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灰藍色機械門並未完全緊閉,藍魔蠍側身藏在角落裡觀望了許久,見遲遲沒有人經過才悄聲上前,指爪輕輕貼在門上,透過縫隙觀察內裡情況。

視角有限,卻能看清裡面閃著光亮的顯示多個角度的監控機器,除此之外,房間內空無一人。

藍魔蠍猶豫了半晌,沒有貿然進去。

這副場景著實可疑,周圍也安靜得可怕,走廊裡連一個機車族都看不到。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金爪神的鉗形攻勢太過猛烈,就連監控室裡的人都去前線幫忙了也說不定。

忽地,他的感知器聽到了一聲金屬摩擦的脆響,還沒等藍魔蠍反應過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一股巨力一把推進了監控室。

戰王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藍魔蠍翠綠面甲下有一瞬間的驚詫,能避開他感知系統的機器人,這個世上可還沒出現過呢。

房間大門關閉,金色機器人的翅膀扇動,捲起的氣流被吹到藍魔蠍的臉上,將他系統中準備好的說辭通通粉碎。

“金熾凰……黎若,你回來了?”藍魔蠍昂著頭雕,掙扎著從地上爬起。

他迅速調整狀態,在金熾凰面前站直了身子,換上一副諂媚的社交面具,“尊敬的修理師,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手筆啊,難怪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現。”

金熾凰降落在地,紫色光學鏡閃爍。透過螢幕,黎若打量著藍魔蠍,對他的勇氣很是佩服,“膽子不小啊,敢孤身一人進城。”

“好奇心太強,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敢讓他進入監控室,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沒想著讓他再離開。

金熾凰右手上凝出光球,“來了,就別走了。”

“老朋友相見,我們就不能好好談談嗎,非要動刀動槍的。”感知到那能量球中蘊含的威力,藍魔蠍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輕聲笑道:“我不走,不走還不行嗎。”

黎若收起光球,揚起唇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挑眉道:“談談?你有什麼值得我信任的地方嗎?”

藍魔蠍背後的蠍足蠢蠢欲動,面上依舊面色如常,“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可以合作。”

“你沒有和我談判的資本。”黎若冷眼看著藍魔蠍,控制金熾凰伸手去抓藍魔蠍的手腕。

藍魔蠍下意識躲了過去,作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委屈道:“您這讓我很難辦啊。”

這裡只有他和黎若兩個人,房間牆壁不高,金熾凰飛行的優勢趨近於無。

要是控制住了黎若,那麼機車族和猛獸族就都會在他的掌控之中了。面對這麼大的利益,藍魔蠍還是想試一試的。

“難道您不想知道夢莊周和莊周夢蝶的事情嗎?”藍魔蠍丟擲誘餌。

“哦?”

見金熾凰停了下來,藍魔蠍又接著說道:“您應該也發現了吧,除了攻城的這些,還有一批機器人不知去向,他們被夢莊周派到了一個連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你接著說。”黎若來了點興趣。

“我們是合作,您總要給我一些誠意吧,我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說可不像話。”藍魔蠍搓著手腕上的護甲,背後蠍足抽動發出陣陣顫鳴。

黎若聞言,從金熾凰中出來,抬眼看著藍魔蠍,“繼續。”

真正見到黎若以後,藍魔蠍變得更加愉悅,他向修理師走近,卻又讓兩人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

“那個地方和莊周夢蝶有很大的關係,夢莊周說那也是機獸大陸的領土。”

監控器的揚聲器突然爆發出巨大聲響,黎若轉頭看向監控畫面,背後留給藍魔蠍一個極大的空擋。

只要他稍稍向前,就能將女孩握在手中。

“若若!時光之城的城門被金爪神他們打下來了!”飛摩輪的聲音從機器中傳出。

“你等會兒再說。”看了一眼藍魔蠍,黎若快步走到監控系統前,拿起上面的麥克風,“別慌,飛摩輪。你先讓他們撤回來,然後把吊橋砍斷……”

她開始檢視戰場各個方位的畫面,思索著該如何調動她們人數不多的軍隊填補防禦。

藍魔蠍瞄了一眼已經與修理師有了些距離的金熾凰,和不加防備的只隔著一層纖薄的作戰服的後背。

身後的毒尾搖晃,銳利尖刺在空氣中劃出寒芒,血色光鏡中帶著幾分勝券在握。

黎若敏銳地轉身,見藍魔蠍只是湊上前來,好奇地向螢幕上的畫面張望,他的口器晃動,喃喃感嘆道:“您就是靠著這些將我們耍的團團轉的嗎,真是了不起……”

叮囑完飛摩輪,黎若關掉手裡的通訊器,不滿地看向藍魔蠍,“不是說了讓你等一會兒嗎?”

