,大換元件,這一操作危險程度極高,就連救護車一族最具天賦的知無涯也做不到。

而與他擁有同樣形態機體和塗裝的蕩川流,天生擁有強於一般海蛇機器人的機體,力大無比。

鏡中的蕩川流面上的冰霜忽地融化,露出了一副無害明麗的笑臉。

藏玉鱗看著鏡中倒映的自已,機器人雙腿修長腰身纖細,長得很漂亮,從頭雕到穩定器,從頭到尾,甚至是背後被視為弱點的那一片翠綠鱗片都如青玉一般,他彷彿是海底最瑰麗的寶物,世界鬼斧神工的造物。

相較於同齡機,藏玉鱗早已有了很多與同伴之間親密接觸的經驗,大部分是別人主動靠近。

因此,他太早就知道自已天生麗質,日常生活中再如何懶惰都會常常梳刷照顧鱗片。

因為擁有絢麗的外表,所以經常忍不住要去照眾人這面鏡子,難以自拔沉迷於虛幻的交際舞,就是這麼回事,多情而長袖善舞,這是他的基本壞癖之一。

機體天生脆弱,等級不高力量不足,沒有什麼太大的能力自衛,所以藏玉鱗極其擅長依附別人。

只要給個笑臉或者勾勾尾巴就能輕易得到想要的東西,溫存而冰冷的擁抱物件換了一個又一個。他只需站在一旁等待,等到他們將瀕死的獵物丟到他面前,兵不血刃地,無數外敵死在他力道甚微的最後補刀下,藏玉鱗的柔韌蛇身也隨著等級提升而日益粗壯。

蕩川流早早就被藏玉鱗列入了目標清單,他是伊甸園的毒蛇最想吞入體內的金蘋果。

藏玉鱗為了拉近與蕩川流的距離,謀劃了許久,依靠有限的情報,將這位玉面修羅研究了個透徹。

由於幾乎一樣的機體,不少族人經常把他們放在一起比較,但鮮少有機知道,他們其實算得上是雙生靈蛇。

他們的出廠編號只差一位,還是族內獨二自帶黑白環狀花紋的機。

藏玉麟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深深將這個“兄弟”記在了芯裡,只是因著後來兩機實力的差距以及蕩川流不善言辭的性格,兩蛇之間便再無交流,再加上無數族人將蕩川流捧上實力至上的榮譽寶座,他這個天生廢柴就更無法跨越那抹鴻溝。

可現在不同了,藏玉鱗有了接近蕩川流的初步資本,即便在高手面前他那點等級算不了什麼,但用於計劃初期啟動已經足夠。

果不其然,平日裡拒人千里之外的蕩川流目睹這條與他塗裝相似的蛇遇險時沒有袖手旁觀。

受了傷的機械海蛇盤曲著身子,銀色鱗片上蜿蜒著潮溼深邃的墨色花紋,此時染上了些許血色,更顯豔麗。

金色光學鏡中透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暗藏的溫順,像是兩塊熠熠生輝的寶石嵌在蛇首上。

藏玉鱗坦率地將背後弱點暴露出來,有意顯得瘦弱蒼白,他輕晃著身子,抬頭仰望時盪開詭計。

“多謝出手相救……是你?”

“嗯。”

自此以後,蕩川流身邊便總有藏玉鱗與影隨行。

兩蛇外觀幾乎一模一樣,但只要觀察表情和氣勢,不熟的機也能一眼區分兩機的身份。

藏玉鱗時常在擂臺下等待蕩川流,泛起剔透光暈的蛇瞳透露著對強大戰鬥力的渴望,相伴而行時他的灼灼目光也緊咬在蕩川流身上。

還沒等他將準備好的能量塊分享給蕩川流,迎面就有幾條顏色各異的海蛇游過來,擋在兩機身前。

領頭的赤蛇明顯有些畏懼蕩川流,但小弟們都在身後,他還是昂首保持著老大的風範,衝著藏玉鱗罵道:“小廢物,別你以為你抱上冠軍的大腿就能寧事息人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真以為我們不知道那天的事是誰做的嗎?”

“趕緊將維修費賠給我們,知不知道他們被那幫救護車獅子大開口要了多少錢?”

他的信子都快吐到藏玉鱗臉上了,瞪著光學鏡說道:“五萬晶石,一分都不能少!”

藏玉鱗竭力壓抑著自喉腔的顫音,“你們……別太過分。”

“我們過分?究竟是誰過分啊,老三他們的脊骨都被打斷了,你小子打不過就下黑手?”

對於藏玉鱗的示弱,赤蛇氣惱非常,“你以為憑著這張臉蕩川流就會護著你嗎,垃圾再漂亮也是垃圾,一天天不要臉地跟在人家身後,你看他正眼瞧過你嗎?”

赤色蛇首不善地打量著藏玉鱗,語氣一轉,獰笑道:“不過你這臉……確實能賣個好價錢,若是你肯來求我,這事也不是不能再談。”

“滾。”

伴隨這聲而來的是蕩川流腰間長鐧出鞘的聲音。

赤蛇被嚇得一激靈,以為蕩川流要出手,連忙向後退去。

“你今天是要保下他?”赤蛇不甘地盯著蕩川流身後的藏玉鱗,咬牙切齒道:“老子今天給你個面子不動他,藏玉鱗,你以後一個人走的時候小心點!”

說罷便帶著一大幫小弟,氣勢洶洶地逃之夭夭。

因為赤蛇很清楚,蕩川流不是喜歡廢話的機,如果他現在不跑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那把重鐧了。

藏玉鱗落寞地低下頭,卻聽得照在面前的陰影開口,“我看到了。”

“那天。”

藏玉鱗瞬間抬起頭雕,對上蕩川流毫無波瀾的眼,光學鏡中的楔輪轉速加快,結巴道:“你,你都看到了……”

除了藏玉鱗,還有不少族人也遭了這幫流氓蛇的毒手,不過他們都敢怒不敢言,藏玉鱗可不管那麼多,直接報復了回去,他確實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不過結果非常解氣。

“你不怪我……那樣對付他們?”藏玉鱗修飾著聲音,以壓平激動不帶特殊情感的表情,小心地望著蕩川流。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陰險的人,然後疏遠我?”

“不會。”回應他的是蕩川流輕如羽絮的聲音。

那天他碰巧路過,目睹了那一切,事情解決以後,躲在礁石後面的藏玉鱗露出了不同於往日社交會有的真心實意的笑容。

所以蕩川流的印象很深刻。

“你說話了。”藏玉鱗的眸光一閃,嘴角揚起清淺笑容。“你還是頭一次說了這麼多字。”

這笑容給冠軍的感覺很像他曾經上岸後看到的夕陽輕灑的黃金海岸,蕩川流環抱著手臂,光學鏡在海蛇面甲上停留了幾秒後,繼續向前走去。

他會說話這件事有那麼奇怪嗎?

蕩川流本人對此沒有絲毫準確的自我認知。

面對旁人,無意義的話蕩川流都是不理的,每次藏玉鱗去找他的時候只能自說自話,蕩川流偶爾會點點頭,表示贊同。

時間久了,藏玉鱗也琢磨出了一些蕩川流的微表情,雖然不明顯,但總算能解讀他部分的情緒了,有時候他甚至可以幫忙翻譯蕩川流的意思,幫了族內長老們不少忙。

蕩川流對此並不排斥,反而有一種原來如此的突然醒悟。

獨自一人時,蕩川流對著牆壁偶爾會思念起藏玉鱗帶有目的的接近與交談,他身上的氣味與交纏的尾巴。

他偶爾會看見藏玉鱗銀白鱗片上的陌生擦痕,私下咒罵某些難纏傢伙時的不屑的嘶嘶聲,濃烈酒氣中微醺悽楚的目光,昏暗角落中攪著溫吞海水的斷斷續續的,溫柔而寂寥的歌謠。

他能看清鋼鐵鱗片下的新生綠色,享用那些直白又真實的私密。

但當靠近藏玉鱗時,他又總是避開那雙光鏡。

蕩川流自是知曉藏玉鱗挾弱以誘人的卑鄙,惑人以自保的目的,知曉他玩弄他人感情而得以盡興機生的樂趣。

藏玉鱗故意讓蕩川流看見他的瑰麗機體下的羸弱無力,故意讓他看見他溫和柔軟下翻雲覆雨的詭計和狠戾,故意讓他看見他全部的真實與虛假。

可當蕩川流親自掀開海蛇用於自保的層層面具後,偏偏能窺得那點點自嘲後的真心。

假面下的輪廓柔和似水,藏玉鱗詭狡的面目讓他興奮又心悸,蕩川流發覺自已已經無法置之事外,他無法目睹了藏玉鱗的潮溼以後還僅僅處於旁觀者的位置。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穿越異世界,我竟成了魔族餘孽

藍朋友

雲之羽:愛情這件小事

彩虹長老

太太心冷,商總追妻火葬場

愛吃茄子炒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