“既然我們想要合作,可以從眼前開始啊。”藍魔蠍躬身,藏好身後的針刺毒尾。

“我可以將金爪神他們帶到您的面前,交由您處置,作為交換……”

黎若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盯著藍魔蠍紅色的光學鏡,半晌後嘆息一聲,翹起唇角,“雖然還想再看看你能拿出什麼讓我心動的條件,只可惜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演下去了,飛摩輪他們需要我。”

黎若話音剛落,藍魔蠍頓時感覺周身能量立場一沉,動彈不得,修理師溫熱的手忽地附了上來。

藍魔蠍感覺自己體內的戰鬥能量正在極速流失,猶如洩開的水閘,能量根本不聽自己的命令,歡快地奔向另一處的懷抱。

即便他已經是戰王級的機器人,也在瞬息之間被吸得沒了戰鬥能力,黎若輕輕一推,藍魔蠍便摔坐在地。

修理師上前拔出他藏在尾部的光劍,指向藍魔蠍,“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迎著修理師冷漠的目光,藍魔蠍費力地撐起身子,蠍足向前一折,線路繃緊,然後膝甲往地板一磕,砸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

單膝下跪的動作很熟練,但不標準。

“您現在殺了我,被夢莊周知道以後必然會將我召喚復活,篡改我的記憶,全心全意為他所用,這對您可是很不利啊。”

生死一線之隔,踴躍的電子流竄過周身,每個部件都在興奮地顫慄,他保持著低頭的姿勢,眼眶中楔輪頂著向上,藍魔蠍挑眼笑著看向黎若,光鏡溢位糜豔微醺的酒紅。

黎若左手捏著藍魔蠍的翠色面甲,強迫他抬頭與她對視,淡淡說道:“我討厭被人威脅,尤其是你。”

她的目光銳利冷然,“成為傀儡以後再次被擊殺,我不救你,你可就會徹底死亡了。”

“惹惱我沒有任何好處,我不介意到時候再殺你一次。”

黎若盯著血紅的光學鏡,眼尾上揚,一字一頓地說道:“而你,會變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不會被看重半分,被隨意傷害拋棄什麼也得不到卻依舊會感恩戴德的——傀儡。”

她的眼睛如同一小塊墨色湖泊,藍綠色的影子倒映在其中影影綽綽,不甘的情緒像薄刀片般冰涼鋒利地挑撥著藍魔蠍的神經管線。

藍魔蠍勉強地笑了一下,眼中紅芒閃動,“那您想怎麼做呢?”

“給我一個可以信任你的理由。”修理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藍魔蠍垂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那裡還存著被黎若的匕首刺穿後留下的疤痕。

女孩每次遇到險境都能得以倖存,甚至變得更加強大,她的存在不可取代,在他們的記憶中被賦予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的意義。

黎若與他不是一路人,她有時能和戰王侃侃而談,如同黎明初現的灼灼光輝,有時能與路過的黑獅虎士兵聊得有來有回,如同雲雨霧靄般溫柔。

她有時候可以攪動人的靈魂深處,可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這簡直像某種彌天大謊。

困境中寧死不屈的倔強意志也不是藍魔蠍能擁有的。那更像是一種天賦,這個世界賜予了黎若如此寶貴的東西,她卻笨拙地堅持著那不切實際的和平理想。

藍魔蠍真的很討厭她。帶著罪孽的人得不到陽光的施捨,拼命遙望才能蹭得一點餘熱,這其中又花費了多少徹夜難眠的夜晚。

而她,就是太陽本身。

為什麼這個世界對她如此偏愛,這不公平。

他的底奏是荒蕪的灰色,多年徘徊在記憶的海岸,樹枝在海灘勾畫的慰藉一次次被浪花砸碎,又一次次拿假面狼狽填補,彎下脊骨,把過往的驕傲稜角打碎,一點一點嗚咽著吞下去。

每當接觸到真正的光,都要被灼燒掉一層虛偽的軀殼,內裡撕碎的線路都是不被看透的真心。

他的體內有一條看不見的卑劣管線,交錯縱橫盤踞在每一處傷口之上,扭曲又瘋狂,最後與支離破碎的生命核心融為一體。

藍魔蠍已經忘了他是什麼時候停止對自己施以同情的,他草草地將過往的自己埋葬,然後拍了拍手上的土,繼續趕路。

他已經習慣了明處的防備與暗處的野心,骨子裡也不相信任何人,看不穿的虛偽滲入體內的機械構造,留下細密的鈍痛,他不在乎深陷其中或是能否解脫。

如果沒有超脫的精神保護屏障,藍魔蠍的生活中只會剩下一樣東西,恨。

不得不對戰龍皇俯首稱臣的恨、為了自保葬送族親,將自己擁有的一切通通毀滅的恨、對虎煞天卑躬屈膝夾縫生存的恨……無休無止,鑽心刻骨,貫穿他的前半生。

藍魔蠍輕輕嗤笑一聲,整個魔蠍一族被殺的只剩下了他一個,戰龍皇這個背後推手死在他手上是天理報應。就是便宜了虎煞天,誰知道那火龍山谷下面的岩漿會是假的呢,居然讓他逃過一劫。

明明當時就差一步了,如果能佔領能源之城,一切會不會不一樣……藍魔蠍摩挲著掌心,橫貫掌心的裂痕更像是某種印記。

她那一刀可真疼啊。

居然一直讓他記到現在,藍魔蠍垂首嘆息,什麼因種什麼果,這路全是他自己選的。

如果當時面對戰龍皇,他也像黎若一樣反抗到底,恐怕早就成為了堙滅於世間的經驗球了吧,也不會有任何人記得。

他們的底色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這都是為了生存,為了謀取更大的利益,不過是一時的低頭蟄伏,又割捨了某些東西而已,這沒什麼的,早都已經習慣了。

藍魔蠍如此這般樂觀地安慰著自己,緩緩伸出指爪,在黎若的注視下,從靛藍色的胸口空間處掏出了一顆精緻的紫色光球,小心翼翼地捧到女孩面前。

那是他後備隱藏能源的開關。

“我想,這個足以。”他輕聲說道,光學鏡中紅芒閃動,似是有汩汩血液流淌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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